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堪真相(第2頁)
“大爺他身子弱,生性也寡淡,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整日就是寫寫字,別說兒女情歡,便是一個屋子裡的大丫頭們也難得說句話。”徐婆子說著說著,仿若眼前又見那一天天看著長大,又一天天看著虛弱的身子,不由得紅了眼圈,語聲也有些哽,“……老太太看他年紀也不小,早該娶親,往年跟他說,大爺總說……不娶了,廢人一個……娶了,白糟蹋人家……”
承澤忽覺鼻子一酸,咬緊了牙……
“老太太聽他說得可憐,便不再強他。可誰想今年春天氣好,大爺的喘病竟是破天荒沒犯,身子也似一日比一日好起來,老太太心裡喜歡,便又跟他說娶親之事。大爺還是不肯,說一個人清靜慣了,不要再添心煩。老太太勸,姨娘也勸,就是咱們這些老家人們也倚著老臉勸……大爺終是被嗑叨煩了,點了頭,說好,就娶一個吧……”
老太太閉了眼,緊抿了唇,依然是抖……
“老太太聽了喜歡,閤家人都喜歡。叫了媒人們來,十里八鄉,精挑細選……怕勢力,選家門清白的,怕不懂理,選書香門第的,又怕女孩兒不中看,不大度……選來選去,就落在了……大奶奶身上……合了八字,說是甚和,甚和……老太太高興啊,高興得夜裡都睡不安穩……”說著,想著,徐婆子早已是淚滿面……“成親的那天,二爺你也看見了,咱們家何時逞過那般的勢氣,十里飄紅,八抬大轎把她抬進了門……實指望大爺從此後也能成雙成對,也能有個人陪他說說話,解解悶兒,貼心過日子……誰知道,誰知道竟是娶進個狐狸精一樣的東西來!!”
徐婆子的聲音突然潑了一般尖利,驚得承澤一怔,“徐媽媽……”
“二爺啊,”她越哭了,“我那可憐的大爺是被她活活作死的啊!”
“嗯?徐媽媽,這,這怎麼說?”
“……成親地第二天,老太太就特意叫了她跟前兒來,好言好語地勸,跟她說,大爺身子虛,小夫妻再好也要顧念他,切不可過縱。她點頭稱是,一副好乖巧!誰知回到房裡,回到房裡竟是變了個人……再不下樓,一家子上下竟是全不放在眼裡……”
“再不下樓??”
“是啊,不下樓,不出門,吃飯丶梳洗一應事俱在房中……不單如此,把原來貼身服侍大爺的那些丫頭都攆了樓下去,若不是大爺攔著,連紅玉都留不下……”
承澤慢慢擰了眉,初聽福能兒說嫂嫂嫁過來後新房中便只留了荷葉和紅玉,他倒不覺什麼,一人一個性子,各有各的喜好,可這些日子來,每日在她身邊,雖則說不了一句半句話,卻也覺出她性子極淡,且知禮知度,若說不下樓,不見人,或還可想見,可初到就攆了原先的房中人,怎麼聽,都不像是她能做的出來的……難道是這女人掩得深?那可就……
“老太太只當他們小夫妻好,誰知,早已出了大事……”徐婆子鼻涕眼淚地抹著。
“出大事?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唉,”徐婆子看了承澤一眼,嘆了口氣,“原本這些閨房私話實不該我這老婆子說給你這沒成親的小爺聽,且又是你的哥哥嫂子……可說不得,這事就是出在這上頭,我也就不顧這老臉了。……自過了門兒,她整日纏著大爺,又是撒嬌,又是耍媚,弄得大爺神魂顛倒,可他那身子如何支撐得住……一日不如一日,便是吃藥也撐不得,誰知那大奶奶竟是一點不省事,還只顧得閨房邀寵,逼得大爺沒法子,便是著人出去……”
話沒說完又是哭了起來,承澤心急,“著人出去做什麼?”
“出去……尋了那不得活的藥來啊……”
不得活的藥??承澤細一想,心咯噔一下,難道,難道是……春-藥?大哥他……
看承澤耳根子都發了紅,徐婆子知道這小爺是明白這人事了,便接著說,“大爺那身子哪受得那種折騰,便是……便是立時,立時就不中用了……”
“嗯?立時??”承澤一驚,“你,你是說……”
徐婆子點點頭,沒再說下去,此刻老太太倒慢慢緩了,睜開眼,無淚,無神,聲音平平,“你大哥死在她身上了。”
啊?承澤只覺得頭一陣懵……
“二爺,你沒見著大爺走的時候……臉色發青,眼睛突迸,郎中說,是突然厥斃而亡,心都爆碎了……慘啊……”
這便是……這便是老太太為何不再讓他見大哥的原因……承澤死死咬著牙關,眼中卻還是痠疼不已……
“人已是如此,可最恨那個女人!老太太到了,她,她竟然還是……還是……”徐婆子竟是羞於啟齒,連連搖頭。
“還是……怎樣?”承澤已是猜到了那“最恨”的景象,卻還是……還是親耳確認……
“裸-身-赤-體……與大爺裹在錦被裡,看那樣子竟是還……”
“行了!”老太太一聲呵,徐婆子不敢再言語,趕緊隨了手勢扶老太太坐起來,“我軒兒不幸,孃胎裡便帶了病來,身子弱,性子寡,可二十多年,平平安安,至孝至善,從未做過一件出格的事!可與她,只做了十八天的夫妻,便死得……死得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