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水龍長吟.鶴唳九天
袁承天見大師兄出手竟是狠毒招式,目中有火,看來彷彿是不世仇人。清心格格見他一味仁慈,不欲殺招,心中著急,可是卻是無法出聲,只有乾著急的份。傅傳書不欲多所停留,害怕時間長了節外生枝豈不糟糕,所以出手處處透著陰毒,一種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的心思。袁承天總是顧念這位掌門師兄是已逝師父的兒子,所以處處留情,可是人家根本不在乎啊!清心見袁承天處處受制,不得施展拳腳,心下著實情急,可是再看他卻波瀾不驚,進退有度,只是不急於求近,彷彿心有成竹。
傅傳書見這位小師弟波瀾不驚,進退有法,心想:今日決然不能讓你清心格格活著,否則我便是死路一條。他見想要取勝一時決難,便目光一瞥見清心滿目深情地注視著這位小師弟,心想:你們想要在一起,我偏偏不讓你們如願。他忽然一掌擊開袁承天,欺身而近到了清心格格面前,不由分說手起掌落拍下,似乎要掌結束她的性命。
袁承天見狀大驚,大叫道:“不可以!休傷清心性命。”他已然忘了武術大忌,空門全開,致命部位全然暴露在敵人眼前。傅傳來見他毫無戒備衝來,心中大喜:機會來了!袁師弟你要死卻怨不得我?他忽然變招,雙手變爪拿住袁承天肩臂,用力一絞,要行毀他琵琶,讓他終生不得習武。袁承天體內的內功心法已然到了可以隨意抵禦於外人的功力,而保護全身不受侵害,於是乎奇經八脈之中內力充斥著崑崙派的內功心法。雖然兩人均出自同門,武功家數似乎也是相同,但是內功心法卻是不同,所以袁承天暗勝一籌,傅傳書便有些提襟見肘,力有不敵。清心格格見了心中便自歡喜,心想:好教這奸賊得知承天哥哥的手段。便在此時袁承天一掌拍中傅傳書肩臂。傅傳書跌翻在地,氣喘吁吁,已然受了重傷。袁承天其實無意傷他,但氣由勁使,內功心法不由自主揮發而出,所以傷人。他見大師兄神情痛苦,倒地不起,心下關懷,便近身而前,俯身查察。清心格格見了心中很是吃驚,心想:承天哥哥你怎麼這樣傻,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只怕這傅傳書是佯裝落敗,也是有的,袁大哥心無機心,只怕要上當吃虧,可是自己苦於無法開口說話,只有乾著急的份,只盼袁大哥發覺不對,全身而退,方為萬全之謀,可是她願望是好的,可是袁承天從無機心,天意渾成,所以並未戒備,探身看大師兄的傷勢。
忽地眼前精光一閃而沒,袁承天只覺小臂上一麻,情知不好,遭了師兄的暗算。這時傅傳書從地上“鯉魚打挺”,身子翻滾落地之時又自地上躍起,向遠處逃去,只聽他哈哈笑道:“袁師弟你中了九幽斷魂毒只怕一時半刻便死,這可怨不得大師兄,誰教你多管閒事來著?生死由命吧”他之所以逃避,因為他害怕這位小師弟反撲,與自己拼命,所以躍身而去,在他看來小師弟活不過今日。
袁承天見大師兄逃去,並不去追索解藥,返身來到清心格格面前,伸手解她穴道。清心一得自由,便說道:“袁大哥你為何不去追索解藥,由他逃去,你不怕”死字未出口,便覺不祥,心想在這生死關頭自己怎麼可以說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徒讓袁大哥傷心倍至!可是這卻是不爭的事實,否則他如果真的去了,自己在這世上還有意義麼?袁承天看出他的心思,笑著安慰她道:“清兒,人生於世,誰人不死!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書千萬篇。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清兒道:“袁大哥你幾時也學會做詩吟唱了?”袁承天道:“我那裡有這本事,這四句詩是前代白玉蟾真人所作,清兒你想我那裡有這悟通天地玄關神仙之道的本領,但知我輩所做所為只要不愧對天地也就是了,至於長生不老亦非我們所能!”清心格格忽然眼角有淚,用衣袖輕輕搵去。這不經意的舉動被袁承天發覺,心中不由一動,便問她誰人欺負了她?清心格格苦笑說天下人膽敢欺負她麼?那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試想他阿瑪是和碩親王舒爾哈齊皇帝哥哥嘉慶皇帝更兼有額駙海查布,試問天下有幾人敢欺負她?
袁承天問她為何掉眼淚。清心格格無不傷感道:“我從來都沒有歡喜過,自從額娘去逝之後,我阿瑪多是扶佐皇帝哥哥,軍國大事纏身,倥傯戎馬,便少於關心於我?他們將我嫁給海查布,哪裡關心我分明當我是棋子,為了他們眼中的江山,儘可以犧牲我”她說到此處不由得眼中又掉眼淚,神情又是悲苦至極!袁承天自然知道她身入將軍情非所以,所以忽然他感到全身脹痛,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難受,比之萬箭攢心便難忍,有種目眥欲裂,血迸於前的痛處這是九幽斷魂毒發作緊要關頭之時,如果平常之人早已身歸那世,位歸本來,不復人間;還好袁承天內功心毒護體,可以抵抗毒液快速流動,否則早已毒入頭腦無救了,饒是如此,也是痛楚無以復加!清心看著袁大哥痛楚難當的樣子,再也控制不住,哭泣起來,撲倒塵埃,情形之哀哀可憐,讓人倍感心酸!袁承天努力扶她起身,苦笑道:“清兒你莫難過,人生一生,不過如斯!我本是天煞孤星,誤落凡塵,多所魔難,憂患始多,一生多在罹難顛沛之中,世人總是看我如怪物,不通時務,不知變通,一味倔強,所以孤獨愴然獨處,可是誰又知我一生抱負便如當年袁督師一心為民族大義,可是落得身死他鄉,不得魂歸故里?我不知道世間有無大義,可是隻知道為自己心中理想去爭,便是不後悔!”
