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隱相(第3頁)
“非也!”秦剛自然不會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立即予以撇清,“司馬君實的去物慾之說,只是觸及格物之表,是為其道德修養的一家之說。而學生所尊奉的格致學之本質,仍是以格物而窮究世間萬物之本源大道。”
“此話怎講?”章惇對此表示了極大的興趣。
“就說學生偶得的二物。前因家鄉水患甚重,築牆修壩常苦於糯米砂漿雖堅固,但成本卻高昂,普通土石廉價卻又不堪風蝕水侵。於是窮舉各種建築之物,格其堅固之理,終得水泥此物,一為我皇宋天佑之幸,二為格致學探究世理之方向正確。”
章惇也是機敏善考之人,秦剛說得一二,他便能迅速聯想至三四,格致學的格物求律,以律推理,以理得知的基本思路以被其很快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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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及秦剛因被家鄉胥吏陷害,騙至已發生天花的災民營中。是在毫無準備之中發現自己已經身陷絕境。為求自保,而格求牛馬免疫的根源之道,最終能以牛痘之法嘗試免疫之術,雖是兵行險著,但也算是絕境求生的唯一選擇。
此事是秦剛親身所歷,今日講來,無須任何添油加醋,便可講得是驚心動魄、扣人心絃。饒是章惇這一世名相,但見過的,不過只是朝堂間的爾虞我詐,也是少有如此可能危及個人生命的真刀實槍經歷。
因此章惇愈聽便愈是感嘆不已,心裡對他的欣賞與讚賞之意也越發不再掩飾。
“當今官家親政以來,已決定以紹述先聖為國是,並恢復熙豐年間等諸多新法之政,以重現神宗皇帝之富國強兵之願景。”章惇思慮稍許,漸漸說入正題,“老夫蒙先帝之簡拔、王文公之教誨,當得在此籌謀大局。如今百廢俱興,而老夫如今方知周公吐哺之心吶!”
章惇此時對秦剛的心意,就差直接問出:“小子我想用你,你可願意?”
秦剛自是不敢含糊,起身以正禮回道:“章相公身居中樞,一心為國攬才,誠令人感動。學生起於微末之地,空有一身薄學,赴京趕考,便是願以志報國,以明心跡。”
秦剛的這番話回得有點技巧,他既正面回應了章惇的招攬之意,也明確了自己願意報效朝廷的立場。但是他卻講的是通過科舉之徑,並沒有明確接下章惇的善意。
章惇原本就是一個不愛走規矩之人,他恐秦剛年輕,不明箇中深意,索性攤開話題道:“按說以徐之的才學,這次省試中榜應不在話下。但凡事總有意外,若萬一有失,老夫可以爾宣義郎一職,向官家求以特旨,來我中書五房下委以差遣如何?”
秦剛聞之嚇了一跳,自進京以後,他也花了點時間研究過大宋的京官體系,這中書五房乃是協助宰相處理政務的核心部門總稱,其下職官有提點中書制敕院五房公事、堂後官、錄事、主事、主書等。
在這裡,就算是最基礎的主事、主書正好也是從八品的聆聽位,與秦剛現在的宣義郎相當,可這畢竟是京官,又是中樞之部門,可謂是一步登天,由此可見章惇對其之重視。
“秦剛微末之身、恐難當其任。”
“誒!我聞徐之解試詩作中所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氣魄去哪裡了?”章惇竟拿這句話來勸,竟令秦剛無言以對。
“章相公之厚愛,秦剛無以拒之。然人生之大事決策,當先問於親師。秦剛父親遠在高郵,但有恩師在京,可否容我詢後以復?”
秦剛總是感覺,章惇拋出這樣的優厚之待,之後必有條件,於是不如自己先行就來試探。
果然,一聽秦剛此言,章惇的臉色迅速變得極其難看。
按其原先規劃,秦剛一旦被這中書五房的職位吸引,接下來,他就要提出讓其與蜀黨一眾人等劃清界限的條件。
沒想到,無比聰明的年輕人竟然先其一步反將軍。
章惇是個什麼樣的脾氣,以其現之高位,今日已是給了秦剛這個士子天大的面子及承諾,卻不想得到眼下這個回報。
於是他便冷峻著面目不再言語,端起置於手邊的茶盞而啜飲。
宋人講究,客來上茶以為敬禮,而主人端盞飲茶則為逐客。
秦剛心下了然,起身告罪以辭。
章惇面色難看,揮手令人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