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第2頁)
“沒有。”
歪靠寶座的景安帝重重一哼,“侍女一事,愛卿不打算給朕一個交代?”
水汽氤氳指尖,衛湛平靜開口,“陛
下想延年益壽,微臣祝福,但沾了血的長生術即為邪術,朝廷是明令禁止的。微臣救下那批侍女乃分內之事。”
景安帝冷笑,“朕非要呢?”
“好,微臣給陛下一個交代。”衛湛颳去漂浮的茶沫,懶懶掃向眾人,“何人出的主意?”
那名藥師咧了咧嘴,走到眾人的視線中,跪地道:“是小人。”
一旁的秦菱漫不經心道:“是本督從宮外帶回的江湖遊醫,沒有品階,但有些本事,可要為衛相看看診?”
細瓷摩擦的聲響拉起長音,衛湛刮動茶沫的動作慢了下來,隨即重重扣上茶蓋,“青岑。”
站在衛湛身邊的青岑陡然出現在跪地的藥師面前,鐵掌一掃如刀切,擦過藥師雙瞳,濺出一泓血水。
“啊!!”
藥師捂住眼睛痛苦嘶吼,驚恐地張大嘴巴。
見狀,御前侍衛們欲要拔刀。
可刀還未出鞘,就被衛湛一記厲眸逼回。
侍衛們緊握刀柄,隨時待命。
景安帝眸光陰鬱地凝向衛湛,“這就是愛卿給朕的交代?!”
“以律令處置,即為交代。”
“你怎麼不說是在殺一儆百?連朕也儆戒了!”
衛湛淡笑起身,慢慢走到御前,頎長的身量如松如柏,早已蔚然蔥鬱。他再上前時,甚至令一向養尊處優的景安帝倍感壓迫,軟了腿骨。
在場的侍衛們面面相覷,竟也沒有做出護駕之勢。
次輔知人善任,禮賢下士,贏得群臣愛戴,御前侍衛們對他也是充滿敬畏,不到迫不得已,不敢貿然拔刀相向,更何況,陛下沒有下令。
殿中氣氛沒有緩和,景安帝卻遲遲沒有下令,只因一旦捅破君臣之間的窗紙,很可能覆水難收。
平心而論,做了幾十年的皇帝,早已厭倦朝廷的勾心鬥角,卻不願讓位,有衛湛在,可穩固朝政,他也能高枕無憂。
所有被重用的臣子中,只有衛湛在朝廷內可任人唯賢、在朝廷外可震懾敵軍,至於秦菱,狼子野心,重用也要嚴加防備。
權衡利弊,景安帝熄滅了心中怒火。
既如此,他拍了拍衛湛的肩,“愛卿要做什麼?”
衛湛微抬眉宇,適時向後退去,躬身一禮,“微臣怎敢儆戒陛下!言辭不妥之處,望陛下恕罪。”
威壓感消失,景安帝笑道:“愛卿提醒的是,這藥師妖言惑眾,罪有應得。來人,拖下去斬立決。”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吐出。
藥師連忙磕頭求饒,感受到景安帝的無動於衷,模糊著視線,連滾帶爬地靠向秦菱。
秦菱一腳蹬開,緊捏茶托,眼睜睜看著藥師被侍衛拖走。
他是來看好戲的,卻因陛下的妥協,連手中的茶茗都變得苦澀。
為何,陛下不願處置衛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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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分發完百兩紋銀,寧雪瀅一覺睡到夜半時分,醒來時恍然心驚,迎
著夜露跑向玉照苑的正房。
她還沒當面感激衛湛以博得“憐憫()”呢。
巡邏的影衛都已知曉她的特殊身份,無人攔截,只多出一道道或是好奇或是探究的目光。
寧雪瀅跑到正房前,氣息微啜道:勞煩通傳一聲,我想見世子一面。?()”
一名影衛現身,沒有立即回絕,好言相勸道:“世子應已歇下了,姑娘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議吧。”
即便世子性情再溫潤,沒有起床氣,也無人敢去驚動一頭沉睡的雄獅啊。
影衛有意巴結,小聲提醒道:“姑娘快些回去吧,當心著涼。”
寧雪瀅有些不甘,但也沒有強人所難,“多謝小哥提醒,我這便回去了。”
“姑娘慢走。”
寧雪瀅頷首,忽又想到什麼,“世子今日沒有出城去赴約吧?”
影衛訕訕,“主子的事,小的哪敢多問啊。”
寧雪瀅也故意露
出訕笑,直說自己冒失了,不該打聽主子的事。
返回的路上桂魄映疏桐,暗影層層,使寧雪瀅依稀想起年幼時,父親獨撐夜船載著她入海打漁的場景。那時一盞繪有梧桐的漁燈映亮方寸,他們融在方寸中歡聲笑語,從未想過分離。
心境一瞬黯然,寧雪瀅抬起手想要觸摸光芒,這一世,她要保全所有她在乎的人。
傍晚雲興霞蔚,寧雪瀅早早守株待兔。
昨日衛湛沒有赴鄭先生的約,今日若抽得出空閒,定會補上。
果不其然,酉時剛過,衛湛出現在她面前。
寧雪瀅迎著男人走進內室,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好生殷勤,差點搶了青岑為主子更衣的活兒。
被青岑攆出屏風,她也沒有像往常那邊識趣地離開,靜靜等在一旁,在瞧見衛湛身穿一襲常服走出來時,又立馬湊了上去。
衛湛沒有搭理,也未呵責,默許了她今日的“黏人”。
青岑扶額,默默退了出去。
珠簾不再晃動時,衛湛好笑道:“說吧,想要什麼?”
寧雪瀅像一隻得逞的狐狸,就差翹尾巴了,在世子這樣的人精面前,縱情沉浸入一種角色遠比半假半真吃得開。
她此刻就是很感激甚至仰慕他。
“我也想跟世子出府。”
說完,對視上男子的雙眼,忽然捂住自己的嘴,眨巴著一雙看起來無辜的水眸搖了搖頭,從指縫中吐出含糊的話:“我不是有意揣測世子去向的。”
時辰還尚有餘分,衛湛靠坐在軟榻上懶懶問道:“怎麼才算有意?”
寧雪瀅還捂著嘴含糊講話,看起來嬌嬌憨憨的,“我牢記世子之前說過的話,說是要帶著奴婢一同去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