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681章 反對的聲浪太大的話,就讓他們去挖煤


 
  “這次血書伏闕挑頭的兩個人,一個是戴鳳翔,一個是舒化。”馮保傳了聖旨回來之後,就把挑頭的那兩個人給揪了出來。

  其實想找到誰在裡面聒噪生事,非常簡單,大明官僚是個很複雜的集體,有的是人,想要進步,馮保可是內相,甚至不需要什麼許諾,就從百官口中得知了居中聯袂之人的名字。

  “戴鳳翔是杭州嘉興人,嘉靖三十八年己未科三甲進士,隆慶元年官至吏科給事中,隆慶三年彈劾海瑞,被仕林怒罵,被迫辭官,隆慶五年起復,官至苑馬少卿,隆慶六年,因不滿考成法的苛責,上疏致仕,後來回到了杭州,次年,定居應天府。”馮保介紹了第一個人,戴鳳翔。

  此人和海瑞有仇,而且還和張居正有怨,因為反對張居正的考成法,第二次被迫致仕。

  第一次被迫致仕是睜著眼說瞎話,所有人都罵他,他只能致仕,那時候,戴鳳翔是趨炎附勢、攀附徐階的小人,但他很快被起用,第二次不滿考成法,一句有考成法沒我,第二次致仕後,戴鳳翔就成了‘骨鯁正臣’,不畏張居正這個權貴的骨鯁。

  士林對一個人的評價,就是這麼的兒戲。

  “舒化,江西臨川人,嘉靖三十八年進士,舒化在沈煉案中,和高拱意見相悖,被貶出京,任陝西參政,未赴任致仕,陛下,高拱在沈煉平反案中,和舒化的意見不一致,舒化以刑科給事中身份反對,說,這都是世宗皇帝的指示,如現在要免罪平反,如何對世宗皇帝交代?”馮保說起了隆慶四年沈煉平反案。

  沈煉是錦衣衛經歷,因為彈劾嚴嵩被處以杖刑,被流放邊野,但到了邊方,沈煉還不停地彈劾嚴嵩,最終被嚴嵩羅織罪名處死。

  沈煉是嘉靖十七年的進士,以文官的身份,被緹帥陸炳所看重,算是錦衣衛的中流砥柱之一,這也是陸炳的嘗試,錦衣衛日益衰弱,僅靠他陸炳憑藉著奶兄弟的身份,能夠撐得起一時,撐不起一世,而引進進士進入錦衣衛衙門,就是陸炳的想法。

  進士,都是經過了層層選拔的人中龍鳳,在波詭雲譎的政治鬥爭中,這些人精能夠讓皇帝的爪牙錦衣衛的權勢,不至於在陸炳死後衰退,但沈煉還是死了,死在了嚴嵩手中。

  隆慶四年,高拱為沈煉平反,這本來就是嚴嵩製造的冤假錯案,但這個舒化不同意,也不是不同意給沈煉平反,可以平反,但在具體的誣陷主謀上有些意見不一致,舒化被貶。

  “這個舒化和戴鳳翔是同榜。”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戴鳳翔和舒化都彈劾海瑞魚肉縉紳,他們還是同榜進士,這背後沒有串聯,那是糊弄小孩的鬼話。

  “是同榜。”馮保低聲說道:“而且都是徐階的座下門生。”

  “萬曆元年舒化被起復再用,先任山東參政,不赴任,再任山西按察使,因病回鄉,再任河南按察使,不久,請假回鄉,起光祿寺卿,仍不任,直到朝廷給了他南京光祿寺卿,他才赴任,萬曆九年,升任南京大理寺卿至今。”

  馮保是個宦官,他在皇帝面前說,自然不會說文官的好話,主要也是沒什麼好話可說,這個人對於官職都挑肥揀瘦,只想在南京做事,不想去京城,當時張居正鬥倒了高拱,急需要表明立場,和高拱切割,所以才多次起復。

  “戴鳳翔、舒化二人,之前被海總憲給拿到了詔獄之中,查明他們二人,合計貪腐為一十四萬三千餘銀,這被海總憲追緝贓款,就懷恨在心,故此趁著陛下到南衙來,就鼓譟南衙仕林,跑到南湖別苑血書伏闕來了。”馮保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陛下。

