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刃森森.佛魔凡星.滄海魚龍.火烈昆崗

官軍炮火隆隆,將這山谷炸得亂星橫飛,間而還傷及無辜野獸和飛鳥,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幸好袁承天和趙碧兒身居高處才得以倖免,可是見到山石亂飛也是驚人之至。

 袁承天見狀便自起立,欲待躍身下去。趙碧兒見袁師弟要以身犯險,驚道:“阿天,你要幹嘛?”袁承天忽然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碧兒雖然這位玄天教的茅教主也非正人君子,可是我見他也不是無恥小人,雖然有時行為不堪,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所以他今日受難,我豈能忍看官軍肆意橫行,咱們坐視不管,豈不有失俠義道的行為,以後又如何行走江湖,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出頭相助,否則我真的心下不安,只怕將來也是……”

 趙碧兒見他慷慨激昂的樣子,心想:他總是這個老樣子,從來不知變通,當初在崑崙派時也是這樣為師兄弟頂下本不是他的罪責,以至讓師父罰站雪地,以為悔過;那時自己見他端的可憐,便用力將那柱香使力吹動,以期讓它快快燃燒殆盡,這樣他便可以少了寒冷,免了在雪地罰站的時間。可是這位桀驁不馴的師弟總是不領這份情,說他心甘情願接受師父懲罰,內心之中一點也不怨恨師父,因為他已不是小孩子,應該知道是非關念,所以受罰是情甘所願,不關他人;可是她內心著實憐憫這位師弟,不知為何一日不見便心中空索索,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只有師弟在眼前才有快樂的時刻,只是世間美夢容易醒,不容易長久,也該珍惜眼前人,莫待無花空折枝的千古怨恨!今日見他不顧自身安危,要為別人的事義勇而出,似乎自己也無可辯駁,因為排難解紛本是我輩所為,又談什麼斤斤計較,所以她沒有理由阻止袁師弟不出頭,所以只有不言不語示以默許。

 袁承天起身,忽覺頭暈目眩,體內的真氣不足,腳下有些虛浮不定,彷彿隨時都有跌倒之虞,這時才想到吸入那怪怪的香味所致,只是這一路前行,便無所顧及,而今鬆懈下來,便感到心中不適,想來是中了這迷香之毒,雖不至人於死地,然而卻渙散人的功力和意志,所以心下一沉,自己要去助拳只怕目下是力有未逮。趙碧兒見他神情不對,便問道:“阿天怎樣?”袁承天將心中所憂慮的話全說了出來。趙碧兒不知為何非但心中不擔憂反而暗暗生喜,也許可以避免了無謂的爭殺,所以他內心是傾向袁師弟莫要出手相助於那玄天教主茅元化,因為她心裡總是不喜歡他,而且心中還有些厭惡的情緒,只是無法向這位仁義的師弟盡言,所以見他頭暈似有不支,反見喜色。

 下面官軍已趁火炮轟炸之時,驅兵而進。那千總陳平安役使官兵弓箭齊發,也不講什麼武林規矩和江湖道義,在他眼中只要剿滅這玄天教也就是了,管他什麼仁義?在他眼中仁義道德只不過是幌欺騙世人的幌了,只是用來算計人用的,至於其它也就罷了,所以他從來都不把仁義道德放在眼中,只管一己行事,只要自己志i何得意滿也就是了,管他那麼多煩心事幹嘛?不是有句話叫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麼?”所以世上之人盡行盡是無所畏懼的無良之輩!

 玄天教中幾位長老身先士卒,舉手抬腳之間便格殺了幾名衝在前頭的官兵,因為平常這些官軍便行虎狼之行,所以坊間百姓便恨之如骨,今日又大開殺戒,要滅了玄天教總舵,那麼教眾弟子豈能引頸就戮,所以人人同仇敵愾,抱著殺敵之心,人人鼓勇而前,雖前頭衝鋒教眾身中亂箭刀傷死亡枕藉,然後後面的教中弟孑卻視死如歸,抱著為玄天教捨身取義,亦是大義在人間,所以人人的勇氣可嘉?袁承天見他們悍不畏死,心想:如果當年滿人入關之時,天下漢人同心一氣,又何懼區區幾十萬之眾的兵士,可是當事之時,人人抱著貪生怕死的念頭,以至天下淪陷,又入洪荒時代,是天下所有人的悲哀!更有吳三桂和洪承疇之流甘為滿洲人役使,以至讓滿人入主中土,勢如破竹,明室江山滅亡,這是全天下的悲哀,豈至是皇帝崇禎一人的悲哀?可是後人依舊不思其過,以至後人悲前人,一代悲一代,彷彿復國無望,正如陸劍南先生所言: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

 茅元化驅動木輪車在清兵千軍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手掌出處便已殺了幾名近身的清兵。袁承天見他坐在木輪車中作戰,心下奇怪,先前他是可以行走自如,怎麼忽然之間要仰仗這木車,難道他腿腳不可以行走?只是這個好像決無可能之事,自己先前見他明明可以行走自如,這其間定然發生了變故……豈難道……正當此時只聽他啊呀長叫一聲,從木輪車上翻倒在地,背後被人插入一柄長刀——凌厲無比的鬼頭刀,只見一名教中弟子裝束的人正冷冷看著他,發桀桀的冷笑。

 茅元化見是自己最為得己的義子,名字叫做湛天雷——他可一向乖強聽話,對教主之言可說言聽計從,從不敢忤逆之舉,今天怎麼膽敢出手殺害教主,這可是罪大惡極的行為,為世所不容。茅元化戟指他說道:“天雷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湛天雷道:“義父實在對不住,我志不在此,咱們玄天教與朝廷為敵,終究行為不堪是為賊,所以天雷便要棄暗投明,不再想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那樣只會死個不明不白,何苦來著?所以天雷只有不肖了,請你原宥天雷則個!”他行忤逆之舉,還要別人原諒,你說天下焉有是理?袁承天在高處聽到這湛天雷說這話便覺得小人行徑,看來這茅元化凶多吉少,最怕臨陣變節的人,看來今日玄天教危矣,自己該當如何?

