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202章 天寶文萃(第3頁)

    薛白知道,自己必然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

    一些原本會默默消亡,留不下任何名字的人,也許會因他的所作所為,命運被徹底顛覆。

    他等在宮門外,等到王昌齡面聖之後出來。

    “王大兄還去龍標嗎?”薛白問道。

    “不去了。”王昌齡道:“聖人要能再看到市井間好的詩句,也要看到我不知好歹的詩評……多謝薛郎了。

    “希望我真的有幫到王大兄。

    這句話有些不合禮數,薛白卻說得很真誠。

    他希望由此開始,王昌齡能免於原本的命運。

    兩人並肩往秘書省走去,談論的多是關於邸報,關於文萃報。

    “開宗明義,這兩份報的宗旨都是一樣的,為往聖繼絕學,只希-->>
                                         
望刊報院不管往後它們落在何人的手裡,都是如此。”

    “那這便是規矩了,刊報院的規矩。”王昌齡道:“也是我授官之日,該記下的規矩。”

    “希望如此吧。”薛白道:“我猜測,一旦刊報院成熟並從秘書省獨立出來,左、右相爭不到這個權力,聖人該會從宮中遣宦官操持此事。”

    “宦官?”

    王昌齡撫須嘆道:“一把年歲了,還要聽命於宦官啊。”

    “王大兄到時再罵他便是。”

    “哈哈。”

    “待到那時,我大概也得遷官了。”薛白道。

    王昌齡覺得刊報院不能少了薛白,卻一句話都沒有勸。

    因他知道薛白還想要更遠大的前途,一如他年輕之時,而二十年前他沒能走通的路,他希望薛白能走通。

    陳希烈沒有讓吏部再送注擬過來,而是把杜有鄰遞來的那張升王昌齡為著作郎、纂修使的注擬拿出來,蓋上印章遞還回去。

    這是聖人的旨意,他也無可奈何。

    “以索鬥雞的容人之量,只怕是要暴怒如雷了。”

    心中這般想著,陳希烈本以為李林甫會給薛白一點厲害瞧瞧。沒想到,等了多日,右相府竟是毫無動靜。

    對此,他十分不解,不由試探了達奚珣。

    “左相,未免太低估了右相的心胸。”

    “是老夫以己度人了,只是覺得,薛白如此張狂。

    “右相之所以讓王昌齡遷官,因他不矜細行,不適合在江寧為縣丞罷了。”達奚珣道:“但為著作郎,這是適合的。

    陳希烈讚道:“右相真是公允啊。”

    話雖如此,這一刻開始,他忽然沒那麼怕李林甫了。

    當破家滅門的索鬥雞忽然大度起來,原本那駭人的威懾力頓消,給人一種“哥奴莫不是老了才開始心軟”的感覺。

    陳希烈再想到他與楊銛聯合把持相權的傳聞,看法就有些不同了。

    當然,眼下他也只敢悄悄想一想而已,更重要的還是一點點掌握更多的權力。

    見過達奚珣之後,陳希烈當即又去見了薛白,表明了親近之意。

    “此次《天寶文萃》刊了罵右相與左相的詩文。”薛白反而顯得有些疏遠,“確是我的疏忽。”

    “無妨,無妨,老夫豈會因此介意?”

    “左相大度。”薛白執禮應了,但不等陳希烈開口說正事,又道:“我還有要務,這便告辭了。”

    “欸,老夫是秘書少監,有何要務不可與老夫一道辦的?”

    薛白故作為難,道:“我也該去一趟太樂署了,告辭。”

    “這....”

    陳希烈這才想起來,薛白如今也是有兼職的人了,對這豎子也無可奈何。

    “此時去太樂署,只怕是刊報院之事他完全理順了啊。

    五月底,揚州。

    江南美景如畫,石拱橋上忽有人用吳儂軟語高喊道:“買《天寶文萃》,看大唐詩歌。”

    “兀那小童,給我一份。”

    恰有一群文人圍了過來,議論紛紛。

    “聽聞是詩家夫子王江寧被貶龍標前辦的報,然也?”

    “對對,快買吧。”

    一艘小船隨波而下,有一四旬男子正躺在船中飲酒。

    船從橋下過,這男子聽得議論,忽起身問道:“你等在說什麼?”

    “《天寶文萃》,王江寧被貶龍標前辦的報,買嗎?”

    “買,快。”

    一串錢-->>
                                         
幣徑直被扔到橋上。

    “可要不了這麼多。

    小童見船已遠去,連忙用報紙包了多出的錢幣,往那船上擲去,正好砸到那中年男子。

    “啊,先生沒事吧?”

    船已遠,未有回答。

    只是遠遠地忽有歌聲響起,歌聲悲愴。

    “楊花落儘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