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論商(第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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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宋自立國以來,一直強敵環伺。北有惡遼,西有兇夏。可知為何不是他們防備於我,而是我們防備於他們?”
雖遭反問,但李清臣卻沒有任何反應,倒是一直沉默著的李禠試著回答說:“是因為他們是蠻夷、而我們是堂堂華夏!”
“也對,也不全對。”秦剛微笑道,“蠻夷多為遊牧之民,居無定所,糧無定出。豐年雖可飽餐,災年卻只能靠劫掠。這便是他們千百年來,始終不肯放棄侵掠中原的最根本原因。然而自澶淵之盟以來,宋遼之間已有百年和平。為何?邊境榷場,日漸興盛;年年歲幣,獲利頗豐。對於遼人而言,既然通過行商交易,就能解決困惑他們的生存難題,又怎會捨近求遠選擇戰爭呢?”
“那西夏卻為何不選擇與我們做生意呢?”李禠提出了他的疑問。
“北遼地廣千萬裡,除了大批的牛羊肉、動物皮毛之外,還有人參、藥材,鑌鐵等等,都是我大宋百姓所需要的。然後,我們大宋生產豐富、產量富餘的各種絲綢、瓷器以及茶葉等物資便可大量銷售出去。但是西夏則不同了,其地小民寡,又是大漠戈壁,他們所擁有的青鹽等物,也只能滿足於關西地區,此外就幾乎很少有物品資源可與我大宋貿易,所以,這也就是他們幾經選擇,最終仍然是返回了通過戰爭掠奪物資的原始選擇。雖然說,國之軍事邦交,絕非我秦剛一小小的學子所能看得透的。但是,世間萬事,多有起於微末、發於華枝。小子斗膽,從經商通榷之角度,看我大宋對遼、對夏之政策,也應是因對手的不同、其社會自然背景基礎的不同,須持不同之政策,而對某些相同之手法,也應有不同之判定。不可一概而論。”
李清臣身在中樞多年,雖然並不直接負責軍政外交之事務,但對於此等國邦大事,一開始聽到秦剛講起來,頗有點不以為然。不過是本著鼓勵後輩的原則,禮貌地聽之。
但是當聽到秦剛由商業角度而講到對於遼國、西夏應持不同的政策等等觀點時,他不由地一下子想起了最近有過的一次朝堂爭論,於是他便開始發問:
“賢侄既然對我宋遼、宋夏紛爭有所研究,不知對於代州之北的割讓與米脂四城的割讓各有什麼看法?”
所謂代州之北的割讓,是發生在熙寧八年到十年的事情,當時是因宋神宗的河湟開邊正處關鍵時期、南方又有交趾之亂的大背景之下,不得已對遼國而退讓。但因當時主政的宰相正是王安石,所以便因此事被舊黨一派安上了割地賣國的大帽子。
而米脂四城的割讓,卻是發生在元佑四年,由時任宰相的司馬光以“罷邊釁”為由,主動放棄送給了西夏。此等行為,卻被舊黨一派頌為“以德服人,止息干戈、救民於倒懸”的偉大行為。
即使是眼下,捲土重來的新黨欲改變對這兩件事的既有評定,從而打開一個反攻舊黨的重要缺口,但在廷爭的辯論中,還是難以撼動目前人數仍佔優勢的舊黨一眾。
“小侄在高郵與眾師友也多有辯論,但彼此之間共同遵循一條公認之原則,那就是‘實踐是檢驗大道的唯一標準’,但凡有爭論、有觀點異同,無須糾纏於口舌言辭,雙方擺下事實各自檢驗就是的。要看代北之割讓與米脂之割讓的得失異同,直接看結果就行。正如小侄之前所提,宋遼之間,通商已成大勢,代州割讓至今已近二十年,宋遼幾千裡邊境線平和至今。而米脂割讓不出五年,西夏與我邊境的戰火又何曾熄滅過?”
漸漸地,不再字斟句酌地考慮文辭,而只是更加暢快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後,秦剛的談話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當然,我們並不想簡單地嘲笑當初‘止息干戈’是一個笑話,因為這個笑話的背後,是邊境民眾的生命財產喪失的痛苦。而是要想一想,為何同樣的割地談和,會有不同的結果?再去思考這背後的事實原因。最起碼,小侄認為從商業交易對於兩國民生的意義與影響方面,會為今後的對外邦交,有著不同忽視的一點重要參考意義與價值。”
“有道理啊有道理。”李禠雖然不敢直接說出口,但已經在內心深處呱呱地鼓起了掌,而且他也從中找到了為自己立志行商後的更大理由。
“賢侄所言甚是精彩,既然此番來京是首次來家作客,禠兒。”
“孩兒在。”
“吩咐下人後堂安排些酒菜,留你朋友吃過午飯再回吧!”
雖然沒有聽到李清臣親口對秦剛這番言論的認可或評述,但是僅僅從被李尚書留在家裡吃飯這事上,就可看出他被看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