 他此時正調息體內兩股交戰的氣息,以期將自己內功心法導入正軌,不為外邪所誤,這正是水濟交融的緊要關心,不可為外物所擾,否則便前功盡棄,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便是這玄天教主性命當口,自己也不可以貿然下去,那樣非但救不了人,自己還有可能走火入魔的風險,所以只有自己將任督二脈氣息調均,然後身無所累,才可以應敵機變,這樣才有勝算。趙碧兒見袁承天潛息運功,以期恢復內功心法,知道他還要去助那玄天教主一臂之力,因為道義所在,不可拋棄,這也是他的性格所至,如果是大師兄便不能夠,這也是因人而異的事,誰也勉強不來。

 崖下的玄天教教眾和官軍廝殺正酣,只見一時屍橫遍野。此時茅元化雖背脊中刀,他也顧不得拔刀,只是盡其所能斃殺敵人。湛天雷本意一刀便可取其性命,不料義父神勇,可說是勇者無敵,雖背後被插一刀,可是手掌起落毫不遲緩,只是心中更恨眼前這個義子……原來他只所以坐在木車之上督戰,皆因自己忽然雙足竟自痠軟不能行走,只有以車代步,否則群龍無首,只怕局勢不堪,所以他只中了別人暗算,可是還要出戰;當事之時便心中納罕,不知是誰悄悄下了毒藥,以至讓自己雖不至死,然而武功便大大折扣,不能全力施為,這也是他甚為遺憾之事,現在終於明白身邊的奸細非是別人,卻是自己的義子,好,真是好的很!不想自己這多年來,對他關心倍至,從來沒有責罰,可到頭來終是養虎為患,反傷自己,可說是件得不償失,還好今日危難關心,識清了其狼子野心,為時還不算晚。他先是將湛天雷一掌擊飛,雖然背後受重創,但是他雄心壯志依舊在,決然不會束手就擒,那怕戰死在沙場,為教眾表率,也不要苟且於世!

 趙碧兒身子虛弱,要她下去卻是不成。袁承天忽地長身,躍下高崖,於仰天長嘯聲中已連環出手將近身幾名清兵格殺於掌下。陳平安本來便要一舉拿下,誰料半路殺出了又一個勁敵,因為他從高處墜落,身形飄逸,處處透著不凡,而且出手之際便毫不留情格殺幾名清兵;所以他先是一驚,接著又怒,心想:大膽忤逆亂黨,青天白日竟敢格殺官軍,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所以心下衝衝大怒,二話不說劈手從近身的兵士手中奪過紅纓長槍,啪的一聲甩在地上,竟而震起塵土飛揚。他覷準時機,長槍刺出,正如槍出如龍,向著袁承天哽嗓咽喉而去,勢要一槍斃命。可是袁承天又豈是易與之輩。袁承天見了心想:這千總陳平安非是良善之輩,自己可不能輕易饒過他。所以袁承天將剛剛從清兵手中劈手而奪的單刀揮得風雨不透,將陳平安刺來之槍一一封之門外,不得進入半尺之內,這下大大出乎這位千總的意料,因為平常少有人是他的敵手,今日可算碰上了棘手的對手,看來自己只有放棄了,似乎才可以避免兩者其一受其損,否則決無幸理!可是轉念一想又是不成,當此緊要關頭自己怎麼可以打退堂鼓,豈不是犯了兵家大忌,古人云一鼓作氣,而現在自己意志消沉,灰心喪氣實在不該?

 袁承天此時深知只有擒賊先擒王,否則今日這玄天教非有滅頂之災不可,那麼眾教徒非遭毒手不可——他們可都是出身貧苦人家的好兒郎,只是為命運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加入魔教,其實說到造反那也未必,因為他們這樣也只是為了一口飯,否則誰願意鋌而走險,誰不知道歲月靜好,可是生涯不允許,只有在茫茫塵世中討生活,今天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陽光,人生之中總是充滿了意外和驚喜,不知那個先來後到,命運命運誰可把控?

 茅元化不意袁承天在此間出現,甚是意外,不覺呼唉道:“袁兄弟你我一起殺賊!”他說完這話,覺得似乎哪裡不對,不覺啞然失笑,心想:自己身在巢穴,其實為賊,卻說人家官軍為賊豈不可笑?袁承天聽他說得言出由衷,不是虛情假義,所以覺得朋友可交,便也大聲道:“茅教主咱們並肩作戰,殺他個天翻地覆!”茅元化深為感動,心想:袁門有此少主想不中興也難。此時二個同仇敵愾,頗有些意氣相投的意味,所謂天下英雄惜,從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