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謀逆篡上(第2頁)
袁承天問這道長為何道觀清靜如斯,竟連個道童亦是沒有?這位道長長嘆一口氣道:“那也是無法可想之事。現今皇帝信奉藏傳佛教和他們族人的薩滿教,對道家一派便不友善,多是打壓,因為道家是我們漢人的宗派,他們害怕信眾一多,對他們的統治多有威脅,實已便不待見。只是道家從不將這俗物放在心上,和光同塵,心與天地同等,無為無爭才是大道。”袁承天聽這道長所說得確是有幾分道理:人生世間要那些虛名幹麼?還不如在世之時可以隨心,只是世上幾人又能做到,便是富有四海的天子也未必能夠!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喧譁,有人走了進來,只見為首是位公子,一看穿戴便自不凡,透著傲氣。他斜斜看了看袁承天,見他相貌出眾,不落下塵,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惱怒,喝道:“兀那小子,你沒長眼睛麼?本少爺駕到,還不躲開,莫不是找死?”袁承天心中有氣,便要出手。這玉清觀執事道長用手一握袁承天,低聲道:“稍安毋躁,何必與他一般見識!”袁承天心想也是,京畿之地多一事,便不在言語,轉身出了大殿,向後山走去。
豈料這少年公子不依不饒,隨後而至,斥道:“我問你話,你卻不說,分明瞧我不起!真是豈有此理,在王府之中還沒有敢如此不敬。”他揮拳向著袁承天后背打去。袁承天本不欲多惹事端,可是這位少年公子過為己甚,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不回頭轉身,右足踢出,正是一式“魁星踢鬥”向著來拳而去。少年公子見袁承天這一腳勁風呼呼,著實不善,只好收拳躍回。這時他身後幾名親隨揮長刀一擁而上,向著袁承天后背招呼。袁承天心想:這幹人平常一定仗事欺人,今日撞在我手豈能饒他,索性恨恨教訓他們一番,記住以後如何做人!他想著此處,忽然轉身,施展“乾坤一指”指東打西,指西打東一時間將這些親隨打得哭爹喊娘,甚為狼狽。那少年公子大叫一聲,躍進圈內,手中多了護手鉤,向著袁承天頭腦摟去。
袁承天見勢心想有這樣的主人,難怪有這惡僕,今日一併打發了,以後也不為害人間。這少年公子一向養尊處優,又豈是袁承天的敵手,不過十招,便堪堪落於下鋒,眼見不濟,便要出乖露醜。他實在氣不過,大喝道:“著。”手中雙鉤脫手飛出,直向袁承天頭腦飛去,誓要奪其性命!袁承天豈能就範,頭腦後仰,腰弓曲如弓,雙腳扎地,一式鐵板腰的功夫,左右雙手倏出,拿住飛來的雙鉤把手。
少年公子見了也是出乎意外,怎麼也未料到眼見這個和自己年紀彷彿的少年武功如此了得,不由讚歎一聲,自己確實不如他,可是也不能長別人的志氣而滅自己的威風,否則何以為人?
袁承天再要動手,那位道長說來說道:“天下眾生,皆有本未!與人為善,大道首善!惡者自惡,善者自善。”袁承天心下一想不錯,自己怎樣又意氣用事,多殺無益,這人似乎也無大惡,自己又何必多所殺傷,便不再出手。那少年公子見袁承天住手不前,以為他懼怕自己出身,有所畏懼,便更加有恃無恐道:“量你也不敢傷害小爺,我阿瑪可是多鐸王爺,在京城之中誰又該招惹於我?”
袁承天聽他自說是多鐸王爺的兒子,心中一動,心想:正好迫他說出丘幫主的下落,可是轉念一想不成,現在不是時機,青天白日,多有不便,莫如晚上王府刺探再相機行事,謂為不遲!這少年見袁承天臉色變幻之間,殺機一隱而沒,心中一顫,心想:自己何苦與他多所說話。他見袁承天不再行動,心想:此事不走,更待何時!他向手下隨從施個眼色,一干人悄悄溜走。
袁承天見他們走遠,長嘆一聲。那道長見他心事忡忡,知他所想,說道:“你是不是後悔放走他們?可是不放他們離開,難道還要出手殺了他們不成?須知上天有好生之德,眾生一律平等,能饒人處且饒人吧!”袁承天執手告別,總覺心中鬱悶,不知是何原故?