清心格格悲泣道:“袁大哥你不可以死,否則我豈能獨活?”袁承天苦笑道:“好吧,我答應你不死,只是左近有沒有藥鋪”他說完此話,但覺不對,因為杭州是通衢大城,怎麼會沒有藥鋪,自己怎麼腦子犯渾,一時不知所以,便胡亂說話。清心格格聽袁大哥說這沒頭腦的話欲笑還休,因為她見袁承天神色窘迫,為自己一時失言而不好意思,所以便沒笑出來。袁承天說道:“清兒你快去城中藥鋪抓這幾味藥,我說給你聽,你能記住麼?”清心莞爾一笑道:“我記得的,承天哥哥你只管說來!”袁承天道:“我記得先前師父教我解天下奇毒的藥方。”清心急道:“承天哥哥生死一線間你還賣什麼關子?”
袁承天見清兒關心自己生死安危的樣子,不由想到如果有一日我們天南地北再難相,不知她該當如何傷心欲絕豈料袁承天一語成讖,最後兩個人果真沒能夠在一起,是天意抑或是命運皆不可知?可知的是都在憂患中,無法脫離,只有回想以往種種情事,天地間還有什麼可以讓兩個人執念?蒼茫人世間,從來憂患始多,不獨有歡喜之時!
袁承天道:“天南星五錢,半枝蓮五錢,防風、穿山甲、連翹、地丁、柴胡各二錢三分,更有鬼見愁五錢、斷腸草、見血封喉、還有情花只是這見血封喉和情花兩味草藥中土少有,而且昂貴,我怕城中藥鋪沒有?”清心道:“不會的,今次我皇帝哥哥駐蹕江南有日,必是有太醫隨行,於草藥一道自然不能少,因為防患於未然,必定身邊有名貴藥材。”袁承天道:“萬不得已,你千萬莫打擾你皇帝哥哥,因為他身邊之人難免會有多鐸王爺身邊的人,讓他知道我中毒的事情,只怕再起風波,所以清兒你還是去城中大藥鋪拿藥,既使無有見血封喉和情花兩味中藥也無不可”他怕清心擔心自己安危,未將那巴顏將軍受命於多鐸王爺,欲與大師兄傅傳書聯手除卻嘉慶皇帝,因為如果告訴她,她必然會立刻告訴她的皇帝哥哥,這樣一來不免打草驚草,得不償失,如果他們臨時起意,拔劍相向,不忌後果殺人也是有的,所以袁承天並不說與她聽,他知道這位格格從來關心皇帝勝逾自己,有時可以性命不要也要護她皇帝哥哥周全!清心格格自然知道,袁大哥不願多惹事端,因為袁門子弟四下起事,與有司衙門做對,幾次都將多鐸王爺的親近之人殺得灰頭土臉,所以多鐸王爺對於袁門恨之入骨,所以如果讓多鐸手下得知袁承天受毒在此,那麼未千方百計將之殺死不可,所以還是不要聲張的好,否則後果不堪。
清心格格別過袁承天,便向城中最大的濟生堂而去這是杭州城中最大的藥鋪,其它的都望其下陳。清心問藥鋪老闆這幾味草藥。老闆搖搖頭,表示非但沒有見血封喉和情花兩味草藥,更無天南星、連翹和防風這幾味草藥。清心格格問他為什麼連這平常之極解毒草藥也沒有時。老闆只是搖頭,並不作答。清心格格怒上心來,伸手便要抓這人肩頭。這老闆見她容雍華貴,有皇室貴胄的氣派,嚇得不敢聲張,實在無法,只好告訴她這些草藥全被將軍府的人搜索而去,所以非但他的濟生堂沒有,便是其這藥鋪也決然不會有的。清心格格聞言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心知這是傅傳書作的鬼,從袁承天手下逃脫,知這幾味草藥可以解毒,所以溜回將軍府讓那巴顏將軍派兵搜索全城草藥,讓小師弟袁承天無藥可治,命喪此地,否則他決不心甘,可見這位掌門大師兄非要他死不可?清心此時心中便怨恨袁大哥太過仁慈,處處衛護他人;而別人視他如草芥,彷彿可以隨時死亡而不關心,世上人心一惡至此,可是這位袁大哥還心心念念著不忘我愛世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拯救天下,匡扶社稷,其實那只是他的一個人的想法,在嘉慶皇帝眼中這只是一廂情願,天下人未必如他這般想法,因為現在又不是兵荒馬亂,他袁門想要起事反天下只怕也難?因為天下未必都如他袁門那般忠義千秋,心念故國,所以在嘉慶皇帝眼中袁門雖可成事,但要恢復漢人江山只怕也難,所以他並不惱恨這位袁兄弟,反而欣賞他的見識與膽量,而今放眼天下幾人堪與朝廷為敵,似乎也只有他袁門敢與皇帝論一日之長短,其它諸如丐幫也日趨式微,不成氣候,似乎成了冢中枯骨,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