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八十九章 引狼入室.眾叛親離(第3頁)

 

傅傳書冷笑連連道:“你也太過自以為是,也不睜眼看看現在是滿洲人的天下,豈容爾等反清復明?”張松山道:“大師兄你難道真得要一心投降於清廷?”傅傳道:“我是棄暗投明,而你們則要以卵擊石,飛蛾撲火,這也怨不得我?”張松山仰頭昂然道:“世間有人生死看淡,有人貪圖苟且。我想師父他老人家決不會坐視不管,門中出了不肖的弟子他定當會出手清理門戶,決然不會放任不管,讓我崑崙派墮於威名!”傅傳書道:“只怕不可能了。現在他都自身難保,自然無暇顧及旁人!”這時四師兄孟藥房和五師兄趙同心驚呼出聲:“你把師父怎樣了?”傅傳書見他們急切關心的樣子笑道:“也不怎樣,只是將他老人家關在一處僻靜的地方思過,如果他想通了,接受朝廷詔告,那麼一切還如往昔,如其不允,只怕……”張松山怒目圓睜斥道:“師父待咱們不薄,可說恩同再造,你卻恩將仇報是何原故?”傅傳書恨恨地甩了一下袖子,說道:“只怕他是對袁師弟恩同再造吧!——他不是有意將掌門之位傳於他麼?我偏偏不如他意,所以我便策應伊犁將軍的公子蘇和泰和從京都而來的多福安阿哥,要知道多福安阿哥此次離京北來是奉了皇帝的聖旨要招降崑崙派,如果不降便欲殲滅。我知道師父一向耿直,從不與朝廷交際,而且心懷反清復明之志。他雖對我無情,我卻不能無義,他逐我出門牆,讓袁師弟接任掌門之位,我也不放在心上。今次上山,得知師弟和碧兒師妹雙雙墮崖而死,甚是心痛。思來想去這掌門之位還是我免為其難的好,旁人似乎也沒有這個能力堪當。”

 

他這一番言語說來大義凜然,似乎他於崑崙派存亡之秋,臨危受命一般,卻將自己背叛師門,引狼入室說的義正詞嚴,彷彿不是為了私人,而是為了維護崑崙派聲威而甘受罵名,世上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也確實鮮有。袁承天聽大師兄如此說話,心中感慨:師父一生英雄磊落,不料有此逆子,成為一生的汙點,為崑崙蒙羞!如果他當初料到事有今日,只怕也不會和白蓮花有此孽緣,生下如此不肖之子。

 

忽然有人說道:“傅傳書你現在已升任掌門,已然受了朝廷敕封,還與這些頑冥不靈之人說這話,豈不浪費口舌。”只見多福安手中摺扇輕搖,緩步而來,身後更有蘇和泰和紅智上人,還有一干武士。傅傳書忙一恭到地道:“在下參見四阿哥。”多福安是多鐸王爺四子,前面三個孩兒是女孩,到了他才是男孩,所以平常驕縱慣了,一向目中無人,視他人直如無物,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誰與堪比?自己阿瑪身為攝政王,可說權柄除卻太后和皇上才無人堪比,所以便任意為之!

 

多福安一向輕看漢人,他一向看不起那些出賣同胞之人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可以出賣自已族人,當然也會出賣主子,所以只有利用他們,而不可以委以重任,否則必受其害,便如當年的吳三桂,先是投降追殺永曆皇帝,極力維護朝廷利益,後來又反水,想要另立為王,雖然最終覆滅,可是這教訓總要吸取的。所以他便一直戒備漢人官員,非但是他便是他阿瑪多鐸還有皇帝都一直防範漢人官員心有異志,所以從不肯委以重任,既使委以重任也要派人查察,——因為在他們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縱觀有清一代,都生存壓抑不得自由,雖有時也寬容,那只是暫時,這也是後來國父中山先生推翻滿清之原因所在!俟後國父中山先生率內閣群僚祭拜明孝陵,我漢人雖也懦弱終也復國,祭拜於天,上告上蒼,以歸正朔,乾坤正立,日清天郎。

 

多福安看了一眼這個背叛師門的傅傳書,雖然心中不屑,瞧他不起,可是此人留著有用,只好溫言以對,笑道:“傅掌門,你得任崑崙派三十四代掌門,真是眾望所歸,人心所向!”他說著這話言不由衷。蘇和泰也說道:“傅掌門當務之急在於將崑崙派整頓一番,凡不願歸降者,一意反清復明忤逆者格殺毋論,不用可憐他們,可以就地正法,以正視聽!”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是要傅傳書將崑崙派中不降者殺之,這樣他將來再要反正也是難上加難!可以說是迫傅傳書就範,上了他們的船再也不可以下去,只有一心為朝廷做事,別無選擇。其用心不可謂不陰險!傅傳書只有答允,別無選擇,因為刀操於別人之手,自己還有得選擇麼?

 

他又看了三師兄張松山、四師兄孟藥房和五師兄趙同心,雖然心中猶有不忍,可是自己已然進退維谷,騎虎難下,只有恨下心來!他來到師兄弟面前,緩緩舉手,勢要落下。張松山忽然道:“我自己自行了斷,也不要汙了我的清白!”傅傳書聞言怔然在那裡。張松山手起掌落,拍在自己頭腦之上,立時殉命。餘下孟藥房和趙同心二人見三師兄自裁而死,也不願死在大師兄傅傳書手下,當真義氣為先,肝膽崑崙,心想:我二人豈能落於人後,便各自提掌拍落,當場身死。袁承天此時正在山石杜鵑樹後,透過樹葉空隙可見三人身死當場,既便出手也是不能。他心中不由怨悔自己當場婦人之仁,以至今日這大師兄迫死師兄三人,可是他自己難脫干係,淚水禁不住流下來。

 

多福安見張松山他們三人已死,覺得留下無益,便攜蘇和泰和紅智上人及一干眾武士而去。此地空餘傅傳書,看著地上同門義氣而死,心中一時茫然,昔日快樂的時光閃現眼前,——從小小孩童直到少年,這十幾年之中的事情歷歷在目,不可忘得是舊日情份,想到種種事由,不自禁地淚流下來,喃喃自語道:“師弟你們何苦非要以死明志!難道不明白委屈求全,非要……”袁承天見他如此模樣,心想:明明是你害死了師兄弟,卻在此假慈悲。

 

袁承天默默轉身,只是心中在想:原來師兄心底裡一直暗恨自己,恨自己奪其所愛,可是自己從來對碧兒恭敬有加,那有半分越禮之處,從來循規蹈矩,從來不忘禮教大防,男女授受不親,奈何大師兄從來一己行事,從來做事想當然,不為別人著想,以至今日走入迷途而不知返。

 

在通往九天玄女元君宮殿路上,時見有清兵把守,只聽有清兵在竊竊私語,似乎明日便是傅傳書受封之日,更有趙相承與臨。袁承天心中一動:師父明明被他囚押起來,怎麼會觀禮,後來一想是了定是他怕自己這掌門之位來歷不正,所以非要趙相承與臨,既使他不情願只怕那時也由不得他。這傅傳書一向計謀百出,說不定他用非常手段制住趙相承,只讓他出席而不說話,誠然他是個任人操控的傀儡。他雖知趙相承是其爹爹,但是為了個人野心,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天下多有為了名利權勢而不擇手段,尤以當年唐太宗為最,雖然當時情勢為勢所迫,而後為群下所挾,隨至喋血禁門,一時推刃同氣,為天下所譏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