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堪真相
“好了,好了,你這都是從哪兒聽來的?什麼魂兒啊鬼的,沒邊兒的事!”承澤接過青蔓遞的帕子用力給承桓抹了抹臉,“這麼大的人了,動不動就哭!別說沒鬼,就算是有,那是大哥,你怕什麼?”
承桓本來稍微收住些淚,一聽承澤這麼說,又哇地一聲。
“嘖!怎麼又哭了?”承澤有些不耐,自家兄弟中桓兒眉眼長得最像爹,兩條黑漆刀眉,一雙炯炯的鷹眼,方額闊口,大氣的福相,卻這性子無半點爹的英武之氣,動輒掉淚,小心小膽,雖說還是個孩子,可也太過柔弱,連久病的大哥都比他要硬氣些。看來還是得多逼他練功多帶著他些才是,遂一把攬了他,“行了!再不閉嘴往後不帶著你了啊!”
承桓立刻閉嘴,雖還抽泣卻再不敢出大聲,畢竟,爹爹走的時候他還小,自記事二哥就是他最佩服也最賴倚靠的人,況孃親也說往後都得指著二哥,遂管他煩不煩,橫豎是得粘著他。
一旁看著的青蔓見承澤也再勸不了什麼,便從他懷中拉了承桓過來,摁著給他洗臉,承澤走過來說,“你照看著,我去老太太那兒看看。”
“你真信他說的?不知從哪個丫頭那兒渾聽來的呢。”
“不管從哪兒聽來的,這麼有鼻子有眼的,斷不是說著玩兒的。若府裡有人如此造謠生事,絕不能輕饒了!若真是老太太那邊的主意,我更得問問!”
看承澤出了門,青蔓一邊給承桓擦臉,一邊心中合計,這事九成是真的。昨兒去探病中的紅玉,提起大奶奶她眼裡的恨能將人的心戳透,病弱無力口中只咬牙一句話,“那是個妖精!” 想想大爺走的蹊蹺,一向綿和的紅玉又是這般,那大奶奶必不是個善角兒!老太太怎能不覺?平日又最是賞罰分明,此番若是真的,也必是她該得的……不覺又心酸,紅玉的心思自己最是知道,也是這些年守著,也是這些年等著,竟不想如此一場空……往後自己不知怎樣,爺雖成人,卻似還不懂事……若是還未及有些什麼便也逢了這麼一個奶奶,可如何是好……
一路走,承澤心裡的疑惑也越凝越重,大哥歿的那天,老太太在靈前所為分明就是給嫂嫂點了一顆喪夫痣!原本以為只是嫌嫂嫂不吉利,可如今又傳出“陰緣相合”一說,如此守靈哪裡是在為了那死的如何,根本就是在折磨活人!嫂嫂她究竟做了什麼,讓一向心慈不信鬼神的老太太狠決至此……
來到延壽齋老太太還在歇晌,玲瓏悄悄擺手示意他在外間等著,豈料他還沒坐下,就聽裡屋傳來老太太乏力的聲音,“可是承澤來了?”
“回老太太,是二爺來了。”
“讓他進來。”
“是。”
玲瓏打了軟簾,承澤輕聲走了進去。抬眼看,老太太半臥在榻,髮髻鬆散,雙目渾濁,臉上沒有塗什麼脂粉,蒼白無色,越顯得老紋縱橫,滄桑已朽。承澤的心一酸,老人家老了,真是老了,曾經的叱吒風雲竟落得如此淒涼慘景,實在是做兒孫的大不孝……
“過來坐。”
承澤趕緊走過去挨著老人家坐在榻上,握了她乾瘦的手,“老太太……”
看著眼前這挺拔的孫兒眉目清俊丶英姿朗朗,一如當年老太爺的軒昂氣勢,老太太枯悶的心甚覺舒慰,面上露了笑,“這些時忙亂,耽擱你讀書了吧?”
“不妨,夜裡讀。”
“我聽青蔓說你每日五更就起來練功,夜裡又熬著,學本事當緊,可身子更要當緊才是。”
“老太太說的是,我也當心著呢。倒是您老人家,這些時太勞累了。”
老太太笑笑,“我老了,這盞燈,熬不熬都沒什麼亮兒了,不如多照照。”
“老太太哪裡話,您老硬朗著呢。”
老人家笑著擺擺手,“不中用了,如今照顧不到的地方兒越來越多了,人糊塗,事也想不全,橫豎想起一樁來便囑咐你一句。往後忘乾淨了,也就說不得什麼了。”
承澤的心越覺淒涼,“老太太……”
“青蔓是個妥貼孩子,又不多話,但凡有什麼,她心裡只是為你好,你要聽勸。”
“嗯。”
看承澤誠心點了頭,老太太知道對這個孫兒不需再反覆多話,遂說,“原也正是要著人去叫你,來得正好。”
“您有何吩咐?”
“你大哥……是因何而去,該告訴你了。”
承澤的心猛一提……
“你大哥的死,是我錯,我的錯……”
“您,您說什麼??”
“唉……”老太太慨聲長嘆,回想曾經又是鑽心的疼,不由得雙眉擰結,身旁陪著的徐婆子趕緊撫了她的前胸,一邊接了話,“二爺,這些年為讓你專心在賀將軍處讀書丶學功夫,府中許多事都不曾傳信給你。大爺,大爺他其實……是老太太……是老人家強著他娶親的,誰知竟是奪了命去……”
“嗯?”承澤更是驚詫,“您……此,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