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引狼入室.眾叛親離(第2頁)
此時二師兄關俊傑道:“我怕師父知曉了此事要清理門戶,那樣一來豈不糟了?”傅傳書冷笑連連道:“你現下後悔了,只怕也不及了?莫忘了先前伊犁將軍攻上崑崙派,將咱們虜至京都,也有你的一份功勞,這事我一直守口如瓶,秘而不發,如果不是那白碧塵和袁承天二人出現壞了好事,只怕此時崑崙派早入我掌控之中,可以受到皇帝的封賞,統率天下群雄,何等的威風?”關俊傑覺得心下不安,說道:“大師兄,不知為何,今日我的左眼跳個不停,只怕……”傅傳書怒喝一聲道:“做大事豈能婦人之仁,你先前殺人放火的勇氣去哪啦?再者師父此時功力渙散,強弩之末,不足為慮,再者袁承天和碧兒師妹二人已雙雙墮下山崖,有死無生,咱們還怕著什麼?師弟你忘了,咱們殺了袁師弟的雪山靈貓時,不是一同發過誓麼?”關俊傑道:“怎麼?”傅傳書忽然面色變,看向關俊傑身後,眼中驚駭!關俊傑不由得轉頭去看,結果身後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情知不好。一柄利劍無聲無息刺穿他的前胸,只見傅傳書陰側側道:“師弟,莫怪師兄心恨手辣,因為你知道的太多,所以只有死,因為死人才不會洩漏秘密,否則難免有一天你會說出去,我豈不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忤逆不孝的崑崙叛徒?”
關俊傑怒目圓睜,一字一句道:“沒想到你是個卑鄙無恥的奸賊!”傅傳書將長槍抽會,見他血流不止,眼晴上翻,視而不見,道:“天下豈止我卑鄙無恥,無恥的人盡多豈止我一人?師弟,你安心去吧,我會好好埋葬你的。”關俊傑再無聲息,倒地而亡。當袁承天聽到雪山靈貓是為大師兄和二師兄關俊傑所殺之時,胸中怒火中燒,心想他們如此歹毒,當年自己從他們手中救走雪山靈貓,只希望它好好生存,不欲有難,——誰想今時卻又被他們兩個奸賊所害,真是可惡之極,更可恨者原來那次伊犁將軍蘇寧傑之所以將崑崙派悉數拿下,解往京都,全拜此二人所賜,可說此事如果天下盡知,那麼豈不是讓崑崙派蒙羞?今日關俊傑死於大師兄之手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不值得憐憫,只可惜再也見不到雪山靈貓,想到死去的雪山靈貓忽又想到師弟李寧兒,他為了救自己而死在嶽停風手下——可說是讓人悲傷難已,想他大仇未報,竟而歿去,怎不讓人心痛。想到此處淚水流下。趙碧兒見袁承天的淚水落下,以為他是為雪山靈貓而傷心,其實他更是為了寧兒的死而悲傷不已,想那寧兒父母被叔父出賣,雙雙殉命,世間只留下了他一人,本來可以為爹孃報仇,誰想卻殉命歹人之手,豈不讓人扼腕長嘆!
這時大殿中發出簌簌聲響,袁承天和趙碧兒二人心中好奇,便悄悄透過玄女娘娘聖像外望,只見大殿中傅傳書將關俊傑屍身拖出,向殿外走去。這時風起,吹動帳幔,彷彿可見九天玄女娘娘蛾眉怒顏,看顧這一幕同門相殘的大慘事,只是無能為力,只有冥冥之中制裁於他。
趙碧兒這時氣得蛾眉倒豎,似乎便要發作。袁承天慌忙攔住碧兒,因為他知道此時不可發難,否則小不忍則亂大謀!碧兒見袁承天攔她,還要掙身而脫。袁承天低低聲音道:“碧兒,也不急在一時,萬不可以亂了方寸,咱們且看大師兄有陰謀詭計來著?”趙碧兒這才平息心中怒火,因為她聽適才大師兄和二師兄關俊傑的說話,得知那次崑崙派悉數被虜全是拜這兩人所賜,心中焉有不怒之理?好在袁承天及時制止,否則只怕事情不可收拾。
傅傳書一心一意將關俊傑拖出,走到山崖邊,只見夜色迷離,風中似乎隱隱傳來野狼的嗥叫聲,陣陣讓人驚。傅傳書毫不理會,將關俊傑屍身拋下懸崖,口中猶自說道:“師弟莫怪師兄無情無誼,世人說人死如燈滅,萬事皆無。關師弟你去往本來……”他說此話似乎言不由衷,可
可是內還是說不出的惆悵徬徨!畢竟師兄弟一場,怎麼可以說散就散,多少讓人心悲!
