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清純的一三三 作品

第38章 (2)

 腿上削下了一片。

 匕首伸到了我眼前,尖上掛著薄薄一片肉,不帶任何血色,差不多接近透明。因為靠得近,我嗅到那肉並沒有海物的腥味,反而帶著一股濃厚的像是中藥的味道。

 黑眼鏡慢悠悠地說:“小三爺,這可是孕了千年才化為‘美人’的厭蚢足,你試試?”

 厭蚢我倒是聽說過,那是深海里的大貝,據說千年以上的厭蚢能化為人形,吃了能起死回生。這向來是被當成神話裡的東西,沒想到還真有。

 我看著晃來晃去的那片厭蚢肉,心裡一陣發怵,悶油瓶倒是毫不客氣,先把我手上的繃帶解了,接著扒拉下匕首上的那片肉,直接就往我手臂上的血洞上一敷。

 說來也奇怪,那東西遇到人的體溫就跟冰遇上火,一下就化成了水,瞬間就順著我的傷口浸了進去。

 我先是感覺傷口一涼,然後越來越冰,就跟進了個冰塊,沒多久又慢慢暖和了起來,接著越來越熱。

 我心裡忐忑得很,暗罵了悶油瓶好幾遍。好歹放上去之前讓我做個心理準備啊,這麼古怪的玩意。

 就這樣冷熱交替了幾次之後,在手電光下的傷口竟然逐漸逐漸地開始長攏了。就跟慢鏡頭一樣,我看那血肉模糊的洞口變小了一圈,周圍多了一圈紅色的嫩肉。

 悶油瓶看了一眼,似乎確定了,才又幫我包紮了回去。

 胖子在旁邊看得眼珠都要掉下來,二話沒說就找悶油瓶借刀。高山和錢東昇那夥計比他還快,早就圍了上去,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上手就剜了一大塊下來。

 二十一章

 我抽出潛水匕首,也過去削了一片,這厭蚢美人的肉切起來就跟切白蘿蔔一樣,感覺脆生生。

 一回頭看到悶油瓶在皺著眉發呆,我用手肘捅了捅他,說:“脫褲子。”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話有點沒反應過來。不過他的表情一直都是面無表情,我也沒琢磨其他的,就讓他幫忙拿著匕首,然後直接去扒他的褲子。

 所幸在場的都是大老爺們,要是霍老太在那悶油瓶這傷還真是有點尷尬。

 覆蓋傷口的紗布已經被血浸溼,我一看著那淌血的口子就覺得他孃的愧疚,也不忍再看,趕忙把那肉片扯下來敷了上去。我的手觸到傷口上時,大概是弄疼了,悶油瓶向後縮了一下。我在心裡罵了一下自己的粗手,包紮的時候儘可能放輕了力度。

 我一邊纏繃帶一邊就覺得有點想不通,就問悶油瓶這厭蚢肉怎麼會是中藥味。

 我其實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悶油瓶回答,沒想到他竟然開口了,說那不是厭蚢,是蘾蚢。

 huài蚢?我腦子裡想不起相關的說法,就問悶油瓶是哪個huài字。

 悶油瓶閉了一下眼,似乎是在思考,過了一會,他就把手電遞給我,接著叫我抬起左手,然後伸出食指在我手心裡寫了個字。

 那字筆劃有點多也有點偏,悶油瓶反覆寫了幾遍我才認出來,原來是“蘾”字。

 我記得“蘾”是古代的一種草,不過應該不是我認知裡的東西,便讓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從進張家樓後下到這裡,我直覺他的記憶或多或少應該恢覆了一些。

 悶油瓶點了點頭,告訴我,這其實是一種植物和動物寄生體。停了一下,他又說,原本張家是想找真正的厭蚢,一直沒有找到,所以才按古法培植出這個東西。不過只成功了一半,蘾蚢並沒有真正結出完整的人形,藥性差了很多。

 我聽的目瞪口呆,心說雖然這玩意不能瞬間生肌接骨,但拿出去隨便得個諾貝爾獎絕對沒問題,就這樣竟然還差了很多,如果成功的話,那藥性得有多嚇人?

 轉念一想,就更想不通。這東西如此神奇,培植出來肯定不容易,張家人怎麼會把它放在這裡,難道是知道前面的機關會讓人斷手斷腳所以特地送藥?

 看這東西長成的樣子,張家人似乎並沒有把它當金創藥來用,那他們到底是搞來做什麼?跟我們這次下張家樓的目的有沒有關係?

