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49章 風吹去

興慶宮,明義門。

 陳玄禮與龍武軍在前,元載領著李琮在後,已等了好一會兒。

 元載餘光瞥處,留意到了有士卒從東面而來,向楊國忠遞了一封情報,之後,楊國忠匆匆入了宮,不一會兒,陳玄禮也離開了。

 由這點細節,可看出官兵在潼關戰場上很可能已大獲全勝。於是,威望漸漸移向了太子這一邊。

 近年來,聖人越來越難以讓人信服了。

 元載看似還忠於楊國忠,今日的所作所為,卻已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元郎!”

 聽得呼喚,他回頭一看,只見王韞秀穿著一身武士袍、帶著一隊護衛趕了過來,他遂問道:“你一婦人,如何深夜至此?”

 “我倒要問郎君,如何能迫害忠良?”

 他甚至感受到了皇位就在眼前。

 等了許久,卻有一名宦官被從城牆上吊了下來,匍匐在地,請求覲見。

 薛白手底下的那些長安市井之徒正在暗中為他奔走,潼關那邊,哥舒翰、薛白很快就要帶著大軍回來。想著這些,過去那個讓他無比懼怕的父皇,突然之間,變得一點都不可怕了。

 “誰敢動手?!”管崇嗣一聲怒喝,已護在了李琮身前。

 李琮情緒興奮,許久之後才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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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

 但很快,那慌張感就退了下去,他驚訝地發現自己適應得非常快速,恰當地表現出了應有的威儀來。

 他們都知道洛陽大捷,平叛只在眼前,對於擁戴太子已毫無顧忌,於是,盡情地把心中的忿鬱宣洩出來。不僅是對楊國忠,更是對聖人。

 偏是要爭執,爭執到滿朝官員皆知他的忠,皆知他妻子的義。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說著說著,眼前忽然刀光一閃,竟是王韞秀拿出一把匕首來,迅速無比地割掉了管崇嗣手上的繩索。

 對於這一套說辭,李隆基沒有完全相信,因為李琮若是要政變,沒有理由讓李倓去說服李亨。

 一瞬間,李隆基臉色凝重了起來。

 但,他還是信了一部分,問道:“李倓可有說他們的計劃?”

 今夜,李倓本該也來支持他的,但此時還未見到。

 即便是天子親至,要在宵禁時打開宮城也絕非易事,好在夾牆內安全無虞,李隆基只好耐心等著。

 “有。”李輔國道:“建寧王說,太子在廣運潭附近藏了一批軍器。”

 “可他們若是冤枉的呢?!”王蘊秀一指被捆著的袁履謙、顏季明等人。

 “誰敢傷太子?!”

 對此,元載早有所料,他不願自己公然站到東宮一系,而他妻子的身份卻實在是很適合。這般一來,夫妻倆對臺唱戲,不論最後局勢如何,他都穩立於不敗之地。

 正在此時,興慶宮西面有一道光亮劃過,伴著一聲大響在宮城中炸開。

 真說起來,這與安祿山的“清君側”很像,不同在於,這次真的是民心所向,甚至可以說是眾人的忿鬱已經在心中壓了太久、太深。

 “袁長史倡河北大義,扭轉時局,誰要斬他?可是矇蔽了聖人?”

 前方,延政門城樓在望,禁衛們連忙上前,喝令開門。

 元載正色道:“我身為朝廷命官,奉聖諭行事罷了!”

 “做什麼?!”禁衛頓時驚動。

 於是,李琮上前一步,道:“我要求見陛下!”

 他如此明確地表明瞭政變的決心,必不會缺乏追隨者,大唐本就政變頻繁,何況李隆基正是最讓人失望之時。故而火勢雖起,眾人的情緒反而更加地高漲。

 變故突起,元載驚愣了剎那,第一個驚醒過來,猜到今夜將有一場宮變。可他還未完全準備好,該怎麼選?

 這個問題同時也擺在了在場的許多官員面前,其中顯然不乏敢於投機之人,很快便有人大喝了起來。

 “請太子進諫聖人,罷免楊國忠!”

 “走水啦!”

 很快,李輔國便拜倒在李隆基面前,未語先哭,以示對聖人的關切,之後他不敢隱瞞,徑直稟報。

 此言一出,頓時引燃了許多人的不滿,一句口號橫空出世,很快在興慶宮前響徹。

 “必是楊國忠這個奸佞,堵塞聖聽。”

 “奴婢是忠王身邊人,今日,建寧王來找過忠王,稱要擁立太子登基,希望忠王到時能夠表態支持。忠王很震驚,叱責他們不忠不孝,建寧王遂命人看著忠王……忠王擔心陛下安危,想方設法,才讓奴婢來通風報信啊!”

 “聖人,他自稱李輔國,說是有關乎聖人安危的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召。”

 夾牆內的御道中,火光驅散了黑暗,盔甲的鏗鏘聲不斷作響,一隊龍武軍正在飛奔上前。

 眾人一驚,李琮卻很快反應過來,大喊道:“楊國忠見勢不妙,欲害陛下,速讓我等進宮!”

 今夜大變突發,興慶宮又起了火,他們正在把聖人護送至大明宮。

 就連李琮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得人心,有了片刻的慌張。

 一條七尺二寸的大漢頓時站起身來,高出周圍人一個頭。

 此事數年前李林甫便提過,稱皇甫惟明入京時帶了一批“披甲死士”,只是韋堅案查辦了許多人,一直也沒找到實證,李隆基遂當是捕風捉影。

 “李琮如何來的軍器?!”

 “是薛白運過去的,據說他身邊一直有隴右老兵,想必是收養他的人留下的部曲。”

 這般一說,李隆基也感到有些事豁然開朗,當年裴冕案便有人指是薛白所為,卻被那豎子矇混過關,如今思來,確實可疑。

 他卻也未完全就信了李輔國,問道:“李倓為何與李亨說這些。”

 “這……奴婢也不知,都是忠王轉述的。”

 李輔國撓了撓頭,不太聰明的樣子,他很容易被看出來是鄉下人,但也因此反倒可信了幾分。

 好一會,他恍然大悟,道:“奴婢明白了!建寧王並不想支持太子,故意把這一切告訴忠王,怪不得奴婢能從十王宅順利出來,原來是建寧王暗中放奴婢過來。”

 李隆基招過陳玄禮,吩咐了幾句,陳玄禮遂立即派人往大明宮去,同時命人去把李亨帶來。

 夜風把長安城內動靜吹來,隱隱在耳邊作響,長安城外的局勢則更讓人不安。這種情況下,李隆基的等待顯得無比煎熬。

 許久,陳玄禮回來,附耳稟道:“聖人,只怕大明宮不安全。”

 李隆基毫不意外,微微冷哼道:“這便是朕的兒子,楊國忠鎮住李琮了嗎?”

 “還未。”

 “李亨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