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送別(第2頁)
在準備的過程中,趙四走到秦剛身邊,咧嘴一笑道:“趙駟、趙千里,嘿嘿,這名字與表字都不錯,那我打今個兒開始,就用這新名字了,多謝秦先生啦!”
秦剛也就只能笑道:“起得草率,四哥喜歡用就行。”
秦剛一共叫了兩輛馬車,朝華陪戚老夫人坐一輛車上,黃小個與那車伕一起在車頭照料。而他與秦觀一輛車,車上還有一同過去送行的秦湛與胡衍。而趙四,哦不,現在應該是趙駟,則騎了馬在一旁同行照顧。
一行人晃晃悠悠來到了青城鎮,鎮上還是如同來的時候一樣地熱鬧。
而且由於如今春暖花開,汴河早就解凍通航,碼頭附近更是熱鬧了三分。
幾人還沒靠近碼頭,卻先見到了熟人,原來竟是李格非一家與陳師道一家,還有最近較少見面的李禠與李祥兄弟倆。
原來他們知道今天秦剛一行的行程計劃後,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在青城鎮的汴河碼頭處再次送行。只是沒想到提前在這裡遇見,見送行的對象與目的一樣,也就合在一處了。
雖說李家兄弟屬於新黨陣營,但李祥也算是國史編修院的同事,李禠又是不涉及政治關係的衙內小哥,大家都是為了給秦剛與秦觀送行,同時以到了京城郊外,也就沒了那麼多的顧忌。
從碼頭再外向的古道側方,有一座供行人送行的石亭,他們早就安排人把那裡圈起了一塊地方,又從鎮上買了一些茶水點心,一同在那裡坐下。
李格非家的王氏與陳師道家的郭氏,已經拉了戚老夫人與朝華在一起說著話,畢竟大家在京城裡也相處了幾年,女人家的來往也挺頻繁,一朝說要從此分別,俱是不捨。那次餞行宴沒有女眷參加,兩家的女人都在提醒丈夫,說今天無論如何也要來再見一面。
秦剛突然發現,一起來的孩子中間多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年紀是幾個孩子裡最大的,身材雖然還沒長開,但眉目間卻十分清秀,他連忙轉頭看看李迒,只見他默契地點點頭,於是心下有了數,對著這個大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立即過來畢恭畢敬地給他行了個禮道:“明誠見過十八叔。”
“你今天跟過來幹什麼?”秦剛雖然不想欺負一個孩子,但還是忍不住問他。
“明誠常聽清娘講過十八叔,甚為欽佩,早就想來拜見,一直不得機會。然後,”年輕的趙明誠咬了咬嘴唇,“雖然古語云:子不言父之過,但是明誠家大人的確做錯了事,明誠不能代父道歉,但卻很想代表自己向各位叔伯磕頭認錯。”
說完,趙明誠竟然一下子跪下,要向秦觀磕頭。
宋時磕頭禮還是極少的,就連拜見天子,非有大禮節時,也都是躬身揖禮即可。趙明誠的這個舉動倒是先把秦觀嚇了一大跳,他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使勁把他拉起來道:“你這孩子,不必這麼死心眼,長輩之事自有長輩之間相處,你又何必摻和進來。”
陳師道卻也嘆了口氣道:“我這外甥,倒是空長了一顆蘇門中人的心,卻是生在了他那個不提也罷的趙家。”
趙明誠被扶起來後,卻兩眼發紅地說道:“明誠自幼就敬佩蘇大學士的文采與為人,又十分喜歡聆聽姨父及眾位叔伯的講學論道。只是家父之為,明誠實是不知該如何規勸。”
“唉!”看到此景,饒是秦剛原先便有多少的防備,此時卻也說不出口,他再次仔細地看看趙明誠,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站著的李清照,還有躲躲閃閃的李迒,便問李清照:“是你出的主意?”
“是又怎麼樣?”李清照倒也承認得爽快,“德甫哥和我談得來,你卻是在我身邊安插小探子。可是你卻不知道,迒哥是我的小跟班,我只要嚇一嚇他,他就全交待了。”
秦剛感覺臉上一紅,也不管別人能否看得出來,板著臉說:“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因為彼此父母的矛盾鬧得不開心,既然你們都能明白是非,我又哪會多操心。”
繼而轉頭對趙明誠說:“看得出,你小小年紀,還挺有自己的思想。我是希望你能明白,男子生而為大丈夫,應該擋得起這‘丈夫’二字,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自己的理想、更要有自己的堅持!”
趙明誠則心悅誠服地低頭道:“十八叔教誨得是。”
看到秦觀及秦剛都並不排斥趙明誠了,李清照便開心地拉起他去一旁坐著了,“叛變”了的小李迒也心虛地跟了過去。
那邊,秦觀與李格非、陳師道三人以茶代酒,相顧無語。
秦觀嘆了口氣站起,負手北望:不遠處,汴河所經過之地,船帆皆可遠見,而其中東行之船竟是佔了多數,想到自己在京城數年的努力,如今便就化為烏有,多日以來一直壓於內心深處的憂愁情緒瞬間湧出,便道:“觀此次離京赴杭倅,雖感嘆世間無常,但也未必盡是愁事,或許也是得償舊願的一個良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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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佔出一首七絕而來:
“俯仰觚稜十載間,肩舟江海得身閒。平生孤負僧床睡,準擬如今處處還。”
陳師道與秦觀相處甚久,知其久研佛經,常有出世修行之心,此詩中所云的“僧床睡”,便是他想表達的其中一個心願。
詩是好詩,但其中甘苦怨難之情卻是令在場諸人深有體會,又為之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