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第19章】正道魁首 六合再無貧病人……(第2頁)
不過合作的這段時間裡,林雪一直不肯摘下面具,也始終不曾告知他們真實的姓名。
“這些人手頭囤積大量玉流光實在太危險了,總要想個法子讓銀錢迴流的。騙錢……不,我是說做生意是我的強項。我不信他們的上位者都如此清廉正直,一心為團體著想。從中稍微挑撥離間一下,或許有奇效。”林雪朝半夏揮揮手,一手撐著窗臺便從窗口處翻了出去,“幫我跟方大叔說一聲,今日不回來吃了。”
“誰管你回不回來吃?你當我們這是客棧啊!”半夏嫌棄道,然而林雪已經跑遠了。這些天裡,四人各有各的事務要忙,但因為呂川軍的關係,原本性格不怎麼合得來的三位奉劍者候補都變得親近了不少。雖說彼此思想理念還存在著不小的差異,但他們已經找到了求同存異、平和共處的方法。就算是半夏這種習慣孤軍奮戰、不管放在哪裡都稱得上是刺頭的存在,偶爾也會覺得,能有幾位並肩作戰的隊友好像也不賴。
短短十天過去了,半夏等人在推進事情進展的同時也不忘完成掌教的考校。他們走街串巷,四處查訪,整理歸納白玉京的種種事務,或是查漏補缺,或是分析利弊因果。半夏擅長權衡人心糾紛,雲遲遲能注意到別人不會注意到的細節,方衡則頗具大局觀與遠見。
三人湊在一起交流情報時總是免不了爭吵,但吵完整理一番思緒,都能發現紕漏以及自身不足的地方。
偶爾他們交流情報時,林雪也會插兩句嘴。用方衡的話來說,林雪就是“心性不壞,但劍走偏鋒”的典範。林雪處世的本心與最終導向的結果是好的,但他時常不按規矩辦事,能框定他的只有他心中的正義感。半夏和林雪一樣是不走尋常路的人,但她雖然心機深沉,人卻習慣在規矩內辦事。兩人行事作風南轅北轍,和而不同,也無怪乎湊到一起時總會拌嘴了。
呂川軍試圖從外部腐蝕滲透白玉京,僭越侵奪道君的權威。對此,半夏提出的“釜底抽薪”便是反行其道,從被呂川軍控制的平民百姓入手,徹底從根源上斷絕對方借百姓作惡的可能;而林雪提出的“暗度陳倉”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林雪的意思是他會從外界入手,策反村民的同時通過白玉京為受困的鎮民們提供援助與兵器。
林雪和半夏的想法都一樣,授之以漁不如授之以漁。要想杜絕這種惡行,就必須讓罪魁禍首自食其果才行。
半夏的授課看似只是識字,實際上她在寓教於樂的同時也塞了許多私貨進去。有方衡作為門面,他們很輕易地便得到了百姓們的信賴,再加上有半夏在前頭扮惡人嘴臉,方衡在為眾人授課時,每一句話都會被奉為圭臬。半個月試行下來,效果可謂顯著。
半夏在王堂主那邊的說法都是這些人不堪教化,給不出像樣的反饋。但實際上,這一灘渾水已經被攪得暗潮洶湧,只待有朝一日擇人而噬了。
一月之期漸漸臨近,半夏知道方衡這段時間一直在起草將要上交給掌教的文書。他思考了許多針對類似呂川軍事件的策略,其中便包括掃盲班應該大規模普及,而非讓入夢者自行選擇修學的技藝;嚴厲規範官方錢莊,登記外來者信息,把控銀錢流動的方向以及交易的明細……方衡想了很多,斟酌了很多,但他心中也有疑慮。白玉京本就是一個絕對中立、包容眾生萬象的存在。方衡不知道自己以治國之策規劃白玉京的想法是否正確,畢竟這很可能會影響白玉京“自由”的風氣。
而云遲遲則起草了許多民眾向官方求助的渠道建設提議,以及針對各種惡性事件的處置方式。雲遲遲和方衡、半夏不同,她是三人中唯一一個在上清界長大、從小接受道門薰陶的仙門弟子。所以,她看到的不是白玉京這座龐然大物的運行秩序,她看到的是弱小者的無奈,無法發聲之人的悲哀。
