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水龍長吟.鶴唳九天(第2頁)
此時清心格格恨袁大哥放走傅傳書,以至在杭州城中買不到那幾味草藥,看來只有讓皇帝哥哥出面索取,那樣量他杭州將軍巴顏也不得不從,自己卻難辦到。
當嘉慶皇帝聽這位清心格格向他討要這幾味草藥,便明就裡,只是並不說破,不動聲色,問她何用?清心格格早想到皇帝有此一問,便胡亂編派說自己一個下人被毒蛇所咬,需要這幾味草藥。嘉慶皇帝雖然於醫道不是很精通,但是還是明白這幾味草藥雖也是解藥所用,但是那見封喉和情花二味中草卻是解世間罕見巨毒所用,所謂以毒攻毒,要知這二味草藥便是世間罕有巨毒,常人只要沾上一點非死既傷,但是這兩味草藥卻是製毒奇方,可以剋制天下奇毒,這一點他是知道,所以對於清心格格一番說辭心知肚明,而不說破,心中在想:看情形她是為了至愛之人而索藥,並非是為了尋常之人,那麼這人卻是誰呢?忽然他腦海一閃:定是為了袁兄弟,因為一向以來,她便念茲在茲,不能忘懷於心,雖然她嫁入將軍府,然而卻心繫故人,從來沒有忘卻那個袁承天,便如自己之於上官可情一般,從來要護她周全,不讓旁人侵犯。
清心格格見皇帝哥哥似乎若有所思,以為他的行宮之中沒有這幾味草藥,便大失所望。嘉慶皇帝隨既笑道:“清心,你莫擔心,我讓莫顏將軍將這幾味草藥送來城中的濟生堂是江南一代最富盛名的藥鋪天下奇珍罕見的草藥盡有,想這見血封喉和情花雖中土所無有,然而世上終究是有的,你不必著慌,我口諭到處,量這巴顏將年也不敢於怠慢。”清心格格心便安定下來,心想:有皇帝哥哥親自口諭,量這巴顏將軍也不敢有違。
果然不出片刻便有侍衛將這幾味草藥交給清心格格。清心格格滿心歡喜,出了這杭州行宮,便去袁大哥那裡,因為害怕耽誤一時,袁大哥性命不保,所以罔顧身外之物了。
袁承天便命清心找來瓦罐,放入清水,將這幾味草藥放入煮至沸騰,然後又尋一大缸,將這草藥一齊倒入,然後袁承天只穿小衣入內,閉目存息,以內力將體內之毒逼出體外,這時需要全神以備,不受外界打擾,否則便氣息逆轉,以至走火入魔,輕者肢體全廢,不可動作;重者經脈俱廢,心神紊亂以至成為廢人,此生不可以再行習武,還不如一般孩童。此時此刻正是緊要關頭,便是一個幾歲孩童一根手指便可毀他性命是以袁承天交代清心格格千萬不可讓外人干擾,否則決無幸理。清心格格心想:咱們身處這偏僻之處,他們便是尋找一時半刻只怕也難以找到,所以不以為意,託頤看袁大哥以內力迫出體內之巨毒。
不一刻一缸藥水盡成黑紫色,而且散發出腥氣,讓人聞之慾嘔,可見其毒性之強,世之罕有。清心見狀心中也是暗暗心驚,心想未想到袁大哥的大師兄為人處事如此歹毒,不留情面,這還是對待自己同門師兄弟,如是旁人更是慘無人道,不可想像。
又過半個時辰,袁承天起身,長吁一囗氣,說道:“清兒無妨了。”清心格格這才放下心來。袁承天在一塊清石之後換上衣衫。清心格格道:“袁大哥,咱們走吧!”未等袁承天說話,身後一個陰側側的聲音傳來:“只怕你們兩個人誰也走不了!”袁承天和清心格格齊齊心驚,聽著聲音好熟悉,抬頭只見傅傳書又現眼前,手中執長劍,眼中蔑視,彷彿看著兩個人如同死人一般。袁承天道:“大師兄你要怎樣?”傅傳書冷笑一聲,:“也不怎樣,只要你項上首級,好教天下人知你這位朝廷的仵逆反賊已經正法!皇上知道定然歡喜非常,要知道近年來你們袁門甚囂塵上,朝廷早已對你們忍無可忍,攝政王爺多鐸更是明文禁止有人與你袁門交際,只要發現不問情由,一律殺無赦,以正視聽;師弟你如若不欲身死,也無不可,解散袁門,投誠朝廷,為皇帝所用,剿滅天下反清復明之勢力,否則將來你難有善終!”袁承天道:“大師兄你難道忘卻了咱們崑崙一派的宗旨,不與有司衙門為伍,潔身自好,不問俗務,但行善事,無愧於天地良心也就是了,可莫學那當年吳三桂這個大奸賊,引狼入室,害的我千千萬萬的漢家子民十室九空,你說這仇恨便全然忘卻,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偏偏要認賊作父,甚為可恥!”
