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681章 反對的聲浪太大的話,就讓他們去挖煤(第2頁)

  單文接的所有髒活累活,都是他自己接的,至於從哪裡接到的,只有單文自己清楚。

  到這裡,緹騎已經無法向下追查了,這都是南衙的老手段,海瑞親身經歷過,所以他懶得查。

  另外一名提刑千戶郭祥開口說道:“至於到府衙門前磕頭的那些個婦人,都是娼妓,不過是人老色衰,接不到客的娼妓,她們也是從單員外接到的銀子,都是去養濟院領養的畸零兒。”

  應天府從來不缺這種娼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習慣了煙花世界紙醉金迷的生活,這些娼妓無論如何都要維持自己的奢侈,而維持奢侈需要太多太多銀子了。

  養濟院有很多的孤兒,而這些孤兒,健全的還好,無論男女,很快就會有人領養,甚至有的人家,得排好幾年才能領養到健全的孩子,但畸形兒,就沒有那麼好運了,通常都沒有人領養,所以這些個煙花世界的女子,去領養畸形兒就會非常容易。

  這不是這些婦人第一次幹了,生藥鋪的單文,可不止一次讓這些婦人四處認爹,大多數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認栽,給一筆銀子打發走了事。

  單文一死,到底誰要對付海瑞。

  案子到這裡就卡住了。

  趙夢佑和駱秉良則是不慌不忙交頭接耳的交流了一番,雖然海瑞被刺殺的案子,是北衙要查,但在南衙的地頭上,自然要聯合辦案,駱秉良會提供支持,他兒子駱思恭都敢打皇帝,而且從小打到大,駱秉良就是最徹底的帝黨,根本沒有回頭的可能。

  駱秉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換個辦法吧,陛下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生生不息為遞推,陰極陽生,陽極陰生,天下有道循環不息為遞歸,我們既然從現有的線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倒果為因,疑罪從有,從海總憲的敵人開始查起。”

  “比如戴鳳翔和舒化。”

  這就是緹騎部門的霸道之處,他可以假定某人有罪,從有罪推論開始下手,去查案,這種特務部門,引人反感,就是在這裡,這種倒果為因的手段,一定會製造出冤假錯案來,這種雙刃劍,一旦執劍人用不好,就會傷人傷己。

  但若是執劍人武藝高超,那雙刃劍對敵,就會有意料之外的作用。

  駱秉良假定戴鳳翔和舒化有罪,因為他們倆和海瑞是生死之敵,從他們身上找突破口,最是簡單。

  駱秉良帶人去查舒化,因為舒化本身就是南衙官員,而趙夢佑去找戴鳳翔的麻煩,戴鳳翔雖然現在是閒雲野鶴,不在朝中做官,但他能貪腐鉅萬,顯然是舒化的經紀之一。

  而陳末,繼續追查生藥鋪單文單員外,雖然線索斷了,但細細追查下去,可能會有錯過的線索。

  分工明確後,緹騎們展開了行動。

  萬曆十三年四月初三,大明皇帝朱翊鈞眼巴巴的看著門口,愣愣的出神,他忽然開口問道:“朕都歇了整整兩天了,之前還能說朕舟車勞頓,海總憲不想打擾,現在,海總憲還不來面聖的嗎?他不需要朕的助力嗎?”

  “陛下,海總憲很厲害的,其實只要朝廷不突然給他升官,徐階都要被海總憲給查辦了,陛下,被圍獵的官員,要是沒點本事,在這官場活不下來的,所以廉潔的官員,一般也都是賢臣循吏。”馮保提醒著陛下,海總憲可不是嬌滴滴的美人,事事都需要請陛下援護。

  當官要麼和光同塵、同流合汙一起貪腐,你要是特立獨行,你就得有特立獨行的本事,自己手裡的差事不能有一點差錯,否則一定會被群起而攻之,一些不能有任何差錯的關鍵崗位,在關鍵時候,就需要這樣的人頂上。

  海瑞不需要皇帝幫忙,他更需要的是,皇帝不搗亂。

  “確實,那不給海總憲添亂了。”朱翊鈞略顯失望的說道。

  賢臣大抵都是這樣,你給了他這個位置該有的資源,就能把差事辦好,張居正、戚繼光、俞大猷、殷正茂、凌雲翼,甚至王家屏都是這樣的,在複雜的政治鬥爭中,事事都要靠你皇帝,黃花菜都得涼透了。

  而且很多時候皇帝根本指望不上,你皇帝老兒不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助。

  “陛下,海總憲和應天巡撫李樂,在外面求見!”一個小黃門走了進來,遞上了奏疏。

  “來得好,宣!”朱翊鈞立刻就從萎靡不振,變得精神了起來,他對著馮保說道:“去把先生和戚帥叫來。”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金安。”海瑞和李樂見禮。

  朱翊鈞笑著說道:“免禮,免禮,二位有什麼難處,儘管道來!”

  海瑞和李樂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沒有多說什麼,各自坐定後,開始彙報工作,海瑞主要是把自己反腐抓貪的成績跟陛下稟報了一番,而李樂,主要把南衙十三府拆分為三份兒進行了彙總。

  “初步規劃為徐州府、淮安府、揚州府、蘇州府、常州府、鎮江府,六府之地為一省,設立江右布政司,府治蘇州,其餘除應天府外六府三州為一省,設立江左布政司,府治廬州府,應天府仍為留都。”李樂告訴了陛下他的分法。

  將整個南衙拆分為三份,是這次皇帝南巡的主要目的,那麼圍繞著南衙如何分,就成了一個問題,而且這還不是一個全新的問題,也是自永樂以來,朝廷就在不斷討論的問題了,一如重開西域,大明對南衙的問題早已一清二楚,只不過是誰都沒能做到而已。

  之所以到現在這個問題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甚至皇帝都親自來了,就是因為大明開海政策下,白銀大量流入,南直隸十四府三州,實在是太富有了。

  即便是把松江府單獨拆出去做了一個類似於留都的決策,但依舊無濟於事,圍繞著長江三角州的經濟帶,就是讓皇帝睡不著覺。

  徐州地方,那麼多的問題,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相對貧窮,再加上四任知府沒一個幹人事的,造成的局面。

  而揚州富裕,所以才會掩蓋無數的問題。

  大明的禁海政策,的確源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但隨著鄭和下西洋,大明的海禁政策已經完全鬆弛,大明之所以再也沒有官船官貿,南下西洋,朱棣遷都北衙,是原因之一,而且佔比很重很重。

  皇帝在北方,怎麼可能放心南方肆無忌憚的開海?有錢有糧還有人,就會尾大不掉。

  所以,只要全面開海,南衙的拆分就勢在必行。

  拆是大明朝堂的共識,就連南衙的官員,也不太能說出個不字來,只能陰陽怪氣幾句皇帝沒有氣量,這種程度的陰陽怪氣,皇帝見了也無所謂。

  那麼怎麼拆,就成了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

  按照南衙大部分官員的意見,就是分成江南江北,以長江為天然地理界限,這看起來是最合理的,但江南十四府富兄弟們就湊到了一起,窮兄弟就湊到了一起,這種劃分,皇帝無法接受。

  而李樂的方案,則是十分古怪的江左、江右,不是按照地理位置去區分,而是人為的製造了一盤散沙。

  李樂就是故意的。

  這種一盤散沙,是經濟、政治、軍事、文化,全面的一盤散沙,徹底打散的分法,比如文化上:江左的長江以南的學子,需要渡江到廬州去參加鄉試,而江右長江北岸的學子,需要渡江到蘇州參加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