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霄 作品

第 112 章 番外4·薔薇往事(第2頁)

 

    薔薇花藤死死地將人捆縛。
 

    手腕,腳腕,腰腹,腿根,腋下,脖頸。
 

    那些花藤像蛇一樣在他身上游走,逐漸收緊,深深地勒入皮肉,像是要將他的骨頭都勒斷。
 

    劇烈的痛楚啃咬著每一根神經。他空洞地睜大雙眼,喘著粗氣。
 

    汗水從髮間擠出,淋淋漓漓地灑了一地,心臟像要從身體裡爆出來——被生生勒爆出來。
 

    這還不夠。
 

    一聲清脆而銳利的抽打聲,成股的花藤破開衣衫,留下一道鮮紅的鞭痕。
 

    一鞭,兩鞭,三鞭……
 

    他惡狠狠地抽了他五記,在他胸口創作了一幅鮮血淋淋的爪痕。
 

    ()    讓他沒來由地想起那隻導致自己畸變的豹子,又想到資料頁上那個貓類畸變的男孩。
 

    他一把捏過他的下巴,“認錯。”
 

    照然痛到打顫,然而卻咬緊牙關。
 

    最後仍然是那句,“我不為人類賣命。”
 

    “那明天繼續。”
 

    噩夢反覆。
 

    接下來的幾天,照然的記憶有些模糊,大多數時間裡,他都在痛楚中渾渾噩噩地半昏半醒著,他開始恐懼不知什麼時候會響起的推門聲,恐懼那道身影。
 

    不知道捱了多少天后,他終於在他伸出薔薇花藤時開口道:“為什麼這麼對我……”
 

    “什麼為什麼?”
 

    “你聽了我無數場演出,從未缺席。”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依舊無動於衷,“所以我已經足夠忍讓你。”
 

    語落,花藤銳利地揚起。
 

    “陷入絕望。”照然虛弱道:“你有強大的異能,何必用這麼原始的方法折磨我。”
 

    “不是想讓我屈服嗎,這對你來說,本應易如反掌吧。”
 

    他說完這話就閉上了眼。
 

    他知道這個人早晚有一天會用他無從反抗的方式讓他屈服,既然他沒辦法逃離,不如讓那一天來得快一點,省去這中間的痛苦。
 

    太痛了。
 

    然而想象中的鞭打沒有再落下來。
 

    那些薔薇花藤不僅沒有刺入他的神經,反而從他身上漸漸褪去了。
 

    他跌落在地,看著他的鞋尖。
 

    “沒有下次。”
 

    傷養好後,他強迫他去參加了第一個任務。
 

    靳旭炎大概猜到他會逃跑,時時刻刻盯著他,然而越是這樣,他反而越不想跑,畸變之後,他被迫離開舞臺,失去了人生熱愛,不知從何時起,忤逆這個男人成了他唯一的樂趣。
 

    他對他出言不遜,但他好像從不放在心上,日常言談中甚至還稱得上溫和。
 

    只有無視他的命令,和試圖傷害自己,才會讓這個男人暴怒。
 

    戰場上,照然從那個人眼中看到了驚豔。
 

    他的確擁有極高的基因天賦,他的聲波能在百米之外讓畸潮陷入狂亂,近身搏擊時,豹子的迅捷和精準也施展無漏。
 

    第一個任務結束後,照然捋平被撕破的衣衫,從包裡拎出那一堆沒用上的裝備丟在他腳下,說道:“不客氣。”
 

    他說完後停在原地,想要看到那個男人暴怒,隱忍亦或是給他一巴掌,無疑都會讓他感到快意。
 

    但靳旭炎卻笑了。
 

    那雙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驕傲,比他在臺下仰望他時更加熱烈。
 

    熱烈不應該屬於這個人。
 

    照然發怔間,靳旭炎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知道了。”
 

    “知道什麼?”他一時間忘記,應該把外套狠狠擲在地上才對。
 

    “知道你的爪子很利。”靳旭炎轉身離開,“下次會找更美味的獵物給你。”
 

    照然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直到深夜在尖塔房間中醒來,回味著夢裡的戰場,忽然明白過來。
 

    他是享受那場戰鬥的。
 

    看著山海般的畸潮在他的聲波下亂舞,看著那些醜陋被碾碎,被清洗,看著貼到眼前的醜東西肢體斷裂,他感到一種久違的爽快。
 

    那是一種掌控感,就像從前站在舞臺上,掌控著一杆立麥,掌控著臺下無數上流人士的呼吸和心跳。
 

    也包括那個人的。
 

    他走出房間想透透氣,卻意外聽到了隔壁的電話。
 

    在黑塔面前,他依舊蠻橫,說一不二。
 

    “他很優秀,遠超所有人預料的優秀。
 

    “對人類不夠忠誠,那重要嗎?難道黑塔認為我對人類忠誠嗎?
 

