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一百八章 人心如盅.善惡難辨.邙山之上.又見清心(第3頁)

 

沈在寬此時說話的氣力也無,只是眼晴瞧著二人,又不知他心中想著什麼?袁承天見救人時機稍縱即逝,不容刻緩,便出點他幾隻大穴,以期體內邪氣不能亂走,又為他上了金創藥,再以雙掌以自己無上玄門正宗內功心法傳他體內,讓他得以保全性命。只是盞茶功夫,兩個人頭頂均是白氣氤氳升起,只見袁承天額上汗珠之下,又過片刻,這才收手,輕說道:“沈兄,你性命無優了。”他又如法炮製,為蕭無人祛除體內之邪氣,只不過蕭無人之武功較之沈在寬為上,所以氣色神志恢復的便快。袁承天見兩人性命無憂,便要起身而去。蕭無人道:“袁兄弟你為救人,消耗不了內功,真是感激不盡!”袁承天不以為然道:“江湖俠義本應如此,急人所難,於困厄中排難解紛,皆是我輩所為,只是比之當年的嶽武穆和袁督師猶為不足,不值一哂!咱們就此別過!”忽然他又問這蕭無人道:“蕭兄你還是遠離大荒門吧?至於你與沈掌門的恩怨暫不追究怎樣?”袁承天如此說意在要他離開大荒門,因為以他現在的情形去尋仇只有束手就擒死的份,所以要他趨利避害,方為明智之選。蕭無人自然聽出這位小兄弟話中之意,讓他避其鋒芒,而言語又不至於讓他難堪,因為此時沈在寬也在場,所以只有如此說話,讓他們都不覺得難堪。蕭無人思之再三,想想不錯便轉身而去,心想自此而後我再也不迴轉大荒門,只在每年五月六日沈姑娘的祭日,遙向祭奠而己,以消心中之念。

 

袁承天見他去了,又看了看沈在寬,說道:“沈兄,在下告辭了。”沈在寬嗯了一聲,似是而非,心中對他殊無感激,因為適才袁承天和傅傳書的說話全聽得一真二切,得知他們崑崙派門人弟子,只不過而今這傅傳書升任掌門之職,而其私下行為猶為不堪,私念太重,似乎不足以勝任掌門之職,全無濟世為懷,心胸坦蕩之能,反倒是這位袁兄弟為人處事,處處透著寬大為懷,不為己甚,關懷天下蒼生之志,反是應該做這崑崙派掌門,至於為何前代掌門趙相承為何將崑崙衣缽傳於這傅傳書,而不傳於這位仁義擔當的袁少俠,讓人殊不可解?其實他哪裡知道這傅傳書用非常手段,奪其掌門之位,非是光明正大,可是他卻不知道這傅傳書還是趙相承和白蓮宗主白蓮花所生的兒子。傅傳書對這件事極是忌諱,不讓人知,更是將他們兩個人的屍身悄悄掩埋,不欲人知,但是天下焉有不透風的牆,此事還是被幾個師兄弟所窺知。只是這傅傳書還自以為是,以為別人不知,其實人人心知肚明,而不說破。

 

次日清晨,袁承天便向城外五十里鋪而去。當他趕到五十里鋪已屆正午,只見太陽曬得人發暈,兩旁樹木蔥蘢,只見芍藥和牡丹正綠葉青青,因為已過了花開時節,所以並不見絢麗多彩,這時他腦海之中不由呈現當年他與清心格格同上邙山上清宮的情形,不由得心內五味雜陳,當年攜伊同行,滿心喜樂,而今又要再見清心,只是心境卻又不同,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物,只是心境由歡喜轉為悲哀而已,天下之事莫不如此,誰人又可以改變?

 

五十里鋪就在邙山左近,其實離洛陽大城較遠,而離邙山的上清宮卻不甚遠。袁承天無意看路上景物,只心中念著清心,害怕她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那麼他此生都難以原諒自己。

 

五十里鋪說是鋪,其實不是集鎮,也不是村落,只是一座山頭名稱而已。袁承天見前面一塊大石上刻著四個大字“五十里鋪”,心中方放下心來,總算出了口氣,心想:馬上可以見到清心,內心便無比喜悅,說不出的快樂。世間少男少女多是如此,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人生際遇莫過如此,和心儀的人同行是為此生樂事,不唯其它。

 

一塊大石之後一人長身而起,桀桀笑道:“袁師弟你果然守信,如約而至。你要見清心也無不可,你看……”他手指一指,只見左邊山石花木之後綽約有人。不問可知自然是清心。袁承天想也不想,大踏步而去。

 

花木之後不是清心格格卻又是誰?只見她目光呆滯,容顏如昔,只是神情不對。袁承天心中一沉,剛欲轉身質問大師兄對她做了什麼?忽地腰際被一柄長劍所抵,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袁師天看你不就範。今日你落我手,生殺予奪皆在於我,你說是你死,還是格格死?你們當中要死一人,莫則我心中難安?你說……”袁承天道:“大師兄你為什麼非要殺人才開心?你先前不是這樣子的?”

