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琪丶 作品

第1章 凶訊·1(第3頁)

 抵賴不得。

 面前的少女眼神明滅,即便大廈傾頹、巨浪滔天也不曾更改衷心,全然一具為楚恆肆意驅使的傀儡肉身。

 三公子那兩三分的愛意,在王權和仇恨面前,只得輕拿輕放,與似真似假的誑語混雜一體。

 但她甘之如飴。

 “在你眼裡,我早該想到的……”秦典墨喃喃道,“沒有他,就不會有我……我早該想到的……”

 “他叫你來又是作什麼?是試探我對你的心意,還是讓你用性命了結我與他的誤會?亦或是,把你送到我這兒,恰如他先前做的那般!”

 珈蘭雙拳緊攥,眼角反而氤氳開一片笑意,落落大方又帶著一絲嫵媚,宛如雪地裡綻放的寒梅。

 髮絲凌亂,別有一番惑人滋味。

 “你何必過來。”他的眼神黯淡無光,像是雨後孤寂的彩虹,令人不忍目視,“何必同我搭臺做戲。”

 秦典墨目光渙散地瞧了她許久,面前的少女卻只是徐徐收攏了周身嫵媚刺目的花瓣,似乎對他的目光充耳不聞。

 世間突然寂靜。

 紛紛揚揚的黑暗落在少女腦後,化作凌亂的風扯散發髻,束髮的白玉長簪叮噹一聲跌在地上,從中間碎裂開來。

 她安靜地跪在那裡,眼角慢慢滲出清明的淚,不知是哭楚恆置辦的玉簪,還是哭從未自由的自己。

 “是我失言了。”少年將軍理了理紛亂的思緒,站起身來,向她伸出一隻手,“帶路吧……遲早,要見他的。”

 秦典墨的腰間,搖搖晃晃地掛了兩個物件兒。

 一個是秦老將軍用命換回的荷包,一個,是珈蘭早時送給他的玉佩。

 便是白事辛勞,他也從未離過身。

 帶著她的那份哀思一起,祭奠了秦蒼整整七日。

 ……

 雨滴潤澤著大地,勾勒出清晰的世界。林風吹亂的雨絲輕撫著每一寸肌膚,踏著溼潤的路面,模糊得遠山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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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典墨隨手取了把主帳中的油紙傘,同她並肩從小路出營。清涼的空氣沾溼了青草的翠香,雖是夏季,雨後的天氣卻如入秋日,帶著幾分涼意。

 小寒一手撐傘,遙遙衝著二人行了一禮,倒是難為了她,落雨時尚要守在楚恆帳外。

 灰濛濛的雲層交織在一起,雨滴落在樹葉、營帳和地面的聲響低語耳畔,如綿密的針扎入心底。

 烏雲壓境,天色朦朧。

 小寒提前稟報了一聲,得了許可,方撩起布簾,示意二人入內。

 秦典墨頷首謝過,將油紙傘遞到珈蘭手中,撣了撣自己半邊衣衫沾染的水珠。少女回過神,秦典墨已俯身鑽入營帳之中,將雨聲隔絕在外。

 黑暗漸盛,深邃遼遠。

 案前坐著一個少年,握著一卷書,半邊側影在燭光中,如琢如磨。

 他懶懶散散地撐著額,見有人入內,方從書頁中抽身而出。漆黑的眼瞳裡,籠罩著無盡沉默與孤獨,奈何雲層太厚,無法逾越。

 楚恆目光半垂,瞥見秦典墨腰間掛著的荷包和玉佩,眼神變得探究玩味起來。

 不知疲憊的雨靜悄悄地下著,只是落,只是落,打著滂沱重現的前奏。

 得知秦蒼死訊的頭幾日,秦典墨失魂落魄地跪在靈堂,無甚餘力打理他事。索幸楚恆一向沉穩鎮定慣了,白事的規矩記得一清二楚,這才為諸位將軍體體面面地辦好了身後事。

 說來,他還未曾謝過這位堂兄弟。

 “末將秦典墨,”少年將軍端正地振了衣袍,雙膝跪下,叩首道,“敬請三公子康安。”

 這一回,算是正式以秦家掌權者的禮數面見楚恆,是道謝,亦是效忠。

 楚恆頓了頓,稍坐直了些身,合攏書卷。

 “起身罷,”少年墨玉般的眼中漫上琢磨不清的神色,月白素衣被燈火渲染得有些暗黃,“你來得巧,我正想著何時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