 其實跟著悶油瓶下張家樓,不管他最初帶著的目的是什麼,我的就只是希望能夠找尋他的過去,恢覆他的記憶。畢竟在戈壁上聽到了他的那些真正意義上的心裡話,知道了他一直以來想追尋的是什麼,幫他實現願望實在無可厚非。而且不管那後面藏著什麼真相,既然現在悶油瓶都鬆了口,我想兩個人再怎麼樣都能挺得過去。

 想到這裡,我剛要開口問悶油瓶知不知道張家人培植蘾蚢的用處,就聽到錢東昇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

 我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問題,過去一看才知道,因為錢東昇的夥計不知道怎麼用那厭蚢……不,應該叫蘾蚢肉,黑眼鏡就讓他把蘾蚢肉切碎了敷在錢東昇腿的斷口上,再把那截斷腿拼上去,然後才用繃帶把接縫處緊緊綁起來。

 那之後沒幾分鐘,錢東昇就覺得傷口痛得撕心裂肺,就跟成千上萬只蟲子在撕咬一般,一個沒忍住就慘叫出聲。錢東昇的夥計緊張得要死,槍口就指著黑眼鏡,大有一個不對就嘣了黑眼鏡的氣勢,看來對錢東昇確實忠心得很。

 黑眼鏡還是一副笑笑的模樣,叼著煙含含糊糊地說,長傷口嘛,血管神經筋腱什麼的都要接起來,這種痛很正常。

 黑眼鏡的話聽起來不無道理,但錢東昇的夥計還是懷疑又警惕地盯著他,直到錢東昇臉色變好些了才把手中的槍收起來。

 經過這一茬我才知道,在土夫子之中,像我悶油瓶還有胖子這種半路碰到才混到一起,既不屬於同一堂口又不是同一派系,卻互相信賴的還真沒多少。

 胖子也收拾好了身上的傷口,我剛想問他美人的感覺如何,就聽見他“咦”了一聲,道:“這什麼東西?美人也長鬍須?”

 胖子向來滿嘴跑火車,我也習慣了,就湊過去看他到底發現了什麼。只見胖子手裡扯著一條細細的白色圓條狀物,跟植物的根鬚差不多。我剛要看仔細些,沒想到那根鬚就跟活的一樣,“哧溜”一下就從胖子手中縮回去了。

 活的!?我跟胖子都驚了一下,他罵了一句,還想再抓幾根來研究,我連忙攔住了他。開玩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萬一招了什麼出來那可就玩完。

 我直起身,就打算看看其他人的情況,胖子卻突然一把扯住了我,道:“小吳,快看!”

 我的手電被胖子抓著照向了地面,在手電的光下,我看見蘾蚢殼的底部慢慢探出了一些白色的圓條狀物,應該就是我們剛才看到的那些根鬚。

 根鬚就跟活的一樣,以蘾蚢為中心點慢慢地呈放射狀四下伸展開去,就跟流動的細小水脈一樣,越伸越長,越展越大。

 所有人都發現了異狀,我心說怕什麼就來什麼,好在悶油瓶的臉色似乎沒變多少,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在鬥裡悶油瓶臉色的陰晴就跟指示劑一樣,跟他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鬥,根據他的臉色推測機關難易程度這招的準確度我也達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悶油瓶比了個手勢,就讓我們不要說話,背靠著蘾蚢殼跟他走,我們連忙閉了嘴,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背部摩擦到蘾蚢殼上,我感覺那上面凹凸不平的好像刻滿了花紋,涼意透過衣服傳了過來,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這蘾蚢殼是什麼成分,冷得要命。

 沒走多久,我就聽見黑暗之中傳來了窸窸窣窣聲,似乎有很多東西在動。我的耳力比不上悶油瓶的,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麼。

 悶油瓶漸漸加快了速度,我聽見聲音越來越響,密密麻麻的跟下雨一樣,好像有一大群東西朝我們衝來。

 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見是什麼,手電筒的光在這種地方也照不全,悶油瓶突然把我往地上一按,喊道:“趴下!”

 我幾乎是跌趴到地上,慌忙之中只來得及看到手電似乎照到了一群白色的東西。

 被悶油瓶按著趴在他旁邊,我只聽見不斷有勁風從頭頂掠過,帶著一些我以前從沒聽過的鳴叫聲,撲簌著朝身後蘾蚢的方向去了。

 我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藉著掉在地上的手電筒照射的光,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只見剛才那些白色的根鬚都從地上立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就跟九頭蛇柏差不多,正在不停地去卷那些在空中飛的白色東西。

 我估計這根鬚就跟食人樹的藤蔓一樣,蘾蚢就是靠吃這些白色東西來維持性命的。

 我正看得入神,邊上有盞被我們打滅的燈突然一下亮了起來,正好照到那立起來的蘾蚢殼上。那上面其實沒有什麼繁覆的紋路,就是流水一樣的渦紋。

 我心說糟糕,絕對不能看那殼,可眼神卻像被粘住了一樣,不由自主地就往上面瞅。盯久了那渦紋就跟活水一樣,開始慢慢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越轉越大,形成了一個像要把我整個吸進去的漩渦。

 我知道不妙,拼命想把眼神挪開,腦子卻開始混沌起來。就在這時,一個白影突然直直朝我的面門衝了過來。

 我根本避不開,那東西一下拍在我的臉上,然後掉到了脖子上,接著傳來一陣銳痛。

 我一把把那東西從脖子上扯了下來,不知道是被抓還是被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我還沒來的及高興自己從蘾蚢殼的幻覺中脫離,就感覺傷口整個麻了,一股麻木從脖子開始向全身瀰漫。

 隨著麻木一寸寸的蔓延,我的意識也開始渙散,只是短短几秒,我就連指尖都麻了,連在自己手裡撲騰的東西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