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291章 潑冷水(第3頁)

    薛白遂想到,今夜他若不提南詔之事,做幾首好詩詞、唱幾首歌,開口求一個高階閒官想必也是能求到的。

    待到賞賜阿布思了,李林甫開口稱讚了這位突厥大將幾句,提攜之意分外明顯。

    同理,薛白若當了右相府的女婿,今日也該能得到這樣的提攜。

    “臣出生於蕃邦,寒畯位卑,有幸蒙聖人恩洽,君恩深重,臣必為朝廷盡死!”

    最後,哥舒翰手捧聖旨,動作吃力地跪倒在地上,用力磕頭。

    阿布思連忙效仿,安祿山也想跪下,但身子太胖了,體態笨拙,好不容易跪倒,卻是肚子都掉在地上,逗得李隆基哈哈大笑。

    “快起來。”李隆基笑了笑,讓宦官將這慣會出醜的胡兒扶起來。

    他再提了一杯酒,臉色嚴肅下來。

    “都看到了,朕絕不吝嗇賞賜,唯願諸卿能為大唐開疆擴土,立不世功業……盛哉大唐。”

    “盛哉大唐!”

    “盛哉大唐!”

    “……”

    御宴的氣氛很快被推到了高點。

    接下來又到了安祿山跳胡旋舞的時候了,李隆基興致高昂,又打算親自打鼓伴奏。

    薛白並不想看這一幕,轉頭向李琮看去。

    李琮始終留意著薛白這邊的動靜,很快有所察覺,卻是不安地低下了頭,認為這不是好時機。

    聖人正沉浸在輝煌功業之中,怎可能是直諫南詔之事的良機?李琮認為該私下勸諫才是。

    薛白於是放下筷子,站起身來。

    他的想法與李琮完全不同,私下勸諫只會討李隆基不喜,而得不到任何好處。唯有在這歌舞昇平之際,突然潑一盆冷水,才能立言、立功、立德。

    就像王焊站在皇城之上,揭開了那塊遮羞布,讓人知道了他的硬氣。

    薛白也硬,他要人們知道,大唐朝堂之上不全是昏庸軟弱的萎厥之輩。

    表明立場、插上旗幟,他要讓矢志於國之士知道向誰靠攏。

    “陛下。”

    薛白離開了桌案,走到了殿中,佔住了安祿山要跳舞的位置。

    “薛卿?”

    李隆基沒有叫他“薛打牌”“薛唱歌”,終於肯喊他一聲“薛卿”,但語氣裡還帶著取笑之意。

    就像是看到一隻小貓板著臉喵喵叫著,說它不吃人喂的雞肉,要親自去捉老鼠了。

    “薛卿何事?欲獻詩詞不成?”

    “稟陛下,臣留意到,南詔使節似乎不在,臣心中有所顧忌。”

    李隆基臉上的笑意凝住了,轉頭向蕃臣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躬身道:“已命人去召了。”

    “蒙卿偶感小恙。”李隆基遂向薛白道:“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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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認為此事可疑,殿中侍御史顏真卿彈劾李延業勾結吐蕃人之事,便與南詔……”

    “退下。”高力士不等他說完,已當即叱罵。

    但,薛白既提到了李延業,有一個人便不得不開口稟報一件事。

    金吾衛大將軍薛徽起身,有些不安地執了一禮,道:“聖人,臣有要事,請私稟。”

    這一下,徹底掃了李隆基的興,他淡淡看了高力士一眼。

    高力士遂上前幾步,聽著薛徽耳語,之後回到御榻邊,小聲地稟報道:“聖人,李延業不見了。”

    李隆基終於目光一凝。

    “今日一整日,薛徽都未見到李延業,本想著是醉酒誤事了,但薛白一說,薛徽亦感不安,聖人是否……?”

    高力士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似乎是停止上元宴。

    徹夜通明地點花燈本就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尤其是經過了驪山刺駕案、王焊叛亂這兩件事之後,更讓人不安。

    “陛下。”薛白再次開口,道:“臣順著李延業一案,查到南詔有叛唐附吐蕃之跡象,今夜,若是李延業救走南詔質子,此不足懼,唯懼……”

    “薛卿醉了。”李隆基竟還笑得出來,朗聲道:“朕知你年紀輕輕任官御史,盡心竭力,竟是上元佳宴也想著這些,帶下去醒酒。”

    當即,幾個宦官上前,要拖走薛白。

    “陛下,臣是為陛下安危考慮。”

    薛白卻不走,反而提高了音量。

    “郭虛己忽然離世,西南大柱傾倒,吐蕃虎視眈眈,閣羅鳳久懷異志,雲南太守數封奏章被劫,金吾將軍勾結吐蕃,我等能於長安見到如此多跡象,可知西南邊陲已是何等危機四伏?當此時節,竟有人矇蔽聖聽,粉飾太平,視聖人安危不顧、視社稷安危不顧,臣寧死不敢坐視!”

    他終於把這一番話當眾說了出來,再一次,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

    李林甫幾乎要拍案怒叱,手掌都高高抬起了。

    到最後,這位右相竟是忍住了,他明知薛白劍鋒所指就是他,那就更不能馬上跳出來了。

    但他不跳出來,薛白卻是直接就點了他的名。

    “南詔叛亂已成必然之勢,李林甫為一己私利隱瞞此事,禍國殃民……”

    “拖下去。”

    此時,宦官們已經擁上去拉住薛白,楊玉瑤不由站起身來,楊玉環則是想要說話但憋了回去。

    忽然,又有人站了出來。

    “陛下,臣亦有本奏。”

    是李泌。

    李泌聲音清朗,走到了殿中,執禮道:“薛御史所言之事,乃臣與他一同查證,絕非危言聳聽。李延業勾結吐蕃、南詔,居心難測。”

    說到這裡,他向鳳迦異的位置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補充了最後一句。

    “請聖人以安危為重,暫時歇宴。”

    李隆基沒有馬上回答,先是不易察覺地掃了陳玄禮一眼。

    陳玄禮遂向殿外執防的郭千里看去。

    “陛下,臣方才就發現了,李延業、鳳迦異不在,深怕南詔王質子趁上元夜逃了,已派人去找。”

    郭千里當即上前,高聲道:“但興慶宮的防衛森嚴,臣守著,肯定不會再……”

    “住口!”

    “再”字一出,陳玄禮連忙喝止。

    但殿中已經安靜了下來。

    就是這片刻的安靜,要將薛白拖下去的宦官們停下了動作。

    “陛下,臣自知衝撞了陛下,甘願受罰。”

    薛白掙扎著,將-->>
                                         
頭上的璞頭摘下。

    眾人都是一愣,不知他這是在做什麼。

    “臣是官迷,出身賤奴,幸得陛下厚恩,點為狀元。今日願被貶為庶民,惟請陛下醒悟,罷免奸相、整頓邊鎮。”

    “放肆!”

    李林甫忍無可忍,終於拍案而起,叱道:“胡鬧夠了!”

    “臣亦願以這翰林之官位諫陛下!”李泌朗聲道。

    他卻沒有摘璞頭,而是解下了腰間的金魚符。

    “臣七歲得陛下禮遇,點為神童,今願以直諫報陛下厚恩。”

    眼見這一幕,李琮坐在那,額頭上已出了細細的汗。

    他目光不時看向鳳迦異那空著的位置,不時看向哥舒翰,心中舉棋不定。

    下一刻,又有一道身影起身了。

    李琮吃了一驚,轉頭看去,只見永王李璘已走到了殿中。

    “稟聖人,劍南節度使郭公是兒臣的舅舅,因此兒臣有話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