  事情並不複雜,在戴鳳翔、舒化他們看來,海瑞就是一朝得勢,趁機打擊報復,搶了他們憑本事掙來的十四萬銀,不交錢就只能在詔獄裡一直蹲下去,那詔獄是人待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追緝贓款,而是在栽贓陷害!
  可海瑞查的一清二楚,證據確鑿,都是從前徐州知府陳吾尹的線索,順藤摸瓜抓出來的。

  就連戴鳳翔和舒化,在血書,都不敢說海瑞是誣告,只能說魚肉縉紳,因為皇帝若是真的細究起來,丟人的還是他們,正如海瑞問南衙都御史袁洪愈那句:陳吾尹是不是貪官?
  戴鳳翔和舒化就是貪官,這是事實,不是靠狡辯就能詭辯的。

  “海瑞遇刺和一群來歷不明的孩子要認海瑞當爹的事兒,查清楚了嗎?”朱翊鈞看向了北衙緹帥趙夢佑詢問。

  趙夢佑趕忙俯首說道:“此事在南鎮撫司轄下,故此該駱緹帥查辦,但海總憲讓南鎮撫司把精力放在追緝贓款、欠稅之事上,南衙沒有深入調查。”

  趙夢佑是北衙緹帥,手不能伸的太長,要不然駱秉良心裡膈應,皇帝也要心裡打鼓,但海瑞本人對自己生死看的又比較淡,並沒有過分追查。

  “南鎮撫司忙,但北鎮撫司清閒啊,緹帥,你把這件事查一查,陳末是親歷者,就交給他辦。”朱翊鈞可以理解,海瑞這個事主,給南鎮撫司衙門,安排了更重要的工作,而且這裡面還涉及到了一些問題,所以只能由北鎮撫司來處置。

  趙夢佑帶著自己的爪牙耀武揚威的上街了,直入南京城,開始稽查此案。

  逮捕菜戶營菜戶潘三貴的是北衙來的千戶陳末,而海瑞已經猜到了這些賤儒的後手,那就是逼潘三貴自殺,而後扣一頂草菅人命的大帽子,讓海瑞舉步維艱,陳末看管潘三貴,不能讓潘三貴自殺。

  南鎮撫司若是等閒涉及此案,潘三貴要是死了,那真的是黃泥糊褲襠說都說不清。

  大家都是鎮撫司,都是緹騎,但南北也有差別,常年跟著皇帝的北衙鎮撫司更得皇帝信任,所以,這等大案,還得北鎮撫司來。

  很快,緹騎們就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潘三貴背後主使,居然查不到,不是因為耽誤了幾天,線索斷了,也不是潘三貴打死也不交代,潘三貴交代的很清楚,是他的主使死了,而且是在潘三貴事情敗露之後,就直接上吊自殺了。

  乾淨利索的自殺,並沒有他人行兇的可能。

  “我想到了當初海總憲妻妾身亡的案子,這次戴鳳翔搞血書伏闕,我才旁敲側擊的問了問海總憲,當年為何不肯追查,海總憲說:不用查,也查不到。”陳末補充了一個細節,海瑞顯然是很清楚,查起來,也是一無所獲。

  潘三貴的動機很簡單,他是個賭徒,喜歡賭錢,欠了賭坊很多很多錢,菜戶營菜戶才有幾個錢?後來遇到了貴人,城裡開生藥鋪的單員外,單員外就經常找點髒活累活,給潘三貴去幹,有的時候是為難窮民苦力,有的時候是埋屍體,後來越賭越大,這潘三貴就藉著送菜,開始殺人。

  牽機毒就是生藥鋪的單員外從雲南搞來的,而這個單員外,緹騎們進行了徹頭徹尾的調查,一無所獲。

  單員外,單名一個文,是貴州人,天閹,就是天生沒有鈴鐺,所以也沒有老婆孩子,當初也是從貴州逃難,順著長江到了南衙,憑著自己心狠手辣,在城中幫會中,立刻混出了模樣,但很快,他就退出了幫派,開了生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