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虎 作品

第420章 簪花黨碑(第3頁)

雖然趙駟軍功卓著,並在沿海水師裡牢牢掌握著軍權,連荊湖江浙四路都巡檢司的官員也不放在眼裡。但是眼下的胡衍已經獲得了進士身份,成了大宋正六品的文官,同時還機緣巧合地順著蔡京、童貫一線,攀上了新上位的皇帝。

所以像趙駟這樣的地方武將官員,重新尋找並綁定了這樣的一株大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在明州,趙都指揮使卻是做了一件讓整個東南官場都對他真正刮目相看的事情:

由於此次跟隨胡衍過來的,還有朝廷負責落實元佑黨籍碑的欽差官員。

元佑黨籍碑是蔡京的發明,他不僅將所謂的奸黨姓名刻石矗立在京都皇城的文德殿端禮門前,還要求要傳諭天下,責令每一府州、每一重要衙門之地都要復刻這塊黨籍碑,並立於官署或府州學門前,意為要讓這些奸黨之人臭名昭著於天下。

在欽差官員的督促之下,一塊新的元佑黨籍碑很快就矗立在了沿海水師營寨正堂的大門旁,立碑的過程,趙都指揮使並未派人阻攔,落成之時,他還專程趕過來觀摩,在看完了碑文上的所有名字之後,他卻出人意料地從隨從手中拿過一支早就準備好的硃筆,筆尖蘸有大紅漆料,濃濃地在秦剛的名字右上角點了一筆紅點。

眾人看著都不知其何意,但是當點完紅點的趙都指揮使轉過身來後,大家卻在他頭盔的右上方,看到插了一支極為醒目的紅花。

於是,眾皆譁然,欽差也看得極為憤怒,但是卻也說不出什麼:因為此時的宋人插花,已成了流行全天下的時尚潮流。

宋初只有皇帝可以簪花,後來皇帝為示恩寵,開始賜花給大臣,少數功勞卓著的功臣也就有了簪花特權;慶曆七年還有詔令規定:眾臣獲賜花,須戴歸私第。於是,在皇帝和大臣們引領下,民間眾人紛紛效仿,得不到御賜,也可自賞一朵。

自簪自樂很快成為全民運動,因此在此時,滿大街都是男子簪花,連蘇軾也有詩云:人老簪花不知羞,花應羞上老人頭。

所以,此時的趙駟在頭頂插上紅花,無可厚非。只是他的這支紅花,嬌紅似火,就如他剛才在那黨碑上所點的那隻紅點一樣醒目無比。

於是,誰都知道他的此舉是何意思,但誰也不能就此說明他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很快,水師插起了紅花。甚至包括從都巡檢司過來後,一直在水師裡找不到存在感的那個都虞候,此時也有點自暴自棄,也跟在後面學著在頭冠旁插起紅花。

一時間,這種簪花官員很快竟成了明州本地官場中的一景,卻令起初有點憤怒、想要就趙駟此舉做點文章的兩位欽差開始猶豫了。

他們轉身去請教胡衍,而胡衍一聽,便知這件事既是自己大哥的人格魅力遺留影響,也是趙駟等人以此表達內心深處不服情緒的表現。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地方官員簪花,此為尋常之事。這裡的種種情況,先行記下便是,回京之後,本官自會向蔡相公稟明清楚。”

胡衍之所以要把這事攬下,一是他知道此時這是“人心所向”,不宜與眾人的情緒正面衝撞;二是他此次來明州已經與趙駟達成了共識,大家大事都談妥了,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種芝麻大的小事上生出不愉快。

再說了,趙駟這樣的行為,頂撞的只是蔡京搞出來的新政,他胡衍可犯不著為此事影響到自己的身上。

東南海事院拆分之後,原先的市舶司獨立出來,新任的提舉市舶司一職卻是一個老熟人:原荊湖北路轉運判官陳舉。

這次的升職,卻是得益於他對於朝堂形勢的一次準確判斷與出擊。雖然他在浙北私鹽一案中,請教了蔡京之後,斷尾求生,通過舉報自己的岳父胡宗哲而暫時安穩了兩年。但是卻一直在觀察著可以升遷的機會。

這次,當他看到了趙挺之進入宰執,推行紹述之政,立即抓住了黃庭堅在荊州撰寫的《荊南承天院塔記》一文中有“幸災謗國”的言辭進行彈劾舉報。此事在趙挺之的刻意渲染下,引得趙佶震怒,下旨革除了黃庭堅一切職務和功名,流放宜州【注:今屬廣西河池市】。

此事也與之後蔡京要推行的元佑黨籍碑之述求不謀而合。

於是,總是要給陳舉這條聽話的狗一根肉骨頭的,而他也通過這個官職,緊緊地追在了胡衍的身後,自然在接任提舉市舶司一職上,得到了胡衍的認可。

而同樣名列元佑黨籍碑上的蘇軾,卻絲毫沒有將此碑放在心上,他在告別了許昌的弟弟蘇轍後,終於回到了他心心念唸的宜興,並走過了他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

這位睿智通達的老人,早已將人世間的紛爭、官場上的起伏、未來的所有之事看得無比通透。唯有放心不下的,便只是一位年輕人的下落。

五月,有順風行加急專報,來人親自來到蘇軾的病榻之前在其耳邊親語:“徐之尚在,塞北待歸!”

老人久無光彩的雙眼,瞬間迸出了難以描述的光亮,轉而哈哈大笑,再叫過了三子蘇邁,給他留下了一首至今人們都無法解讀清楚的七絕詩句:

“廬山煙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還來別無事,廬山煙雨浙江潮。”

隨後,一代文豪蘇軾病逝,享年六十八歲!比真實歷史時空的他多活了兩年。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