    “夠了。
 

    “無論怎樣,這個人我已經要了,不接受任何理由召回。
 

    “希望黑塔明白,從他踏入尖塔的那一刻起,他受我管制,也受我保護。
 

    “別再想著動他,無論是處決還是考驗——我不是秦知律,被我選中的人絕不接受其他人的摧殘,把基因試驗那套東西收起來,他,你們一根手指都別想碰。”
 

    直到那個人扔了電話,給自己斟了一杯紅酒,照然還站在門外。
 

    靳旭炎喝了睡前酒,處理了財閥的事務,又洗了澡,臨睡前才發現房門沒有關嚴。
 

    他拉開門,對著照然皺眉。
 

    對峙許久,他終於鬆開眉頭,緩和下語氣。
 

    “做噩夢了?”
 

    照然錯愕,“嗯?”
 

    那隻曾在很多個晚上賦予他疼痛,折斷他的自由的手掌落在他頭上,輕輕安撫。
 

    “第一次見血,沒有臨場應激已經很了不起了。噩夢來了就由它來,要記著,你早晚會醒。”
 

    往後很多年,那晚的那句話,那個披著睡衣站在他面前擋著光的身影,都刻在照然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不止一次地想,那個男人本身是否算是他的噩夢,那晚他是否已經預言,自己終將從他這場“噩夢”中醒來。
 

    那晚的最後,照然問道:“你也不為人類賣命?”
 

    “我的命只屬於我自己。”
 

    “那為什麼要做守序者?”
 

    靳旭炎笑了,“證我的道。”
 

    也是很久之後,在那個人已經永遠離開後,從秦知律嘴裡,照然才聽見了那個人心底的聲音。
 

    超畸體永恆失序,守序者,以身證道。
 

    那個常說“人是盤中沙,命運翻覆之”的男人,從未真正向命運妥協。
 

    他一直高昂頭顱,就像習慣主導和控制身邊人一樣,也絕不將自己的去向交給命運。
 

    尖塔論壇上有很多桃色八卦。
 

    做明星時,網上每天都有人編照然和這個精英、那個富豪搞在一起。加入尖塔後,他的八卦反而純粹了很多——只有靳旭炎一個,所有人都認為靳旭炎早就對他動了強,已經把他翻來覆去睡爛了,不然很難解釋
 

    那些領口袖擺遮不住的紅痕,很難解釋他走路時打晃的雙腿,和聚餐時連坐下也猶豫的神情。()
 

    每當看到這些帖子,連照然自己都會有些唏噓。
 

    v本作者小霄提醒您《風雪待歸人》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那都是體罰,靳旭炎從未碰他。
 

    他們之間最曖昧的一次,卻是他主動。
 

    忘了是第幾次任務,他依舊執拗地不肯使用他為他定製的那些裝備,終於被畸潮拉入旋渦,鋪天蓋地的髒東西嘶吟著朝他蓋下來,他像是一塊落入蟲穴的肉,很快就會被蠶食殆盡。
 

    而後,戰場上始終怠於行動、一貫將活都交給手下人乾的靳旭炎,親自衝入了畸潮。
 

    那是照然第一次看他開殺戒。
 

    恐怖,只有這兩個字。
 

    屍山血海,呼吸之間。
 

    開闢出一條血路終於來到他面前時,靳旭炎狠狠一巴掌摑在他臉上,打得他趴伏於地,耳邊轟隆。
 

    但他仍然聽清了他那句憤怒的嘶吼。
 

    “你想自殺?想用這種方式反抗我?”
 

    他誤會了。
 

    但照然沒有解釋的念頭,他被抓著衣領拎到面前,黑薔薇的枝蔓隨著那個人的怒氣再次攀爬上他的四肢,將他捆縛架在空中,架得比那個人還高出一截。
 

    他垂眼品味著那雙眸中的憤怒,看著那些不該屬於那個人的熱烈一寸寸吞噬掉了冷酷。
 

    很突然地,彷彿不受控般,照然朝他俯下唇。
 

    他只動了動就停住了,但靳旭炎卻在瞬息間洞察了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