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99章 還債(第2頁)

    “你別太自負了。”李曇護著嬌妻,一字一句道:“殺頭時,你莫哭。”

    “好。”薛白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這一巴掌便是了結。”

    “我們沒完。”

    “現在說你與平陽郡公、河東薛氏的事,你找薛靈要債,可以。但不該在殺了薛靈之後,把罪名栽贓到薛嶄頭上。”

    “我殺你娘!”

    “放肆!”

    那枚金吾衛的令牌再次一遞,抵到了李曇面前。

    李曇一個激靈,此時才意識到,薛徽是絕對不會允許薛家出現弒父的孽罪…..這才是薛白今日來的底氣,背後有人撐腰。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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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了什麼,自己知道。”薛白道,“莫以為天衣無縫,這位是右相府的女使,她恰好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李曇臉色一變,預感到不好,張泗啼哭不已,不停拿肩膀撞他,要他出頭。

    皎奴雖只是一個婢女,比堂上大部分人都顯得傲慢,冷著一張臉,道:“長安城外那片田莊是你們的吧?你們的人殺了薛靈.....”

    “放屁。”

    “我親眼看到了。昨夜,薛靈只是受了輕傷,跑出了屋子,嚷著讓你們的人捉住薛嶄,結果薛嶄是被捉到了,但他們見了那些金器,貪財起意,摁著薛靈的頭到水桶裡,將他活活溺死了。”

    “你放屁,一面之詞!”

    “殺了薛靈不打緊,他們還想殺我滅口,還把罪名安在薛嶄頭上。右相府絕不容允平陽郡公的子孫後代承受如此汙衊!”

    “你……你是何意?”李曇大為著惱,“硬栽贓給我?”

    旁的他可以不顧,但不能得罪薛徽,甚至李林甫都不會輕易得罪薛徽。

    那今日薛白帶著右相府的女使來,莫非是右相都想平息這個案子?這種無關右相利益,卻會攪得滿城風雨的案子,右相應該也是想平息的吧?

    “人呢?”薛白道:“是非曲直,把你養的那些無賴們交出來,一問便知。”

    “就是幾個閒漢,見死了人,早都跑沒了。”

    張泗還在捂著臉,輕輕踩了李曇一腳,質問他怎麼還和薛白聊起案情來了。

    “多交朋友少樹敵。”薛白道:“李兄若不想與薛大將軍為難,還是莫要包庇,儘快把人交出來為好。”

    “並非包庇,他們真捲了薛靈的財物跑了。”

    “既如此,李兄方才何以咬定皎奴是在‘放屁’。”

    “是我在放屁,給皎奴姑娘賠不是了。”李曇說著,用力抱住張泗,不讓她動作,道:“我會到右相府、左金吾衛大將軍府解釋。”

    薛白於是也客氣起來,禮貌地笑道:“那就請李兄配合長安縣緝拿“悍匪’,如何?”

    一句一句,全是方才李曇說的話的回敬,李曇卻很客氣,連連答應。

    “為首一人名為劉朔,是長安遊俠,幾年前因殺人落獄,打點關係才得以脫罪。我不知此事,還僱他幫忙看管田舍,還是昨夜出了事才查出隱情。”

    “李兄都這般說了,那就真相大白,可以結案了……..”

    整樁案子裡幾個人的口供,有人說了真話,有人說了假話,薛白大抵都猜得差不多了,看動機就夠了。

    如他對皎奴所言,他已想好了這案子他該怎麼做。

    李曇也想好了利弊,出了人命於他而言也是意外,他依舊認為一定是薛嶄殺的但為了給金吾衛大將軍面子,他可以捏著鼻子認下。

    於是,一番對答之後,薛白要回了豐味樓的夥計,也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倒是想起一事,問道:“對了,薛靈欠的債?”

    “人死債消,不必介意。”

    “那我替薛靈的兒女們多謝李兄了。”

    “這點家資為兄還是有的,不算什麼,不算什麼。”

    李曇體面地將這一樁事處理了,親自送薛白出門,彷彿賓主盡歡。

    再回到堂上,只見張泗臉上已敷好了藥,正面若寒霜地看著他。

    “這就是你說的替我出頭?!”

    “此事確是我失算了,沒想到薛徽會為薛靈幾個兒女出頭。你也看到了,薛白是個狠人,眼下激怒了他,誰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我只好護著你。”

    李曇好言好語哄著,在張泗額頭上一親,又柔聲道-->>
                                         
:“無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往後,讓妹夫殺了他,一句話的事。”

    長安縣牢裡的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走廊盡頭亮起了微微的火光,兩個獄卒提著籃子,往幾間牢房裡丟了胡餅。

    “沒有了,狀元郎沒給這弒父的狼子交食本?”

    “沒交,餓著他。”

    “兀那小子,一夜一日到現在沒吃東西吧?”

    火把往牢中照了照,躺在地上的薛嶄抬起頭來,唯有一雙眼還亮而有神,真像一匹被困住的小狼。

    “餓嗎?”獄卒問道。

    “我扛餓。”

    薛嶄正處在變聲期,聲音很難聽,低聲喃喃道:“從小,我最能扛餓。”

    “呸,餓了也不給你,喪盡天良的東西。”

    那獄卒本想逗逗他,得到這樣的回答,頗為無趣,往牢裡了一口,轉身走了。

    痰落在薛嶄的頭髮上,他抬手擦了,滑膩膩的,他隨手在稻草裡搓掉了。

    他感覺薛靈一死,他的心境沉穩了起來,根本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的指責,這些人再義憤填膺,事情沒發生在他們身上。不是他們的阿孃一次一次被打,不是他們的兄弟姐妹一個一個被賣掉,他們大可站在那指指點點……隨便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光伴隨著腳步聲而來。

    薛嶄獰笑了一下,抬起頭來,見到薛白站在牢門外,面無表情地在那裡開鎖。

    他臉上的獰笑便一點點消下去。

    “阿兄。”

    薛白一邊找著鑰匙,一邊把他腳上的鐐銬打開。

    “那些無賴的僱主說了真相,人不是你殺的,你那一刀只捅出了輕傷。”

    “阿兄?可我......”

    “哭?現在知道哭了?”

    薛嶄還想強忍著,被這般一問,更是嚎啕大哭起來,跪在地上哭道:“我對不住阿姐和姐夫……我剛才想到他們可能因為我成不了親了…鳴嗚……阿孃一定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