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84章 幸蜀(第3頁)

李隆基將皇甫冉的驚訝看在眼裡,微微一哂,心中略微得意。

他一向喜歡用各種手段來震懾人心,讓臣民們以為他無所不知,進而心生怖畏。

“你阿翁是淑妃的兄弟,你因三庶人案而怨朕,是嗎?”

李隆基這裡說的淑妃,指的其實是皇甫德儀,因皇甫德儀的兒子鄂王李瑤便是三庶人之一,旁人早已不敢這麼叫了。

換作平時,聽聖人這般問,一般人肯定要回答“不敢”的,但,皇甫冉想了想,卻是答道:“鄂王是冤枉的。”

“冤枉?”李隆基一訝,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喝道:“你知他是冤枉的?他謀逆時你才多大!”

皇甫冉道:“可聖人心裡知道,冤殺了他們。”

“你好大的膽子!”

“稟聖人,如今北平王守在長安,臣前來拜見聖人,我與他皆是三庶人案的遺孤。我們願意一起,為過去的錯誤彌補。”

李隆基聽得大怒,冷著臉道:“朕唯一的錯誤便是沒更早看到那小兔崽子的狼子野心。”

皇甫冉道:“北平王說,當年他平定南詔,因其地桀驁不馴,他遂留一支兵力鎮守,若聖人在蜀郡護衛不足,可北上護駕……”

“威脅朕。”

“臣並不認同他這些話。”皇甫冉道:“臣此番來,為的是聖人。”

他從面聖伊始就表現得很直率,甚至是忤逆。可此時話風一轉,卻顯得十分誠摯,塑造了一個說話耿直但還算忠誠的形象。

“臣之所以答應出使,並非是想為殿下立所謂的從龍之功,而是為大唐社稷謀劃。殿下雖盼著能迎聖人歸朝,卻斷然不會逼迫聖人,聖人坐鎮蜀郡,只需下兩道聖旨,一則為殿下正名,二則命江南轉運糧草入長安,則叛亂可定……”

李隆基面無表情,實則聽得很認真。

薛白提出的條件並不算苛刻,沒有要求他立即回京。那麼,他在蜀郡便可左右長安的糧食,相當於扼住李琮的喉嚨。

“夠了!朕為何離開長安?因那逆子意圖宮變,如今卻要朕下旨宣揚其功?”

“殿下是太子,卻未在聖人離開後登基。反觀……”

“那是他根基淺!否則他便不會找人假冒朕,而是直接登基了。”

“正是如此,殿下才迫切需要陛下的支持,方能儘快平叛,並在平叛之後,歸權於陛下。”皇甫冉道:“反觀忠王,為太子十餘年,羽翼豐滿,今更是擅自稱帝,陛下若縱容他,才是養虎為患啊!”

這是與魚朝恩截然不同的勸說方式。

李隆基順著皇甫冉說的情況思考,能想出一條使自己重掌大權的路——暫時支持李琮對抗叛軍,並且與李亨對峙,而他則藉機重塑威望。

重塑威望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往天下各地派出心腹大臣。可從長安出逃,再經歷陳倉兵變,他身邊根本沒有多少可用之人。

若是想討要回那些心腹大臣們,唯有在長安的李琮、薛白一方可以滿足這個條件。

心裡雖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可李隆

基態度依舊冷峻,叱道:“逆賊,朕豈會再信他們?”

皇甫冉跪倒在地,道:“臣絕不贊同太子、北平王的忤逆之舉,可臣確定一件事,那便是他們決心先平定叛亂,而後再談儲位歸屬,而忠王只怕並無此等決心。臣懇請陛下,先平胡逆,再斷家事。”

隨著這一句話,李隆基招過崔圓,吩附了幾句,讓崔圓帶著皇甫冉私下去談。

作為天子,他自是不會去談具體的條件。

“不知陛下還有何顧慮?”崔圓問道。

李隆基道:“薛白,一介賤奴敢冒充天家血脈,竟敢讓朕下旨承認他。”

崔圓便明白過來,聖人其實也認為這局勢下與長安和解更好,可是擔心一旦承認了薛白的身份,往後再難扼制住對方。

“陛下。”崔圓低聲道:“臣以為,詔書可以下,便也能改。倒不妨暫且答應他們?讓他們將諸王送至蜀郡,如此,等陛下分封諸王,又豈懼一冒充皇孫者?”

他這意思,簡單而言,是要讓聖人到時食言而肥。

李隆基於是眯了眯眼,冠冕堂皇地答道:“先平胡逆,再斷家事。”

崔圓便帶著皇甫冉單獨去談。

李隆基則獨站在那,想著薛白帶了一個假聖人回長安,這不僅是犯了謀逆大罪,還要失信於天下。可他竟要下旨為薛白開脫、正名,命天下各郡轉運糧草至長安?

這種念頭,讓他心中始終有一股不平之氣,難以壓下去。

只是,多年君臨天下的經驗告訴他,權謀一道絕不是以眼還眼,而是如何有利就如何做的。

不因氣而動怒,唯顧社稷之利,此方為掌權者應有的覺悟。

他負手站在山頂上往北方看去,看到遠山上掛著的白雲隨風消散,山下的西河滾滾而去,喃喃道:“終是江水攔不住,放任白雲自去留……來人,筆墨伺候。”

這山上少有筆墨,隨侍們連忙跑回山寺,好半晌,才尋來了一支大筆。

李隆基遂提筆在山石上寫下“修覺山”三個大字。一個字一塊山石,字有二三尺之大,飛翥沉著,極有氣勢。

他今日於此修得了更大的覺悟,往後誓將不再受人矇蔽,再造盛世、重振英名。

次日,他又御筆親題了兩封聖旨,送往長安。由此,那北平郡王暫時成了他承認的北平郡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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