傍晚時分來到大柵欄街斜對面的衚衕,只見梧桐木葉茂盛,遮天蔽日,一進衚衕頓覺陰森可怖,正是天時正短時節,所以家家戶戶點燈,關門閉戶,因為新近京城宵禁,似乎害怕什麼仵逆之人禍亂京城,所以九門提督盧照林便奉命嚴查,一到晚上,街上便無行人。小戶人家從來畏懼害怕,所以早早關門閉戶,不再外出,害怕惹上無妄之災。天下的百姓多是如此,太平盛世猶可,倘若遇上那兵荒馬亂之時那人命便不如狗,所謂:寧做太平犬,莫為亂離人!有時人命真是不堪,猶如屈大均先生做《菜人哀》之詩,亂世之時生人竟可以鬻人與菜,千古皆是如此,後唐黃巢動亂更是十室九空,百無一人,士兵更是以吃人為糧,自古史記中屢見不鮮!正所謂:蒼茫大地任沉浮,生平行止難定論!皆說黃巢是英雄!爾是英雄誰是賊?
袁承天頭腦中想著晚間如何行事,想那多鐸王府自上次自己刺探之後定會嚴加防範,不知那晚晴側福晉是否受到牽連,以多鐸王爺的暴戾性情,未使不會對晚晴側福晉嚴加鞭笞,那樣一來自己豈不是罪大莫焉?自己何苦連累於她?想這晚晴側福晉如花女子受那無端苦楚便覺心中不安!
一間大屋傳出嚶嚶的哭聲,柔弱如女子,似乎悽慘時又哽咽,聽得人也心碎,可見這女孩定是遇著悲慘的事,否則何以至此?袁承天雖一身肝膽,可是內心卻是柔弱,見不得人間疾苦!他聽那女子哭聲悲慘,便要一探究竟。他側身而來,只見這是個深深院落,雖是深秋,依舊有夜來香的花香四溢,讓人心中清醒。
大屋簡陋至極,只見一位女孩正自哭泣,神情說不出可憐。只見她伏在大床上痛哭,床上似有病人,亦有呼吸之聲,未必便死。袁承天又嗅到屋中有濃重的湯藥味,只是這湯藥一聞便知是劣等藥材,不是上等草材,更別說中等藥材,可見這戶人家已是艱難度日,在苦難中討生活!他鼻子一酸,禁不住落下淚來,感嘆世上苦難良多,何日是太平盛世?
他見那女孩子哭個不休,心下不忍,便推門走進。那女孩子年已及笄,容貌秀麗,忽見有陌生人進屋,先是一驚,待看清來人不似惡人,是個少年,滿臉正義,眉宇間透著浩然正氣,驚慌的人這才安定下來。
袁承天道:“姑娘莫怕,我不是歹人,你因何哭泣?是有人欺侮你?抑或為生活所迫?”那女孩道:“兩者皆有之!”袁承天詫異道:“怎麼?”女孩又道:“床上是我孃親,得寒毒,久治不愈似乎要……”她說到此處,不能自禁,幾乎又要哭起來。袁承天道:“姑娘且住,聽我一言,你慢慢說給我聽好麼?”女孩見他說話誠懇便點點頭道:“我娘得病本來就是厄運,誰料多鐸王爺的公子多福安見到我,便要納我入王府。我知道這多鐸王爺素來行事狠毒,過為己甚,為禍天下。當今天子亦耐何不得他,因為他是大行皇帝的兄弟,亦是當今天子的皇叔,所以朝中無人敢攖其鋒,便是和碩親王和多隆阿將軍亦是退避三舍,是以他便有恃無恐,不把別人瞧在眼中。這已是天下所知的事,更有傳聞他王府之中藏著精心操練的死士,似乎欲有軌之事,只是天下盡知,只瞞著皇帝一人。”袁承天聽這女孩子一番話,確是中肯又不失偏頗,只是她太小看這嘉慶皇帝了。這少年皇帝看似懦弱不爭,實則隱忍有大智慧,所謂:臥薪嚐膽,十年報仇不晚,何必急在時。小不忍則亂大謀,從來做大事者平常不露鋒芒,只侍風雲際會便如那大鵬展翅,一飛沖天,直上九重天,震爍乾坤!
