怡米 作品

第 21 章(第3頁)

 

    青岑隱隱生憂。
 

    衛湛走進湢浴淨手,出來時見寧雪瀅坐在晚霞中刺繡,不自覺走上前,“消氣了嗎”
 

    “氣走了世子的醫者,尚希見宥。”寧雪瀅放下荷包和針線,在霞光中抬起頭,帶著一點兒倔強。
 

    衛湛曲指颳了刮她繃緊的下頜,“無礙的,下次再遇到出言不遜的人,直接請出府就是了。”
 

    那個“請”字用得客氣,卻也犀利。
 

    寧雪瀅避開他的觸碰,繃緊的小臉有了緩和,但對衛九的事還心有餘悸,無法立即接受面前的男子。
 

    察覺出她不動聲色的排斥,衛湛也不急,收回手坐在一邊,讓人將秋荷傳了進來。
 

    秋荷隨青岑走進來時
 

    ,心下忐忑,對不苟言笑的姑爺懷有戒備和畏懼,一進門就無意識地絞起小手。
 

    衛湛是何等洞察人心,當著寧雪瀅的面,他第一次直視起剛剛及笄的小胖丫頭,“你做得很好,身為長媳的侍女,不該是軟包子。以牙還牙,是對不敬之人最好的還禮。”
 

    呷了一口茶,衛湛看向青岑,“帶她去庫房挑選幾樣金飾。”
 

    秋荷驚訝抬頭,復又低頭,“多、多謝世子。”
 

    寧雪瀅也詫異地看向坐在身側的男子,莫名有種被縱容的感覺。
 

    等青岑帶著秋荷離開,寧雪瀅嬌睨一眼,媚眼如絲流露,語氣卻是淡淡“投桃報李,秋荷雖年紀小,卻在醫術上有過人的天賦,以一副九針在金陵名聲鵲起,接觸過不少疑難雜症。若世子信得過,可否給她機會,試用幾次看看療效”
 

    從董媽媽那裡,衛湛已聽說過秋荷的醫術極為了得,為府中不少年邁的僕人治療過風溼、胸悶、頭暈等症。他摩挲起腰間的如意扣,輕輕提了提唇。
 

    二更時分,季懿行被召入宮,引得尚書府不小的震動。
 

    季朗坤拖著病懨懨的身體,差遣僕人快速為兒子更衣,“動作麻利點,別讓陛下等久了。”
 

    季懿行糊里糊塗地換上官袍,隨禁軍副統領乘車趕往宮城。
 

    垂枝苑的月門前,杜絮靠在廊柱上,生出一絲憂患,轉而派心腹傳信去永熹伯府。
 

    衛湛收到口信時,恍然一怔,在幽幽燭火的書案前靜默。
 

    冥冥之中,血緣註定會在某個時刻有所牽扯,難怪會有個緣字。
 

    只可惜今生是“覆盤”。
 

    “青岑。”
 

    “卑職在。”
 

    “立即派人前往皓鴻公主府,讓公主以不慎落水為由,引陛下出宮探望。”衛湛單手敲打在桌面上,“給趙公公遞個話,就說明日傍晚,本官約他在司禮監碰面。”
 

    趙得貴位居司禮監執筆太監,時常與東宮、詹事府的人往來。
 

    青岑躬身走出書房,一記響指後,數名影衛閃現,又匯入濃稠夜色。
 

    潑墨的黑夜,季懿行乘車抵達宮門前的下馬石,沒等鑽出車廂就被禁軍侍衛告知,皓鴻公主抱恙,陛下已親自出宮探望愛女。
 

    “季小將軍先請回,再等陛下召見吧。”
 

    原本就一頭霧水的季懿行坐回馬車,被宮人送回了尚書府。
 

    被單獨召見何其難,他有些失落,又覺得莫名其妙。
 

    等景安帝再想起這麼個事兒,已過了五日。
 

    被問起時,趙得貴哈腰笑道“恐陛下覺得不像賢妃娘娘而失落,老奴特讓人為其作了畫像。”
 

    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何況還是一名男郎,無法以替身紓解相思苦,但敵不過心中的好奇,景安帝應允了趙得貴的做法。
 

    當畫像被攤開,景安帝坐直腰桿,勃然大怒,“趙得貴,你老眼昏花,就儘早滾出宮去”
 

    畫上之人,哪有一點兒
 

    相像
 

    趙得貴跪地,初見時老奴是覺得像,可後來再見面,就沒有那股子強烈的熟悉感了,是以才託了畫師提筆,以防讓陛下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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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安帝被氣得直咳,“退下”
 

    殿宇變得安靜,景安帝拿出閔賢妃的畫像喃喃道“愛妃若是當年為朕誕下皇子,如今的儲君必是你的子嗣。朕對你是真心的。”
 

    當年驚鴻一瞥,君奪臣妻,囚於後宮。他清楚記得,女子每日以淚洗面的情景。
 

    再後來,美人如春花被風雨打蔫,香消玉殞。
 

    重重喟嘆一聲,景安帝抱住畫像,流露出不被外人所見的綿綿情意。
 

    一連五日,寧雪瀅都在與秋荷一同研習緩解心疾的療法,衛湛也已間隔十五日沒有得到醫治。
 

    青岑那邊,還在託人尋找名醫,京師之內精通針灸的醫者,還有一位薛御醫未給世子看診過,可近來皇帝咳得愈發厲害,所有御醫都侍奉在宮中,日以繼夜不得閒。
 

    三更時分,寧雪瀅合上醫書,落下帷幔準備入眠。
 

    自廿九之後,兩人沒再同房,衛湛一直宿在書房或東宮。
 

    不遑啟處的人,若沒個好身板,恐會累倒。
 

    想起書房內用於休憩的逼仄小榻,寧雪瀅有些鬆動,“青橘。”
 