 

傅傳書陰冷笑道:“這你管不著。當年師父在時,總是說你是年少英俠中出類拔萃的人物,而不竟我放在眼中,言下之意我不如你?你說我能不惱恨?我可是崑崙派的大師兄,他這樣說話竟將我置於何地,豈難道我不配做大師兄?你們總是談笑風生,只要一見到我便噤口不言,難倒我是瘟神不成,你們一個個有意無意地疏遠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過我的感受麼?”

 

袁承天道:“與惡人交,如入鮑魚之肆,與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大師兄你不能全怨在他們頭上,豈難倒你沒有錯麼?”傅傳書道:“我從來的宗旨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所以任誰違揹我的旨意只有死,別無選擇!小師弟你想保全清心,只有你死,你選擇吧!”

 

忽然清心呆滯的目光閃過一絲清靈,低聲道:“我不要承天哥哥死,只要我死,換取他的性命便是了。”原來清心並未完全痴呆,心中還有是非之分。袁承天道:“大師兄你為何對清心下毒手。”傅傳書道:“我根本沒對他下毒手,只是她自己一時想不開,神情迷亂,這又怨得誰來?”這時袁承天這才發覺傅傳手臉上傷痕,手背有抓傷的痕跡,不由心中大怒:“大師兄,你為何對清心用強?”傅傳書見師弟識破機關,也不相瞞,便直言不諱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誰讓她一味倔強,不肯屈從。小師兄你傷心了——我可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事,非禮勿言,在我看來都是混帳之極。師弟我從來都是真小人,不是偽君子,不會假惺惺裝模作樣!師弟你如果心中恨我,儘可以出劍相向,咱們一決高下如何?”

 

袁承天此時心中惱火之極,心想今日如果不將大師兄,只怕我和清心難有幸理,所以嗆地一聲,拔劍相向,以劍指地,左手微揚,是為起手式,說道:“大師兄這可是你逼我出手,傷了你可怨不得我。”傅傳書道:“何須多言。”

 

清心在一株芍藥旁坐下,神情又自痴痴,自言自語道:“我是誰?他又是誰?他們兩個怪人為什麼要打架?真是奇怪。”袁承天聽她這樣說話,知道她的神情又自迷亂起來,心中更是憤恨眼前這個大師兄,如果不是他清心何至於如此不堪?以前自己處處容讓,全是念著師父昔年對自己有活命之恩,所以顧念恩情,不欲傷人,而今看來人家根本不領情,反而視他為懦弱可欺!這真是豈有此理。清心本來清秀脫俗的一個女孩子,卻被大師兄逼瘋,能不讓人憤怒?

 

他軒轅神劍在手,請師兄出手。這時傅傳書從背後取下一杆紅纓長槍,啪地在地上一摔,蕩起塵埃,也不相讓,一招“白蛇吐信”向著袁承天刺去。袁承天長劍削來,兩個人一交上手,各展所能,誓要對方服輸低頭不可,所以都各自抱著殺人的心。

 

袁承天劍勢如虹,凌厲中挾制風雷,直迫的人呼息唯艱;傅傳書得趙相承真傳,所以武功幾乎和袁承天不相上下,不分伯仲,要知道當初在京都大光明觀中受困,便將自己本派的絕學“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無上內功心法傳於這傅傳書,可說他體內蘊含玄門正宗的無上心法,已可以與當代各大門派掌門爭一日之長短,而毫不遜色,所以今日二人交手,便見內力自長槍源源不斷輸出,幾乎將袁承天長劍盪開,不得靠近,這也決不是袁承天武功不行,皆因前日他為沈、蕭二人運功療傷,大耗功力,雖然經一夜恢復,對敵終究有所不能。

 

此時大石上的清心見兩個人打得正酣,便自拍手哈哈大笑,一邊說道:“好看,好看,兩個怪人打架,必死一人!”傅傳書回頭怒視,他見自己竟而拾掇不下這個元氣大傷的小師弟,本來心中就有氣,現在這清心又說這沒頭沒腦的話,攪得心煩意亂,所以生嗔。他一槍挑開袁承天的長劍,忽地右手倒轉,竟不回身後看,一槍倏出,向著清心面門刺去,看情形是要她死,其實這其中暗藏著欲擒故縱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