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新的平衡(第2頁)
叛兵。
“子儀。”張齊丘撲上前,用帶血的手拉過郭子儀,道:“他們率部去投奔李獻忠了……”
“我去追!”
郭子儀轉身要走,張齊丘已拉住他,道:“來不及了,此事有陰謀……朔方節度使的位置,我保不住。往後諸事,只有拜託你了。”
“節帥不必如此悲觀,也許還有轉機。”
張齊丘搖頭不已,沒了過去鎮守邊塞的氣概,嘆道:“他們準備充分,如何還能容我們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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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楊玉環的生日依舊是長安城最大的事之一。
之後天氣漸熱,已到了夏天,李隆基不耐煩待在長安,又準備著前往華清宮小住,方便隨時沐浴。
冬天泡溫泉暖和、夏天沐浴方便,總之是華清宮住得舒服。
薛白作為中書舍人,隨在天子左右擬定旨意,自是要跟去的。他一直在留意著能否找到李岫說的,李林甫臨死之前調閱的文書,可惜於宮中沒有眼線,或許到時可親自去取一趟。
聖人儀駕已在準備了,離開長安之前,薛白正在盡力熟悉著中書門下省的事務。
要掌權並非易事。旁人都說陳希烈依附李林甫,是毫無實權的蓋章宰相,但其實蓋章本身也是不小的權力。對於眼下的薛白而言,想要接觸到更多的旨意,也得看陳希烈的安排,且還有一大部分旨意,連陳希烈也做不了主。
薛白也沒有特殊的辦法,無非厚著臉皮,主動去找陳希烈討差事。
是日清早,陳希烈到了中書門下省,才走到官廨前,只見薛白又守在廊下,一手捧著書在看,另一書握著一個石鈴在舉。
這情形,倒像是回到了當初在秘書監兩人共事之時。
“左相來了。”薛白放下手中的物件,隨意地打了招呼,笑道:“今日似比往常早些?”
“薛郎總守在老夫門前,何意啊?”
“我剛入中書門下省,對公務不熟悉,盼著左相能多多分派。”
陳希烈搖頭不已,嘆道:“你啊,還是那般上進。”
“左相過獎了。”
“進來吧。”
陳希烈像是被薛白磨得沒辦法了,不再拒絕,領著他進了公廨,讓他在外間等著,自己則進了裡間,慢吞吞地翻閱著宮中與尚書部遞來的公文。
薛白知裡間存放的都是宰執才能看的機要文書,也不探頭去看,耐心等著,聽著偶然響起的卷軸打開的沙沙響,心想陳希烈做事真慢啊。
過了好一會,陳希烈才捧著幾個卷軸出來,薛白連忙上前去接過。
“這些是朔方、河西,太原府的公文,這些是尚書省、御史臺,以及右相的奏摺,這是聖人的中旨。你起草一份旨意,老夫來審閱。”
朔方發生的事情,前幾日剛剛傳到了長安,薛白也有所耳聞。
這件事其實已經醞釀了很久,如今終於還是發生了,他無力阻止,卻沒想到朝廷的旨意下來得這麼快。
再一看中旨,上面只有一句話——
“張齊丘遷為濟陰太守,以河西節度使安思順權知朔方節度事。”
薛白看著,沉默了一會,問道:“我據此,擬一份旨意嗎?”
“自是如此。”陳希烈撫須道。
“好吧。”
薛白拿起硯臺與墨塊,倒了些水,開始磨墨,目光中卻泛起了思忖之色。
他其實什麼也沒想,只是不知該如何下筆擬這樣一道聖旨。
漸漸地,墨水已經很稠了。
陳希烈道:“你便數落張齊丘之罪,縱李獻忠逃跑、軍糧分配不-->>
公;再誇讚安思順之才能,命他權知朔方,儘快平定李獻忠之叛。”
“是。”
薛白提筆寫了起來。
他雖覺得這件事情不妥當,但既然擔任中書舍人,就要把個人的好惡拋除在外,不帶情緒地擬旨,完成職責。
須臾,一封聖旨擬好,他遞給陳希烈過目,陳希烈看了連連點頭,讚道:“薛郎不愧是狀元出身,謄寫一遍吧。”
其實這種公文並不要求文才,倒也不必狀元出身。
完成這樁差事,薛白也算是有了擬旨宣邊鎮重臣任命的經歷,謝過了陳希烈。
“老夫知你在想什麼。”陳希烈拿出印章,放在嘴邊哈了兩口氣,道:“但放心吧,安思順才幹與忠誠皆不缺,能任好朔方節度使一職。”
說罷,他把手裡的印章一蓋,“啪”地一聲,動作行雲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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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走出中書門下省,腦中還在想著安思順一事。
據他所知,不僅是李林甫、陳希烈,其實連楊國忠也認為安思順與安祿山不和,是可以收服的對象。
換言之,今日安思順能身兼河西、朔方兩鎮節度,一部分原因便是他在朝中有很好的聲望,眾人對他觀感都不錯。
方才陳希烈的態度,讓薛白都有些懷疑,是否自己小人之心,因太過警惕安祿山的叛亂,而對安思順過份戒備了。
在正要離開這間屬於左相的院落之時,他停下了腳步,走到了旁邊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站著,拿出方才在看的書卷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有對話聲與腳步聲往這邊而來。
“伱這麼想就錯了,府君與安思順關係並不好,甚至有仇怨。”
“我聽聞他們是堂兄弟。”有一個漏風的聲音說道。
“府君是十多歲的時候,隨母改嫁到了安家,安思順當時便常常欺凌於他,雖有兄弟之名,卻根本沒有兄弟之實。”
“如此說來,安思順這次若掌了大權,對我們並不利……”
還在說話的是楊齊宣,他說著,忽然留意到了院子裡角落有個人影,定睛一看,驚了一下,毫無底氣地道:“又是你?”
他有些慌張,吉溫連忙用一隻手撫在他背上,低聲道:“怕什麼?他還能再打你不成?”
彷彿是有了安祿山撐腰,楊齊宣這才鎮定下來,道:“我只是奇怪,他在左相處做甚,打探朝廷機密嗎?”
薛白被這兩人的樣子逗得笑了笑,招招手,讓吉溫近前說話。
吉溫才不肯過去,注視了薛白好一會兒,心想自己吃了口臭的虧,在聖人心裡的份量遠不如薛白。如今不必在朝堂上與之針鋒相對,待往後時機一到,薛白也只是刀俎上的一塊魚肉罷了。
他自有諸多大事要忙。
吉溫遂顯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自往陳希烈的官廨而去,同時嚷嚷著有機密要奏,讓吏員把“雜閒人等”趕出去。
楊齊宣跟在後面,努力邁出了囂張的步伐,偏是時不時轉頭偷瞥一眼,觀察薛白的反應。
朝堂上的丑角是越來越多了。
薛白這般想著,回憶著方才吉溫的話語反應,心中對安思順的忌憚再次加深起來。
安祿山的下一步,勢必要染指河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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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薛白在杜家姐妹處商議事務,恰好遇到了無官在身的杜五郎。
杜五郎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邀薛白到終南山小住,被拒絕之後,不由抱怨了一句。
“你一天天操心的事真多,我看聖人都沒你操心的多。”
這話雖大逆不道,可確是實話,就在當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