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襲官的下場(第3頁)
然後他在衙門裡就收到了今天剛發來的邸報,正好看到上面刊載的一條很是奇怪的任命消息,任命的官職是江淮發運司的催綱司勾當公事,算是從七品吧。但是奇怪之點有三:
一是任職者實在太年輕,是一名今科的一甲進士,才只有二十歲;
二是這個進士平時人卻是住在處州;
三是這發運司居然就為了他便於行事,還把這催綱司的治所移到了杭州。
他正與幕僚閒扯這個消息背後,到底是有著哪家高官重臣的內幕消息時,就聽到手下彙報了馮彬在城中客棧與人發生衝突後的一系列消息。
這要說巧得很的是,所聽到的相關人官職、姓名、年齡、地方,居然一個一個全部都能對得上,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火速趕來的路上,就一直擔心那個馮遲千萬不要魯莽舉動。
張存這個通判是正七品,雖說能高過催綱司勾當公事的從七品。但是,前者只是地方官,而後者卻是屬於朝廷直接派出機構裡的京官,而且從權責上來說,手握六路綱糧催繳實權,哪裡是他這個地方通判所敢怠慢的?
張存立即一轉身,拱手對著此時身著官服的秦剛說道:“哎呀呀!實在不知發運司的秦撫勾【注:撫勾本為安撫司勾當公事的簡稱,這催綱司為六路發運司下一級,也相當於一路安撫,是以沿用】何時來的明州,本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秦剛看到終於有地方官員出面了,此時便裝作皺眉煩惱的樣子,緩緩地嘆氣道:“遠不遠迎倒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只是你們明州這裡的商行也太過囂張了吧?怎麼一個行首就敢出動這麼多的人?而且還都是明刀明槍地公然襲擊本官,著實讓人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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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存一時還判斷不了這裡的形勢,只能先打個哈哈:“啊?不會吧?這個馮行首,本官倒是認識的,也算是本地一個熱心的鄉紳,按說哪裡敢會如此地得罪秦撫勾啊?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在?”
“對對對,是誤會啊!真是誤會!張通判說得對,我就是誤會了!”馮遲一旦抓住了這句話,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秦剛瞥了一眼,這張存的袒護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倒也並不擔心,直接一揮手,讓人把馮遲手下人的口供遞上去道:“此人在本官已經亮明官印與身份的情況下,依然唆使手下襲擊本官,其心可誅。現在只是動手失敗了,才會如此抵賴。這些便是他自己手下人的出首供詞,張通判先看看再說。”
“嘶!”張通判接過這些口供瞧了一眼就倒吸一口涼氣,這馮遲要死不死,居然是被自己的手下出首,又落下了這些簽押後的口供,那這有意襲擊官員的罪名就極難翻案了啊。
“秦撫勾,真是誤會啊!張通判,您可給我作證啊!我平素裡是最尊敬官府的各位老爺啊!”馮遲這時是真的慌了,張存是他眼下最後的依靠了,如果保不下他,他也就完了,“別人不清楚,張通判您可是最清楚我的了。今天一早,我出來之前可是……”
“不得聒噪,給我掌嘴!”張存臉色一變,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兩名隨從,各抽出身後的一條窄木板,噼啪噼啪地就結結實實地打在這馮遲的嘴巴上,不僅一下子將他後半句話全部給打了回去,更是直接將其腮幫子打腫打破,並流出了不少鮮血起來,這樣子一來,他便幾乎再也沒法說出話來。
張存的這一手果真是漂亮,任是這馮遲或者是想把什麼責任推脫在他的身上、還是想以過去的賄賂之事拿出來威脅於他,現在都已經沒有了機會。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看此人明知犯法還是鋌而走險,可見其在明州行事之猖狂。”秦剛看似隨意地與張通判閒聊,實際卻是在點撥他,“所以,料想此人平日所聚的家財,定然都有太多的違法違禁所得,所以說啊,這些地方,都是可以好好地查上一查!”
果然,這些話讓張存聽著,便是眼前一亮。
是啊,這馮家如此有錢,平時也不是沒有人想到去動他。只是其一便是,此人做生意斂財的確很有一套,養著他就相當於是有了一張地方官員的長期飯券,賺錢的事由他去,過手撈錢的便可以自己有事沒事去撈一點。其二也是,一時也尋不著什麼可以致命的罪名,大家也沒有辦法把心放齊,每個人總是是考慮著自己的利益,所以也才給了馮遲可以趁機左右逢源地操作,任是再重的罪都能被他洗脫。
但是今天的情況則完全不一樣了,眼下他得罪了這個外來的京官,而且現在又已經拿到了可以讓這個馮遲直接掉腦袋的鐵證。
如此想一想,馮家的家主現在已經倒了,他家剩餘的那些兒子們也就不足擔心,隨便找幾個罪名都可以讓他們父子在牢獄裡實現團圓見面,尤其是他那個大兒子,直接弄個同罪同伏法都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關鍵還是剛才秦剛已經點明提醒了:這馮家人如此地囂張跋扈,充分說明了他們的家產來路一定不正,接下來便可以好好地清查他的家產以及做生意方面的問題。而且都到了這個時候,就根本不需要考慮到底是哪幾筆收入才是違法所得,而是可以直接奔著對這馮家進行抄家沒產的最終目的而去。
這些年人,馮家在明州有了如此深厚的積攢,少說也應該是幾千萬貫向上的規模,凡是可以過手染指此事的官員,隨便有個人在中間過手時,都能稍稍扣出千上萬貫的好處。而如果最終能夠將馮家抄家的話,那整個明州官場所有人都餵飽的話,都算是綽綽有餘!
於是,張存隨即讓人把嘴腫得已經說不出話來的馮遲以及手下那些還能動的人都帶了回去。
而至於那些被打死的爪牙,對於宋代的官員來說,被襲擊後正當防衛的標準認定,是極其寬鬆的,只要官員自己聲明是自衛那就一定是自衛,而那些攻擊你的人就算是死了都是白死,直接登記後挖個坑埋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