雲遲遲和方衡都是有耐心的人,他們有道門弟子特有的寧靜澹泊。他們願意等待世人清醒,願意守望他們逐漸站起。為此,他們願意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無數的心力。
但半夏不同,半夏沒有太多耐心。說她是雷厲風行也好,急於求成也罷,還有半個月,她想要看到成果。她絕不樂意這一樁破事書於案宗之上,汙濁了道君的耳目。
“做點什麼吧。”半夏將一張書卷夾在指尖,催動靈火將其點燃,“小孩,不要讓我失望。”
……
從那天起,每一位前來試行講學的村民,都能在女修的手中得到一枚“練廢”的丹藥。
這枚丹藥的功效只能令人飽腹,並不能使人力大無窮、長生不老。即便如此,村民們依舊對此身懷感激,這世道便是如此,平民百姓所求之事不過一個溫飽。若不是真的走到了窮山惡水的境地,貪求安穩的老百姓也不會鋌而走險,與強權相抗。
因此,哪怕半夏惡聲惡氣,嘴裡從沒有過一句好話。但在村民們看來,她依舊是人美心善、救苦救難的天仙娘娘。
“也就是說,除了教書習字之外,仙師並沒有再傳授其他?”王堂主詢問道。
一位面向憨厚的老者面色躊躇,但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老者是王堂主安插在辛家村鎮民裡的釘子,便是依靠著這些藏在暗處的釘子,辛家村的鎮民們才會互相防備,不敢輕舉妄動。王堂主雖在半夏面前諂媚討好,但他真實身份實際是呂川軍的“軍師”。能被稱為“軍師”者,雖說不一定有諸葛之才,但心機手段總歸不少。控制村民掙取玉流光以及藉此為呂川軍造勢的計策都是王堂主獻上的,呂川軍能發展出如今這般規模,王堂主功不可沒。
“仙師……還講了一些別的什麼。但是,俺聽不懂,其他人應該也聽不懂。”老者試圖擠出一個討好的諂笑,但不管怎麼看都顯得笨拙憨厚。
王堂主諷笑:“聽不懂就對了。白玉京換來的仙書連我都參悟不透,你們這些地裡刨食的泥腿子怎麼可能聽懂?”
老者並不反駁,只是連連陪笑。王堂主又問道:“所以真的沒有人得到另外的褒獎?學了這麼久了,依舊是一節課兩枚玉流光。”
“這……”老者微微有些遲疑了,他囁嚅道,“仙師每堂課後都會進行一次考校,但考校完後總會大發雷霆。她會將人逐一叫進內室,外頭時常能聽見罵聲。仙師……仙師甚至有時還會跟一位兩鬢髮白、仙風道骨的道人爭吵,之後便會摔門而去。在那位仙師消氣之前,那名叫阿遲的女修和自稱仙師師弟的少年會代為授課。”
王堂主沉吟,聽老者這一番話,那位和他們合作的女修應當是被迫接下這門苦差事,甚至還屢次與師長髮生爭執。僅觀對方這一番情態,便可見其在師門中受寵的程度。那位講師之所以將習字授課的任務交給她,恐怕也是抱著打磨她心性的想法。
以對方的身份地位根本沒有在一群凡人面前做戲的必要,那對方每次見面時的怨怒便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
“真不知道這些仙門弟子都在想些什麼。”王堂主擺擺手,“行了,你退下吧。若他們之中有任何異動,隨時稟報。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是,是!”老者憨笑著應答著,離開房間時,老者微微猶豫了一下,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