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中酒 作品
40.無限副本的盲眼寡夫(7)(第2頁)
石頭砸得觸手一個凹陷,又被彈走了。
哪怕有著超過五億個神經元,擁有廣泛的神經系統,它還是沒有人類的高智商。
不過,它大概也能明白,自己是被面前的人類討厭了。
用石頭砸,是人類的攻擊行為,就是表達討厭。
觸手的尖端蜷縮起來。
“bobo”
它是一個愚笨的頭足類怪物,只會發這個音節。
“水鵲”遙遠的路口,高大的男生一雙手合攏作喇叭狀,圍在口邊,向這邊吶喊。
見坐在那裡的人沒有反應,關一舟匆匆往那邊跑過去。
冰冷黏糊的感覺消失不見了,大海恢復蔚藍的原狀,如同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只是個平靜的週末。
陽光沒有障礙,直直照下來,水鵲呆呆地坐在沙地上,海浪拍打過來,他現在離岸邊已經有段距離了。
關一舟急得直接拎起他,抱著人就往回跑。
白色的浪花最後打在關一舟的腳後跟。
“你跑這麼遠去幹什麼不知道風急浪大嗎”他嘴裡不清不楚地想罵人了,髒話都冒到嗓子眼,咬了咬牙還是得咽回去。
憋得太陽穴青筋突突跳。
“元嶼呢他沒看著你”還是氣急了,關一舟忍不住切齒嘲諷道,“你不會這麼脆弱,要給元洲哥殉情吧”
水鵲還沒反應過來,給人就是嗶嗶叭叭一頓說,他臉上還是驚魂未定,惶惶然地問“你剛剛沒看到嗎”
關一舟見他臉色不對,頓了頓,問“看到什麼”
他逛到這邊的時候,老遠就看到眼熟的背影,坐在遠離近岸的海里,風變大了,浪一重一重高地衝岸上來。
他但凡再晚來點,眼前這個人都要被海浪吞沒了。
水鵲不敢置信,他揪住了關一舟的領口。
關一舟“喂,你幹嘛想恩將仇報啊”
水鵲白白的小臉繃著,關一舟之前覺得他說話都是慢吞吞的惹人乾著急,現在一反常態,說得都要語無倫次了,“你真的沒有看到嗎就是、有那麼大,那麼大的怪物,滑滑的,沒有毛,還、還在摸我的腳。”
他急巴巴的,甚至開始撒開手比劃。
張開雙臂,拉長距離,信誓旦旦地點頭,“就這麼大絕對有這麼大的”
茶色的眼睛對著他。
“你沒看到嗎”
關一舟還抱著他,眉頭壓著,“你別亂動,掉下去了大白天的,那有什麼怪物”
“尼斯湖水怪不會是海草吧”
“還有,你的腳有什麼好摸的。”他低頭去看人的腳,“肯定是海草纏住腳”
水鵲的鞋不見了。
他光著的腳丫子,沾了點小沙礫。
關一舟看一眼就知道這個人肯定穿不上他的鞋。
人的骨架小,腳也很秀氣,指甲蓋修剪得齊齊整整,透出健康的肉粉色。
好像摸起來應該是滑滑的。
也許是因為剛才坐在潮漲潮退的海灘上,及膝蓋的短褲溼了一大半,浸透了的海水從大腿根的布料就開始往下滴滴答答。
關一舟又是抱著他的姿勢,因此託在人屁股底下的手臂都溼淋淋的。
怎麼這麼奇怪
他在幹什麼。
關一舟耳根全紅完了,水鵲卻還在糾結那什麼該死的海怪,慢慢吞吞地說“不是海草,那是會動的。”
聽關一舟半天沒回應。
水鵲反射弧繞地球半圈剛轉回來,腳趾蜷了蜷,不太好意思地小聲問“你還有別的鞋子嗎”
下一句是不是要問他有沒有褲子能借給他了
關一舟臉上的熱氣直衝天靈蓋。
“呃那不是一舟哥嗎”
“一舟哥你也來這裡等家裡的漁船回來卸貨啊”
“等等”
幾個男高中生突然沒有繼續走近。
關一舟回頭。
他的同伴們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盯著他,欲言又止。
他一個恐同直男,抱著別人的漂亮男朋友不撒手,手臂上溼噠噠的還在滴水。
水鵲沒太懂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只是希望關一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帶著點窘促,細聲細氣地問他。
“我覺得現在有點難受,你能送我回去嗎”
“我想回家換衣服。”
好糟糕的畫面。
好好好,對著兄弟們都端著,說男的噁心,背地裡勾引小寡夫自己吃獨食是吧
詭計多端的恐同直男
寶寶誒-快換褲子,你會感冒的
臭海怪,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偷把我們水水的鞋順走了,帶回去築巢是吧
*
這是關一舟十八年來過的最難捱的週日。
沒辦法,他只能頂著同伴難以置信的目光,面無表情地揹著水鵲離開。
直男。
揹負。
還沒走到一半,後背上的人戳了戳他,“你能把外套借我圍著嗎我褲子弄溼了,別人會以為我尿褲子的”
關一舟太陽穴突突。
沒看出來這小瞎子這麼好面子,明明他才是名譽掃地了
他沒好氣地把人放下來,外套利索地脫了,系在水鵲腰上,他自己上半身光剩件白色背心。
關一舟蹲下,“圍好了,沒人說你,趕緊上來。”
一雙手攬住他的脖子,重量壓上來之後,他穩穩當當地站起,就聽到水鵲道“謝謝你關一舟,你真是個好人。”
關一舟倒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
遠遠地見到他們兩個回來,德牧一下子支起來,跑到關一舟腳邊,抬頭眼睛緊盯水鵲繞著跑。
門口就有備用的拖鞋。
他看著水鵲趿拉著鞋去用院子裡的水管衝了衝腳。
衝下來的沙粒順著水道流走。
“喂。”關一舟撓了撓頭,“我們回來的路上,那個死人臉和金毛老外死盯著我,我沒惹他們吧,對我有意見”
水鵲看不見,路上又沒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完全不知情。
“嗯我們遇到楚竟亭他們了”
一聽就像是那個死人臉的名字。
關一舟解釋“嗯對,就是昨天和你一起走的那幫人,好像有人想和你搭話的吧,不過我走得快,沒管他們。”
那個金毛老外還在邊走邊纏繃帶,關一舟看到他手臂滲血了。
回憶起遇到的路口。
“他們應該是從東山那邊下來。”關一舟猜測,“剛巧碰到了。”
燈塔就在東山上。
“你沒惹他們。”水鵲慢騰騰地擰緊了水龍頭,看到沒水玩了,德牧乾脆掉了根樹枝過來,聳了聳水鵲的腿。
他說“他們討厭我,不是在盯著你,是在盯著我。”
肯定在想,這個人怎麼這麼麻煩又矯情。
消極怠工還要人背。
不過這次還真不是他想的,但千煙島的路面崎嶇還燙,他沒鞋子會弄傷腳。
水鵲接過煤球咬過來的樹枝,向院子另一邊丟,巡迴技能點滿的牧羊犬似箭一般衝了出去,在半空中叼住樹枝。
關一舟詫異地挑眉“有人會討厭你”
真的
雖然他確實非常牴觸男同,光是想到男的會和男的親嘴就要吐了,但是,就連他也覺得,水鵲不招人討厭。
頂多嬌一點,和他們島上這些大大咧咧沒臉沒皮的男生不太一樣而已,還在他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水鵲轉過頭,對著他的方向,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啊,討厭我的人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