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襲官的下場(第2頁)
馮遲也是會看場面的,原本他在家裡聽說兒子在外面吃了虧,開始也沒多在意,就由著兒子連夜直接調了一些人手前去市中心進行報復。他還在想:就算燒掉了城中央的一片房又怎麼樣了呢?官府裡也不可能會查到他的頭上。而且,搞不好還可以藉口自己的店鋪也在被火燒的範圍之內,藉著重建的機會,趁機能把周圍多擠佔出一些地方給自己呢!
哪知,今天一早卻看到下人將半死不活的兒子抬回來,立即勃然大怒,也顧不上細問清楚情況,就調集了手下最能打的二十幾個人,又讓人去和州里的推官打了招呼讓他們不要多管這邊的事後,便氣勢洶洶地殺上門來。
現在一見這形勢,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有點莽撞了,既然對方的實力有點過強,想著先不吃這眼前虧,畢竟院子外面還有一些他已經打好招呼的官差,只要能安全退到這門外,至少自己的安全是可以有保證的。
於是,他便開始移動起自己的腳往大門口去,卻不想抬眼一看,門邊已經被人搬了一張椅子堵在了那裡,而那邊的椅子前面,秦剛正在由談建幫著,將那套官衣官帽很認真地穿戴了起來。
然後,又稍稍正了自己的官帽,正露出嘲笑般的神情看著院中諸人:
“這裡可有想跪下求饒的嗎?有的話,本官可以先饒了這幾個人的性命,交給官府處理!”
這穿起來的官衣,畢竟不同於先前只是捧在了托盤裡,對著威嚴官服的秦剛,不少人的腳底已經開始發軟了。
如此年紀輕輕的人就會是奉議郎?難不成會是哪個大官宦的子弟?又或者直接就是宗族子弟?馮遲的內心開始有些動搖了。
而院中剩下來的那些家丁則比他動搖得更快,立即“撲通撲通”盡數跪下,他們的腳邊就是一轉眼之間已經或死或殘的同伴,現在人手都折損了大半,心裡哪裡還會有敢反抗的念頭?
“馮行首怎麼說?聚眾襲擊、謀害朝廷命官,可是起碼要流一千里啊!讓我算算看,從明州往南一千里應該是哪裡來著的?”秦剛冷冷地說著。
其實秦剛說的“流一千里”的判罰,是《宋刑統》裡針對下屬官吏謀害上級官員的規定,算是針對此類行為最輕的懲罰。他也是考慮到,也許這馮遲會有點什麼樣的手段,先前曾經去捐個功名寄祿官在身上呢?只要他有官身,就能避免死罪,換成這個流刑。
當然了,如果沒有官身的話,那就是普通百姓襲擊官員,不好意思了,襲擊者就只有從絞刑與斬立決兩者之間選一個,是沒有什麼可以含糊的。就算他家財億萬,又娶了宗女,但卻根本就不是朝廷認可的駙馬,頭上的腦袋是很難保得住的。
馮遲面色慌亂,呼吸急促,他慌亂地說道:“胡說,我怎麼知道你是朝廷官員?你,你,你不就是來明州行商的處州商人嗎?”
秦剛冷笑一聲,對著那幾個跪下的家丁說:“你們都是看到並聽到的,本官提前讓人捧出了官衣官印,又明確宣告過了官名,爾等東家卻依然執意下令讓你們動手謀害本官。那麼,誰能夠出首的話,本官就可饒過他的性命。”
“小的願意出首!小的願意出首!”
“小的還願意舉報其他的問題!我會知道好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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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出首,我還會寫字,我會自己寫口供!”
其實現在紛紛出首求饒的人,往往就是一開始遇事會縮在後面的這些人,動手的時候他們貪生怕死,而求饒的時候,他們又跑在最開始、最堅決的地方,幾乎毫不猶豫地當面背叛了馮遲。
秦剛一揮手,立即有人拿出紙筆,而那些家丁們則爭相搶過,會寫字的趕緊寫下口供,其餘人則爭先恐後地上前,簽名的簽名、按手印的按手印。
不一會兒,就已經有了四五份可以證明“這個馮遲明知秦剛是朝廷命官,卻仍然強行下令要求進行襲擊”的詳細口供,以及七八人的簽印。
馮遲畢竟也是見過世面之人,見到形勢如此陡轉急下,倒也沒有徹底亂了陣腳,立即拱手相告道:“秦奉議,在下今日也是誤聽了他人之言,這才衝撞了奉議郎,也驚擾到了各位。的確算是在下的過失。您只要將此事揭過,馮某回家後,不,不,馮某現在立刻叫人就去準備,給您奉上程儀十萬貫賠罪!十萬貫!”
這一數字報出來,立刻倒有幾個手下人臉色微變。看來自己這個東家倒也不蠢,關鍵時候還是真捨得放血救命啊!
這馮遲在明州的地位,一大半是他花錢買來的,即使是現在官府裡的眾多勢力,也是因為他一直用鉅額的賄賂養著。
時間一長,他就被養成了似乎沒有錢搞不定的習慣,如果搞不定,那就一定是錢沒有給足。所以,他一邊說著軟話,一邊緊盯著秦剛的反應,並繼續加碼:
“而且在下看秦奉議的手頭也是有些生意,前來明州應該也是來看看海貿的吧。馮某的手頭有一家船場,願意無償再贈送給秦奉議一艘兩千料的海船,外加全套的水手。”
馮遲說的這句話讓秦剛的眼眉一跳,他倒不是貪心這些東西,而是驚訝於這馮駙馬居然還有自己的造船場,所謂的兩千料的海船,差不多就是百噸排水量的船隻,是相當不小的了。看來這明州大海商、商行行首的名頭的確不是白叫的。
談建此時卻也充滿憐惜地看著他說道:“你現在是在意圖行賄朝廷官員,罪加一等!有願意現在作證的,還可以到我這裡來按手印!”
立刻,剛才作證的那些人都一條心地紛紛舉手。
而在門外,一直是守著一些官府裡的官差,只不過這院裡動手動得太快,還沒怎麼反應過來,馮遲帶過來的人就都繳了械,而且有耳尖的人還聽到了江淮發運司、奉議郎,襲擊朝廷命官等等的一些重要字眼,至少已經清楚,這些都是自己作不了主的事情,早就已經是飛一般地去請示上官去了。
不一會兒,便有一頂官轎急奔而來,到了門外還未落轎時,就聽得有衙差高聲宣叫:“明州通判張存到!”
很快,轎中走出來一名身著綠色官服之人,匆匆趕入門內。
一進來,他就看見了滿院幾乎被一邊倒地擊斃擊傷、還有跪著的馮遲手下,以及現在已經癱坐於地上的馮遲本人,卻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在今天一早,這馮行首找人給他手下人遞了條子,說他要派人參與到昨夜城中心火災的調查中,手下人報過來後,張通判平時也沒少收錢,雖然知道他一定是想趁機在其中有些個人所圖,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