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狀元(第2頁)
只淺飲了一杯酒,薛白沒有陪高適太久,畢竟他中了狀元,不適合安慰人,等董庭蘭到了,他便與杜五郎離開了。
酒樓外到處都是失意的士子。
這般一對比,薛白便覺得這個狀元身份愈發顯得珍貴。
“狀元郎來了!”
杜宅中,全瑞大喊了一聲,驚得整個宅子的人都跑了出來,好不熱鬧。
其實他們已經讓人回來報過喜了,包括杜五郎已經中了明經的消息。
“真中了狀元?薛郎快發喜錢!”
“我的錢很大部分都在大姐手上,大姐來發?”
“怎麼會是在大娘處,哦,對,大娘快發喜錢……”
杜嬗連忙轉過頭,掩住她看薛白時的一絲赧然,在私下裡,薛白絡。”
才喚她“姮娘”。
好不容易才打發了這些喧鬧的人群,杜五郎給父母請了安,下一刻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薛白則與杜家姐妹自到屋中商議事情。
門一關,總算清靜下來。
“-->>
我派人打聽過了,這是那夜李曇、張泗夫婦宴請的賓客名單。收買了一些下人,應該可以確定。”杜始遞了名單,趁杜嬗不注意,拿腳背勾了勾薛白的小腿,笑道:“狀元郎請過目。’
“唔,好。”
薛白配合著擺了一下狀元郎的派頭,接過那名單掃了一眼,道:“確實很多公主駙馬。”
杜始道:“但與你有牽扯的,不多。張咱知道你的身世,而楊洄不像能佈局此事之人。”
“是啊,張珀曾出手庇護過我。”
薛白看了杜始一眼,想到自己還沒告訴她那個關於身份的後續計劃,若說了她定然是會很興奮的……不過,這狀元郎的身份也很難得。
收回心神,他想了想,緩緩道:“已經不難推測出一個大致的脈“嗯,若是張珀所為,他並沒有特意遮掩。”
“他做的事也很簡單,該是以竹紙、集註之利為餌,驅使李曇、張泗夫妻,以及一些權貴阻攔我中進士。”
“讓士子犯避諱是很常見且最簡單的手段,每年都有數人至十數人‘心口疼’而棄考,算不上什麼大事,為了竹紙、集註之利,他們敢。”
薛白道:“我不棄考,哥奴一定會順水推舟捧殺我,反正不費力氣。但,張珀若是想阻攔崔翹點我為狀元,一定有辦法,他卻放任此事,為何?”
“是啊,他竟不怕把你逼得揭出身世嗎?”
“除了張咱的動機,崔翹的動機我也想不通,為了旁人的利益,他本不該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此事脈絡很容易看清楚,唯獨這兩人的行事莫名其妙。
薛白道:“我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擔心他們是故意的,算準了我這個上進鬼的秉性,拿出狀元為魚餌釣我。”
杜始道:“你這條魚還就是咬鉤了,打算丟掉薛靈之子這個還算安全的身份。”
“是啊,故而老師說,讓一年光景,去隴右歷練,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杜嬗忽然道:“或許……你們兩個想得太深了。”
“嗯?”
“你們是否猜得太複雜了?”杜嬗道:“若實在猜不出張珀、崔翹的目的,那也許他們未必想要害人。”
薛白與杜始對視了一眼,意識到也許還真是想得深了。
入夜,窗樞無風自動。
屋中未點火燭,唯有兩人在低語。
“我與大姐說讓你歇一夜,好有精力應付接下來之事,我是不是很壞?
“不怕她偷偷過來?
“那我就丟死人了。”
“那就讓你丟人。”
“呵,天寶七載的狀元郎,可是我的?”
“你收好?
“嗯.
風漸烈,窗柩搖動得愈響。
杜始終究還是丟了人。
她扯了謊而被杜姮撞見,一向溫柔的杜姮難得發了脾氣,冷著臉不肯理睬她。
“大姐為何生二姐的氣?”
到了中午,杜五郎敏銳地察覺到兩個姐姐之間關係的僵持,十分驚訝,道:“她們還從未這般置氣過。
薛白問道:“你討厭撒謊嗎?”
“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杜五郎撓頭道:“說不清為什麼。”
薛白聽了,若有所思。
杜五郎遂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差不多也該被推到風口浪尖了。”
杜五郎道:“我打聽過了,犯忌諱不會治你的罪,但你若處理不了,就是名聲盡毀,一輩子都當不了官,楊國舅估計也不會再親近你了,這樣的士子有過-->>
幾個先例,最後都活得很潦倒。但你放心,至少我肯定不會疏遠你,有我一口吃的,肯定餓不著你..
說話間,果然有人來找。
出乎杜五郎意料的,來的卻是個宦官,稱聖人招狀元郎入宮覲見,要在曲江宴上先交代一些事。
一路往興慶宮,薛白與對方也說了會話。
“薛郎可是何處得罪崔尚書了?”
“崔公點我為狀元,是我的恩師,不知內官何出此言?”
“嘻,他明知你阿爺名諱,故意出題逼你‘心口疼’,之後點你為狀元,今日清早又向聖人自罪,說是疏忽了,沒注意到你犯了忌諱,這不是故意害你嗎?
薛白道:“原來聖人都知曉了?”
“這些世家望族真當自己多清貴,當天子文章集註都歸他們,因一張竹紙,連聖意都敢違。你也是,非得犯這忌諱,等上一年,聖人還能委屈了你嗎?真以為只有中了進士才能授官?真是本末倒置!”
說到後來,這小宦官幾乎是在叱罵他。
薛白卻還得感激他,道:“多謝內官提醒。”
一路進了興慶宮,繞過龍宮,李隆基今日在沈香亭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