袁承天問這女孩這多福安是否今夜又來搶她入府。女孩低頭點是。袁承天心中一喜,計上心來,心想:如行此計,非但可以解救這身世可憐的女孩,更加可以不廢吹灰之力進入多繹王府,探聽丘方絕幫主關押何處,這真是一石鳥。袁承天想到此處不由笑了起來。女孩見他面色詭異,不知所想,便問道:“你為什麼笑?現在人家都急死了,你還在笑?”袁承天見女孩錯會了意,便道:“你莫生嗔,今晚我易容代你去王府再會一會這多福安。我給你寫一劑草藥,包管三劑見效,姑娘你還是和你孃親回到鄉下,不要住此地了。雖然這是首善之地,但是不是窮人該待的地方,你還回鄉下吧!”女孩想想他說得不錯,還是鄉下好些。
袁承天讓她躲起來,自己易容她的面目,這還不是手到擒來,本來他就面目俊美,異於常人,否則在崑崙派時趙碧兒便傾心於他而不能自拔,而後與清心格格邂逅相遇,更是讓格格難捨難離,不因他之英俊飄逸,更兼凜然正氣為世人所不有。世間英俊少年盡有,可是這塵世之上只有一個袁承天,不會有第二個;便如當年鎮守遼東的袁督師,世間也只有一個袁督師,不會有第二個;更如少年有為的一代皇帝朱由檢,起於危亡之秋,外有後金之人皇太極作亂,內有亂黨為禍不休,但他勵精圖志,握伐乾坤,出道既巔峰,扼魏閹於朝廷,流放途中驚懼畏罪而投環於死。其實以當時之事而言,少年皇帝朱由檢是大有可為,完全有能力挽大廈於將傾,只是後來其昏招迭出,被那些文死諫武死戰的那些沽名釣譽的官員所鉗制,屢屢錯失良機,又中皇太極離間計,錯殺袁崇煥,自此而後滿洲人無所顧忌,又佐以明朝投降的文官武將相助,以摧枯拉朽之勢入主中土,其間漢人范文程可說對滿洲人入主中原居功至偉,因為當事之時,滿洲人不過幾十萬之眾,而漢人則多出何止百倍!而范文程則力諫,可說極盡忠心之能事,這也是歷來國危家亡之時漢奸層出不窮,效力於異族,甘為奴役而四處奔走。范文程力諫多爾袞言道:辱其妻女忍,掘其墳冢忍,毀其大屋者忍,殺其族人者忍,此等民族何其懼哉。多爾袞幡然醒悟,便率區區幾十萬滿洲人而征服於漢人天下,可說其中漢奸起了莫大作用。這范文程可說其心可誅,身為漢人不為自己國家出力,反而投身敵國,以殘同胞。後來豫親王多鐸囚禁范文程之妻,以行不法之事,這也是歷來漢奸不為主子所待見之惡行,因為在他們眼中漢奸賣主求榮,大節有虧,任誰也瞧他不起,只是他們自己不覺得。雖然後來在多爾袞斡旋之下事態平息,可是此廝亦是為後人所唾棄,令其家族族人蒙羞!崇禎帝朱由檢見城破時便命周皇后和袁貴妃自行殉國,他又刀殺昭仁公主,砍傷坤興公主,之後在執事太監王承恩侍護之下在煤山以縊殉國,而不為賊所辱,逝年三十有四,帝之剛烈如此,天下悲哀,天地為之變色,乾坤之後便陷於倒懸之中,以至天下百姓陷於流離失所之中,命賤如狗,是為大悲哀!亦不知明亡是天數使然,抑或人為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