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生·3(第3頁)
他也不想利用母妃的舊事,可這是催發林家與秦家恩怨最快的法子。
風聲稍縱即逝,走得無影無蹤。
滿地落葉,荒涼的原是竹林,物是人非,可身上沾染的竹木清香與手中疤痕,一輩子也褪不去了。
大寒頓了頓,默默從陰影中走出,上前接過了楚恆輪椅的掌控權,將他緩緩從墳前推離。輪椅上的白衣少年撣了撣手,牽扯出掌心撕裂的疼痛,不禁皺了皺眉,轉而擱在雙腿上不再挪動。
竹影橫斜,日影蕭森,風吹動的涼意漸漸流入了楚恆的體內。
他仰首望著空中刺目的光點,無力地出了一口氣,嘆道。
“魯國的事了了。”
“是,主上。”大寒時刻關注著前方的路徑,踏上不知何時開闢的另一條小路,“大暑和小暑在趕回的路上了,處暑照著主上的吩咐,再留住幾日。”
“魯國新王登基,梁國好戰,必會將原先分散的戰火轉嫁到楚國邊境,迫使秦家軍回關。父王多疑,自會留下秦氏更好掌控之人於京中作挾,如此,兩族相爭……”少年疲憊地低垂了眼簾,迎著點點稀疏的日光,像是任憑那些金輝腐蝕自己,“仇怨擺上明面兒,坊間又加以微詞,林家便會身處輿論的風口浪尖,更甚者,連父王當年的謀算也不再瞞得住。介時,再借林氏那名女子的屍身,全盤拖出母妃之案,父王便是不想查,也必須予秦家一個交代……”
“主上,您的身子要緊,若實在捱不住,不若叫白姨停上一停?這些事情,珈佑那邊……”
“珈佑終究只是個孩子。”他茫然望著遠方的竹林,沉聲道,“林氏逼得太緊,我自不會由著她們抓住我的把柄。蘭兒與他姐弟情深,他又怎能,對我的舊事感同身受。”
“珈佑,會為主上盡心竭力的。”大寒推著楚恆,步入漫天竹葉的遮蔽之中,答道,“畢竟他的長姐,這般愚忠於您。”
他特地挑了個好聽的詞來說,實則二人皆心知肚明,這所謂愚忠,實質為何。
楚恆心口一痛,出神地望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府牆,面色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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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他而言,此番乃意料之內的謀算,不過是在珈蘭給出準確時機之後,以激將法誘使秦將軍前來,激化秦家與林氏的矛盾;此外,亦將牌面兒明擺著放在林家與楚王眼皮子底下。林後並非愚笨之人,必將想方設法自保,屆時楚王生疑,秦氏施壓——
再順勢而為,待林氏的自尋死路。
父王既不肯為他的母妃平反昭雪,那便由他自己來。
白衣少年回想起方才秦老將軍的模樣,不由牽了牽嘴角,眼中是無可替代的悲哀傷懷。熟悉的府牆愈漸近了,許些回憶亦隨之緩緩而歸,那蒼白的牆面兒像極了白條包裹,困住了他數年之久。
他好似看見了舊墳前的一案香燭果盤,各色瓜果點心,琳琅滿目。而玉燕和玉娘姐姐一左一右地守在那面容模糊的女子身旁,淺笑著瞧著迎面而來的他,伸出了手。
她們的衣裙潦草髒亂,髮髻歪斜,十指遍佈青痕,一道細長紅痕繞頸而過。
積壓了數日的夢魘之毒因突如其來的悲痛衝破而出,猝然湧上肺腑,擠壓出鮮血自口中噴湧而來。楚恆身形一栽,歪倒在輪椅上,白衣染血,一片殷紅的血花呼吸、沸騰,宛若新生。
大寒一驚,當即加快了步子,高聲呼喚著門口的小廝,讓他們速速尋了白露前來。
三公子府亂作一團,再度陷入了慌亂之中,一隊又一隊的奴僕婢子捧著熱水,穿梭在長廊和灶間。
好笑的是。
滿堂聲色,服黃金,吞白玉。
怎生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