傅傳書聽了小師弟一番言語,冷笑連連,輕蔑道:“不識時務,師弟你也不看看現下天下反清復明勢力消亡殆盡,連偌大的丐幫也悄無聲息,偏是你袁門自以為是,也不想想現在是滿洲人的天下,你一個袁門又豈能成什麼大事,到頭來也只不枉死許多人罷了?師弟你何苦如此,豈不是害人不淺?可說徒勞無益,你何苦這樣傻?”袁承天道:“有時我也心灰意冷,便想放棄,可是九泉之下先祖袁督師他決然不會答應,偏是我的爹孃也不會答應,還有袁門弟子也不會答應,還有千千萬萬的漢人百姓也不會答應!師兄你知道人與禽獸之區別麼?人之所以為人,因為人有理想與信念,有忠孝仁義和禮儀廉恥,而禽獸只有殺戮,其它故且不論。我雖不孝,不堪大用,但是肩有千斤重擔,我不爭誰去爭?難道要我忍心看袁門弟子死於敵人屠刀之下,而置之不理?如果那樣做話,我也不是袁門後人了!”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好一個我也不是袁門後人了。果然豪氣干雲,是個英雄人物,不辱沒先人之威名,只是卻有一事這位袁兄弟你卻不明白,天下之天下是有德者居之,而非一人一姓一家之天下,所以當年我們滿洲人順天應人,所以得有天下!而現在天下只有你們袁門一干人重偏偏逆天而行,可說不識時務,不知進退,以為這樣可以恢復家國,其實只是形同做夢,決然不會成功,非但不會成功,而且還要死人眾生,可說不義之舉,枉害天下生靈!”這話聽來似乎也不無道理,可是細究卻又不對,譬如見惡人行惡事,我們都不反抗,只待他將來壽歸正寢不成,這樣說來這世上哪還有什麼天理公道可言,豈不是人吃人的世道?所以袁承天不敢苟同。清心格格見這說話之人是杭州將軍巴顏可以說一方大員,亦是朝廷封疆大吏,位在提督、總督之上,威權可以節制杭州上下官員,皆要聽命於他,否則輕則罷官,重者入獄,所以人人敬畏,不敢忤逆於他。他雖是朝廷命官,而可以不聽命於朝廷,可以便宜行事,可說殺伐皆在我手,看誰人敢說半個不字,是以目中無人,看別人都如螻蟻,尤其他身為滿洲人,心中很是蔑人漢人官員,總以為他們必有二心,對朝廷表面言聽計從,實則另有鬼域心腸,不可不防,所以他對待手下漢人官吏便極為苛刻,而對他們族人格外開恩,雖然軍營中漢家兒郎不服,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有忍辱含羞,得過且過,所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例行公事罷了。
傅傳書雖身為一派掌門,然而在巴顏將軍面前也要聽命於他,因為他受朝廷欶封,所以也可以說是朝廷命官,所以有時也要回避。巴顏將軍又道:“適才我恰巧聽見傅掌門所言,可說是金石良言,這位袁兄弟年紀輕輕,便升任袁門少主,可說前途不可限量,大有作為,只是而今朝廷恩准只要袁門歸於朝廷,對以往之事既往不糾,否則可要”他!所以兩位好意在下心領,只是我不能自毀志氣,袁門決然不會受降於朝廷,因為人各不同,所以天地正氣常有而不至湮滅也!想我先祖袁督師當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然大志未酬,事不成功,以至遺恨百年,可是他的令名依舊感醒世間不自覺醒的人,雖然而今大好山河淪陷於夷人,但是我想終有一日拔開雲霧見青天之時!”巴顏頓時大怒,喝斥道:“大膽忤逆之言你也敢說,如果讓今上聽到只怕性命難保,你難道不知道普天之下,普非王土;率土之濱,普非王臣!而今是我愛新覺羅氏之天下,豈由你們胡作非為?”袁承天卻道:“天下乃仁者天下,有時君主德不配位,以逐天下逐鹿,庶民遭殃!你知道民間疾苦?你知道有人流離失所不得歸家園?你知道他們有病無錢醫治,只有自斷其腿,以保全性命?你知道貪官汙吏橫,上命不達,以至民怨四起,哀哀可憐我天下民眾,多在苦難輾轉流離中!是天地不仁?抑或是天意如此?人人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何不眷顧天下子民?”巴顏將軍見袁承天說得沉痛,悲天憫人的樣子,說道:“天下盡有不公的事,豈是你所能管得了?”袁承天道:“但求力所能及也就是了,其它且交於天意!成敗榮辱一念間,亂世有人成英雄,有人都甘願出賣自己的邦國,為夷族效力,忘卻了自己的本來面目,甚為可恥!”忽然有人道:“好一個忘卻了自己的本來面目,甚為可恥!”話音一落,一人轉身而來。巴顏和傅傳書忙恭身退下,原來是嘉慶皇帝他聽袁兄弟適才一番非但不惱,反而欣喜,心想:袁兄弟不忘初衷,還是桀驁不馴的樣子,比之朕之朝堂那些唯唯喏喏之輩可要強之萬倍!
袁承天和清心格格見嘉慶皇帝出現都是怔了怔因為他們實在未料到皇帝這時會出現在這裡,實在出乎意料。嘉慶皇帝見她與袁承天在一起也不生嗔,因為他從來喜怒不形於色,亦有隱忍之心,對於攝政王有不臣之心,謀奪篡位之舉視而不見,不是不管,而是等待時機,一待機會轉來,便一舉將其拿獲,清除內外諸患,重振朝綱!平昔他不顯山不露水,懵懵憧憧,彷彿不通時務,不理朝政,將處理奏摺的事交於自己這位皇叔攝政王全權處置,不欲過問,以至朝中只知有攝政王而不知有皇帝之說。恭慈太后聞訊,幾次密召皇帝,痛斥其非!嘉慶皇帝不欲走露消息,如果並非對恭慈太后說出實情,只是推脫說自己年少無知,至於軍國下事更是不知就裡,讓皇叔多鐸處置未為不可,所謂疏不間親,外人也無從置喙,最後便對太后說兒臣省得事!他之所以對太后也如此隱瞞,便是害怕她走露消息,因為太后身邊也難免有攝政王安插的人,所以還是處處小心為是,因為謹小慎微總然不會錯的,雖現在忍辱,將來總有一日將之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