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痴心牽掛
已是近午,芳洲苑還是沒有傳來任何消息。靜香在房中等著丶盼著,坐立難安……那日他被打得一身是傷,還是倔著骨頭跪在了佛堂。本想著這一口氣總還要撐個幾日,誰知當天夜裡人就一頭栽倒。好在看著的人還算警醒,即刻回了老太太抬回了芳洲苑。靜香一早得了信兒,便再無法安穩在佛龕前……
回頭想來,他這一招著實棋險。所謂龍陽之好,雖是世人百般鄙棄丶避諱,可又都難抑那不視己身但笑人痴的小人心思,傳言並不少聞。正如姨娘所說,宅門裡的腌臢丶大家公子的荒唐,日子久了,人們自覺乏味,各掃門前雪去了,誰還當真計較。因此上,此時易家雖斷不會再強著娶人家顧家小姐,可將來如何依舊未成定論。說白了,成或不成,全在老太太,老人家於他越狠絕,此事便越長久。可一但如那尋常人家的老祖母,聽聞孫兒的傷痛便心軟,與他體諒,這頓打倒不說是白捱了,只恐怕消停不了多少時日,便更是要加緊給他娶親好遮去這醜事。
遂此刻靜香忐忑,盼著的是老太太於他的冷落。已經兩天了,若再撐過今日還是不聞不問,便到了人們去探望之時,雖是無人做得這破冰之人,可於情於理,都不顯唐突。
一刻又一刻,點點滴滴熬著……
這些日子的心酸都隨這一場驚動痛到極致又化了個乾淨,那一時恨丶一時怨丶一時又千萬放不下的糾纏也都慢慢平覆,前路如何再無計較,只剩一心念,從此便是生死不棄,卻為何念著他的名字,眼中的淚總也幹不了……
“小姐,”
荷葉兒走到近前,輕聲喚。這一聲“小姐”真是來之不易,自那天眼見這一向一步不敢多邁的人竟是悄悄趁了夜色往柴房去,荷葉兒終是把她的心揣個透亮。原來,那二爺便是這糾纏不休心裡的愁丶身上的病,相與那愛畫的痴,這一份心思重得可以要她的命……這一來,荷葉兒便也不再想別的,管他日後怎樣,她只知道小姐是親,二爺也是親。
“小姐,姨奶奶著人來問,說要往芳洲苑去看二爺,問小姐可要同去?”
“是麼。”聽聞藍月兒也要動身,靜香並不意外,不管承澤認不認,府中除了老太太,姨娘是唯一的長輩,此刻該是出面的時候了,“回話給姨娘,讓她先行一步。”
“小姐,”荷葉兒不懂,又略壓了壓聲,“不是在等著去看二爺麼,怎麼不去了?”
“去,待姨娘走了再去。”
“嗯……這可好麼?只咱們自己?”知道了那不得說的私密,荷葉兒如今提起芳洲苑就心思緊張,行動便覺四處惹著耳目,此刻小姐說要獨自去探望,怎麼聽都覺不妥。
“與姨娘同去,是禮數,咱們自己去,是……送信兒。”
“信?什麼信?”
靜香輕輕點點頭,沒再多解釋。
荷葉兒看那掩不盡淚痕的臉上竟是微微泛了紅暈,當是他二人又有什麼約定,便知趣不再多問。
主僕彼此心照不宣,悄悄打探著,耐心候著。坐在窗邊,靜香安靜地出神,荷葉兒陪在一旁也心思不住,小姐這幾日茶飯不思,覺也不安穩,不是楞神落淚,就是在佛前求祈,此刻面上雖只是微微蹙了眉,可心裡必是撐得極苦,這若是見了那人,看了那傷,不知要心疼得怎樣,哭得怎樣,她那淚從來沒聲兒,可看在眼裡總像是比那大悲呼號都更惹心酸,若就此被什麼人猜疑了去,可怎麼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