    青橘快步走進來,“大奶奶有何吩咐”
 

    “請世子回房。”
 

    伯府上下,除了青岑,無人再知曉小夫妻的矛盾出自何處,但青橘等人是打心裡希望小夫妻和好如初的。
 

    “誒好奴婢這就去請。”
 

    寧雪瀅沒有等待男人回來,而是躺回被子裡。
 

    多日不同房,彆扭和緊張交織纏繞,很不自在。
 

    帷幔外傳來腳步聲時,她暗暗捏緊被子,背對床畔佯裝入睡。
 

    “大奶奶,世子說住在書房挺好的。”
 

    沒曾想遭到拒絕,寧雪瀅被氣笑,坐起身挑開帷幔,剛要詢問詳情,卻見那人站在青橘身後三尺之外,意味不明地看向她。
 

    骨子裡壞的人,與幾重魂魄無關,寧雪瀅又氣又羞,不滿地睨了青橘一眼。
 

    小丫鬟與那人合起夥來誆她。
 

    青橘訕訕一笑,腳底抹油地跑開。
 

    還貼心地為小夫妻合上房門。
 

    小丫頭跑得倒是快,留下寧雪瀅一個人發窘。
 

    “被子在櫃子裡,自己去拿。”指了指擺放在牆角的樟木五福捧壽紋方角櫃,寧雪瀅躺回床上,翻身向裡,不再搭理人。
 

    衛湛走到方角櫃前,取出疊放著的龍鳳錦被,又走回床畔,靜默著將霸佔了一整張床的女子向裡推了推。
 

    寧雪瀅縮在被子裡,視野由亮到暗。
 

    屋裡的燭火被那人逐一熄滅,獨留床邊一盞。
 

    床帳中傳來清淺的蘭香,沁雪冷冽,卻讓寧雪瀅懸空多日的心有了著落。
 

    被丟在雪地的那晚,男人身上散發的是鵝梨香。
 

    那是衛九,
 

    與衛湛完全不同的另一重魂魄。
 

    姑且如此說服自己,寧雪瀅閉上眼,默數起時日,再有四日又將逢九,衛九還是會被機關術所困吧。
 

    驀地,身上一輕,她下意識扭頭,被身後的男人掀開了被子。
 

    屋中有地龍,身穿單薄的寢衣也不會覺得冷,可寧雪瀅還是環住雙臂,不解地問道“你做什麼”
 

    衛湛坐起身,長臂一伸,握住她的一隻腳踝向上抬起。
 

    光裸的玉足已經消腫,腳底餘留幾處細小的傷痕。
 

    還疼嗎”
 

    被抬起一條腿,寧雪瀅坐不起身,扭頭面向裡側,細軟著嗓子嘟囔道“怎麼不疼”
 

    赤腳徒步在雪地的經歷,給了她厭惡衛九的理由,轉而對衛湛也有了牴觸心理。
 

    她蹬蹬腿,不滿道“你抓疼我了。”
 

    衛湛鬆開手,卻又捉起她的另一隻腳查看。
 

    同樣也是消了腫,腳底留有傷痕。
 

    女兒家的腳,足弓圓潤,腳趾秀氣,透著粉白色澤。
 

    衛湛握住那隻小腳,如握白璧。
 

    被男人怪異的舉動羞到,寧雪瀅曲膝縮腿,卻是沒能如願。她心思一轉,抬起另一隻腳直擊男人面門。
 

    誰讓你不鬆開我。
 

    壞壞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她繃直腳趾點在男人的鼻骨上,蓄意想要激怒這個溫淡的“冰坨坨”。
 

    衛湛任她胡作非為了會兒,隨後拍開她的腳,面無表情地躺回床上。
 

    聽聞朝中有幾位風月情場的常客,酷愛美人足,後院受寵的妾室未必貌美,但個個是美足,對此,衛湛曾嗤之以鼻,可這會兒眼前總是漂浮出妻子那對小巧玉白的足。
 

    他轉過身,看著背對而眠的妻子,忽然伸過手,將人強行拽進自己的被子裡。
 

    被一再折騰,寧雪瀅再好的脾氣也有了惱意,“明日還要早朝,不安置嗎”
 

    被拽進對方的被子裡,如同兔子被叼進狼窩,小嬌娘繃著臉蛋推了推男人,“夜深了,別鬧了。”
 

    “鬧”這個字眼實在不適合用在衛湛的身上,他少時便老成持重,弱冠後更是將克己復禮刻進骨子裡,乃同輩世家子弟之表率,可此刻他的所作所為,少了自持,多了年輕氣盛的新婚男子該有的衝動。
 

    只是一張臉寡慾無求,叫人看不透他的慾念。
 

    扣住女子亂捶的手,衛湛沙啞道“睡吧。”
 

    “放我出去。”
 

    “不睡就做點別的。”凝住她的顏,衛湛有了計較,“半個月了,哪哪兒都該養好了。”
 

    一聽這話,寧雪瀅瞬間沒了氣焰,立即閉上眼,“睡了,我睡了。”
 

    被她慫唧唧的樣子逗笑,那雙漆黑狹眸微彎,流露出不自知的溫柔。他鬆開她的手,將人攬進懷裡虛虛環住。
 

    寧雪瀅緊閉的眼睫一顫,呼吸隨著心絃變亂。
 

    溫存之下,她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事,“你的心疾”
 

    “無大礙。”
 

    長夜深闃,天寒地凍,杪頭裹霜,可床帳內溫暖如春。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