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師說論(第3頁)
“那這治國之任,便如管仲之術、孔明之學,當受業乎?”
“當受業。”
“而那安民之責,當屬田產豐歉、百工生產,當解惑乎?”
“當……解惑。”
秦剛道:“所以,無論是傳道、受業及解惑,都須各方人才來實施踐行,而培養培育人才的責任,便就落在了師者的身上。這也可回答喬兄方才所問‘書院的目的何在’的問題!”
“哦!”喬襄文的思路一下子被打通了,他想了幾下之後,終於能夠總結出了答案,“難道就是‘育才’麼?”
“正是育才,培育人才!學以致用方是人才。如皇宮集英殿上,狀元及第、萬中挑一的進士是人才!書院自是要培育出來。又如各地府衙中擅於運籌、處理冗事的吏員也是人才!書院也可進行認直地培育;再如民間工坊裡熟能生巧、奇思發明的匠作百工亦是人才!書院亦是要持續不斷地培育。”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喬襄文聽到這裡時,卻有點異議,打斷道:“府衙吏員,我是知曉,並非需要去學經義之書,朝廷需要他們掌握的應該是對算術、律法的通曉。如薛公恭敏【注:薛向,字師正。死後諡恭敏】,善理財、精算策,雖無經義之才,但卻能官拜至樞密之高位。但是,小友你剛才所說的匠作百工,他們不過都是掌握了一些勞力者之技,都是來自於家傳私授,怎可稱之為人才?而書院之中又何以培育?”
秦剛知其會有此一問,答道:“尋常工匠,往往只能知其然,卻不能知其所以然,手藝多是熟能生巧而至,當然難稱為人才。”
“《夢溪筆談》中所記就曾有一布衣畢昇,他不滿於刻版印刷之費時費力,以膠泥作活字印刷,從而區別於其他的印工,此為吐故納新之人才;”
“魏晉時曾有一口吃之人名馬鈞,擅機械,多鑽研,造龍骨水車,灌田無數,造福天下農事,相對於那時的手工匠人,此便為無中生有之人才;”
“東漢宦官蔡倫,觀匠人造紙欠佳,乃自選樹皮、麻頭及敝布、漁網等物,反覆嘗試,以成‘蔡侯紙’,此為精益求精之人才。”
“求新、求有、求精,此三者,皆非尋常匠人可達,但此背後又皆合‘格物致知’之理,如書院依此而行,必將為天下培育更多大匠大作之人才。”
喬襄文此時越聽,越覺得感到喜不勝收了。
按理說,秦剛所講的所有東西,都是他所看過、聽過的,並沒有什麼特別新鮮奇特的內容,但是他所看待問題的角度,卻是過去從來沒有嘗試過的。而只是這樣的改變,就讓曾經一直困惑的諸多問題,一下子都變得豁然開朗了。
“子曰:有教無類。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啊!”喬襄文不禁自語道。
在接下來的探討中,喬襄文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大刀闊斧地改變菱川學院:在傳統的經義之學之外,全新設立律政、博物、術算、格致等等這些新的學科。
當然,新學科的開設也非能一蹴而就,自然是先作規劃、再訪師資、確立教材之後方可徐徐圖之。
說到這裡,喬襄文正色立起,整理了一下衣襟,極其嚴肅地對著秦剛施一大禮。
秦剛慌忙站起來側身讓過,說道:“喬兄何故如此。”
喬襄文道:“還是用昌黎先生的文章之語來說:‘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襄文不以年長為恥,卻拜服宣義之大才,願從此執弟子禮。”
“萬萬不可,秦剛不過黃口小兒,何以能擔喬兄之師,著實愧不敢當!”秦剛趕緊推卻。
但喬襄文卻一臉鄭重,堅持如此。
秦剛只得換一說法勸道:“喬兄之心意,秦剛自當明曉,只是外人會以為你是折倒於吾之官身品位之下乎?”
喬襄文卻一臉正氣說道:“大道在前,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幾番推辭,最終只能約定:在外人面前,二人以兄弟相稱,喬襄文年長為兄,秦剛為弟。對內,喬襄文則拜秦剛為菱川書院客座教授,主導籌劃若干新學科之章程,至於師禮則由喬襄文隨自己心意在私下而行。
“新設學科中,律政一科,襄文父祖皆有些淵源,可聘致仕官員前來教習;博物一科,書院之前也有喜遊歷、多博聞之教員,可嘗試開展,並逐步完善。”
秦剛接道:“那術算、格致,教課其實不難,重點在於教材編寫。秦剛於此略有心得,可以著手先行寫出框架,再組織三兩感興趣的學生於實踐過程中逐一完善。所謂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菱川未來之名,當於你我之全新開創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