袁承天見他將關俊傑屍身拋下,轉身向玉指峰上的玉虛宮而去。
趙碧兒道:“阿天,難不成這幾天崑崙派又生變故?”袁承天道:“定然有了大變化,咱們且隨大師兄去一看便知。”袁承天從懷中取出二張人皮面具,說道:“碧兒,戴上這人皮面具,行事方便!”趙碧兒接過,心道:“還是他事事料人機先,不落痕跡。”一路上但見有拋棄的刀劍槍棒,還有破磚亂瓦,還有火燒的痕跡,便暗暗心驚。
玉指峰上玉虛宮依舊高大巍然,只是殿前廣場盡有打鬥痕跡,更有槍棒散落一地,還有血痕,只是不見人影。傅傳書正站立玉虛宮前,看著殿頭上那“峻及於天”,左右楹聯“一劍飛來天外仙,三指笑看蒼穹外。”不由長嘆一口氣,推殿門而入,來到師祖林正眠面像前,說道:“林師公,非是傅書不肖,實是師父用人不覽,要將掌門之位傳於那個無德無能的姓袁的小子手中,弟子心中不甘,所以出此下策,策應伊犁將軍攻上崑崙,也是為了衛護崑崙派聲威!要知道現下天下各大門派皆歸附於朝廷,便是那復明社和洪門皆亡於朝廷之手,咱們崑崙派豈能獨善其一身?與朝廷作對,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坐以待斃,莫如投誠於朝廷,非但可以保全本派不受株連,而且可以受朝廷褒獎,這豈不是好,可是師父偏偏執拗,不知變通,先前皇帝幾次下旨欲其投誠,師父總是不允,弟子也是無奈,只有隨從,——而今天下歸心,弟子也幡然醒悟,所謂知時務者為乎俊傑,否則身死名滅,何苦來著?師公,弟子如此行為也是迫不得已,毋怪傳書之不肖!——誰知傳書一片用心良苦?”他將自己忤逆背叛師父,勾連清兵殺上崑崙派的事竟而說得理直氣壯,官冕堂皇,似乎趙相承不降於清反倒是不識時務的人,人倒是順天應人的知大節的人。袁承天在殿外窗下聽他說這番違心話,直氣得便要一掌拍死他——只是不能夠,誰教他是師父的兒子,便是要他死也應有師父來執行。
傅傳書又轉身出了玉虛宮大殿,負手於後向著本派關押有罪過弟子的牢房而去。趙碧兒要隨袁承天同行,可是閃目之間忽見有清兵執槍巡視——原來清兵此次竟不費吹灰之力在傅傳書策應下由秘道攻上玉指峰玉虛宮,將派中精英弟子一網打盡,其餘千餘弟子盡數歸降。可說此劫是崑崙派從未有之事,袁承天心中有火,心想:未想到大師兄為著掌門之位,竟而不擇手段,引狼入室,讓崑崙派一敗塗地,聲名掃地,由此心中不由自責,如果不是自己墮落山崖,他焉有可乘之機,那麼崑崙派也不會落於此種地步,自己可不是崑崙派的罪人?想到此處心中痛楚不堪。
袁承天讓趙碧兒徑回九天玄女娘孃的供殿,因為那裡平常絕少人去,因為建在一處聳立危崖之上,去往之路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被荊蒺所遮擋,非是本派弟子決難尋到,所以那裡比較安全。袁承天又知這位師姊如她爹爹般,嫉惡如仇,見不得宵小之輩行奸邪之事,怕她一時性起,拔劍殺人也是有的,所以讓她待在這供殿等候消息。
石牢之中燈光閃爍不定,照著師弟們的臉,只見一個個憤怒地看著傅傳書,任誰都不敢相信昔日手足情深的大師足竟為了功名利祿,利慾薰心而變節,做出忤逆不道的事來。石牢中只見三師兄張松山、四師兄孟藥房、五師兄趙同心三人對傅傳書怒目而視,心中滿是怨恨——恨他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可是傅傳書卻不以為然,見他們人人惱恨自己,輕描淡寫道:“師弟你們何必執迷不悟,還那麼倔強,歸順朝廷有什麼不好?”三師兄張松山為人正直,見大師兄說出如此不為人道的話,冷哼一聲道:“大師兄你此言差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世間有人肝膽青雲,有人為民族大義蹈死不顧,也有人為了功名利祿苟且,忘卻自己本來的面目,本來的邦國所在,竟而反認他鄉為故鄉!大師兄你難道了師兄敦敦教導咱們民族大義,從來不可忘卻,頭可斷,血可流,而自己心中的理想和信念怎能棄之敝履,還是人哉麼?”
傅傳書聽三師兄張松山如此說話,重重拍了一下石門,斥道:“張松山我念在你我同門之誼的情份上,所以以肺腑之言相告,你莫要偏聽偏信,否則便有殺頭之罪!要知道朝廷從來對反清復明之人殺無赦,從來不手軟,所以你莫要逞口舌之能,而妄自送了性命?”張松山道:“我雖不肖,但是還知道禮儀廉恥,決不做洪享九那般的人物,為父母兄弟所不恥,為族人所不容,雖生前榮華富貴,廣有權勢,可是死後落個千夫所指,地下有知亦不得安寧!”傅傳書聽他將自己暗喻為那個曾為崇禎皇帝所看重的洪承疇,後來為敵人利誘而降滿清,反過來極力效忠滿洲人,為天下人所憤恨,不亞於那大漢奸吳三桂之罪行。他焉能不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