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373章 私怨(第2頁)

    王韞秀在一邊看著,只見王忠嗣越來越虛弱,像是說話多了,體內的元氣往外洩一般,連忙勸道:“阿爺,莫操心這些了,你歇一會吧?”

    但其實今夜會面的正事還未談。

    管崇嗣道:“在梁州時薛郎走得早,只怕還不知,我已審了那個想害節帥的大夫,他招認是安祿山的人安排他這般做的。”

    “供狀有嗎?給我看看。”

    “有。”

    一封供狀便被遞在了薛白的手裡,述說了那大夫是如何被安排到益州謀害王忠嗣,涉及到安祿山幕府的幾個人物。

    “王節帥有何打算?”

    “直呈於聖人。-->>
                                         
”王忠嗣道:“我已病成這般模樣,想看看聖人是否能信我這一回。”

    薛白認為李隆基不太可能為了王忠嗣而處置安祿山,但聽了這句話,再看向王忠嗣那副病容,點了點頭,道:“也好。”

    他想到了前些天公孫大娘因偶有小恙,未能入宮表演之事。

    其實,自李林甫死後,聖人珍惜元氣,已不見患病的臣下了。

    ~~

    次日,隊伍回了長安,王忠嗣的第一件事便是往興慶宮遞了奏摺,請求覲見。

    李隆基正在準備移駕驪山,聽得稟報,搖了搖頭,私下與高力士抱怨道:“這個薛白,一點也不知朕的心意。”

    他讓薛白出城迎接,雖未明說,但不願見王忠嗣的態度卻很明顯。怕萬一被那病重之人吸取了太多的元氣,或是將南詔帶來的病氣過到他身上。

    這想法很荒唐,可事關他的長壽康健,如何謹慎都不過份。

    這次,卻是連高力士都意識到不妥了。李林甫臨終前聖人不見,那是因為有道士神神叨叨的,讓人感覺見了李林甫不吉利。可若長此以往,一個生病的臣子都不再接見,難免要耽誤軍國重事。

    “聖人,王忠嗣畢竟是聖人養子。”高力士思量再三,開口道:“何況他還是徵南詔,立下大功歸來。聖人若是不見……”

    “朕是體恤他。”李隆基不等高力士說完,已嘆息了一聲,道:“他那性情你還不瞭解嗎?像一頭只顧往前拉犁的牛。朕若見了他,他必情緒激動,操心許多,不利於他養病。”

    高力士聽了,唏噓道:“聖人所言極是。”

    李隆基這一番話,確實是把王忠嗣的性情說對了,像是知曉王忠嗣那份忠耿與倔強。雖然這一番話對於李隆基來說,只不過是敷衍和藉口。

    或許是,他能夠看穿一切,但這些對於他而言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自己。

    “傳旨,厚賞王忠嗣,勉勵他安心養病,待轉好了,讓他到驪山來,朕再賜浴他溫泉。”

    “遵旨。”

    “儘快出發吧。”

    ……

    到了六月十五,天子再次擺駕驪山,出城的隊伍蔚為壯觀。

    這是薛白第二次隨駕華清宮,他把家眷也帶上了,準備讓顏嫣到楊玉瑤的別業裡洗洗溫泉,盼著泉水中含有的礦物質對顏嫣也有好處。

    李騰空也是帶著的,她遭逢大難,與薛白之間的感情與往日大不相同,愈喜歡與薛白待在一起,但其實更多時候都是顏嫣與李季蘭陪著她,今日出行,她們就聚在馬車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掀簾往外看去,偶爾能看到薛白跨坐在馬背上,分別與幾個重臣們聊了幾句。

    “他近來很忙吧?”李騰空終於忍不住問道:“在忙什麼?”

    “夫君嗎?他出城了一趟回來就神神秘秘的。”顏嫣探頭往外看了一眼,俯到李騰空耳邊,小聲道:“肯定是又在謀劃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們不要聲張就好。”

    “好。”

    顏嫣有話想說,看著李騰空的側臉,猶豫了一會還是不知如何說。乾脆把臉貼過去,然後以一個很是依賴的動作抱住李騰空。

    “嗯?怎麼了?”李騰空有些不好意思。

    “還沒出發,我就累了。”顏嫣道,“我賴你賴一會兒唄。”

    她其實是想到了那些薛白要納李騰空的傳聞,雖然沒就此說什麼,卻用動作讓李騰空明白了她的態度。

    而就在這一輛馬車後面,跟著的是薛白的扈從。

    沒有人留意到,李岫也在扈從的隊伍裡,他打扮成了帳房模樣,臉上用薑汁刷得臘黃,貼了滿臉的長鬚,幞頭壓到了眉毛上方,低著頭,掩藏著行-->>
                                         
跡。

    李岫猶在被朝廷監管,過些時日將發往隴右充軍,這次被偷偷接過來,他竟發現薛白在市井中隱藏著一股偌大的力量。

    街上一個不起眼的走夫貶卒,只要與豐味樓、豐匯行,或者竹紙的生意有些相關,便有可能是在替薛白做事的。就是這些人,雖地位卑賤,卻能把他悄悄送到了這裡。

    “出發!”

    隨著一聲高喊,前方旌旗搖擺,隊伍出發前往驪山。

    這條路,聖人每年都要走上一兩趟,隨駕的人們都已經非常熟悉了。清晨出發,傍晚時便抵達了驪山。

    當西繡嶺的輪廓出現在晚霞中,漸漸的,望仙橋在望。

    有人走到了李岫身邊,低聲問道:“那些文書藏在哪裡?”

    “那邊的逍遙殿。”李岫應了,回頭一看,覺得對方有些面熟。

    他想了想,低聲問道:“你是達奚盈盈身邊的管事?我聽人喊你施管事。”

    “施仲。”

    李岫略略思量,猜想施仲在薛白身邊的時間久,地位不低,不由問道:“拿幾份文書罷了,還勞施公親自來?”

    “走吧,我們過去。”施仲一直抬頭看著前方,見薛白與虢國夫人已經往逍遙殿過去了,連忙招李岫跟上。

    逍遙殿雖名為“殿”,其實是在華清宮外面的一個道觀,且是李林甫主持修建的,故而,李林甫臨終時面聖之後曾在此小憩。

    李岫記得很清楚,李林甫說薛白身世有異,要調閱文書,文書到時他正在逍遙殿後方的廂房,但還未看就暈了過去,眾人匆匆送他往別業,那些文書便落在一旁的箱子裡。

    那廂房是李林甫常住的,屋內的物件並無旁人敢動,本是不虞會丟任何東西的。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李岫目光看去,見廂房中格局並無變化,鬆了一口氣。他還擔心被問罪之後,留在這裡的物件也被查抄了,好在沒有。

    “太好了,他們沒動這裡,文書就在那裡面。”

    施仲快步上前,打開榻邊的紅木箱子,只見裡面是一些衣袍、被褥、藥物,原來是李林甫到驪山來的行李。

    但翻遍了整個箱子,卻並未看到什麼文書。

    “沒有,你想想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