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明明天子.授命於天‘.嗟吁小子.罹難所歸
袁承天見傅傳書施展出這陰煞手,雖然生平從未見過,但是見其情形著實險惡,所以便生防備之心,心想:大師兄真不該如此——堂堂崑崙掌門理應心懷天地正氣,以正宗玄門武學為要旨,怎麼可以習練這邪門外道之陰毒之武功,這可真枉費師父趙相承其昔年之諄諄教導:崑崙門人弟子一向要秉承天地正氣,不可因私廢公,以天下蒼生為己念,不以私利為己用,要遵循前代歷代掌門的宿願,光復漢家天下,不可以與清廷有司衙為伍,否則是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不能列於崑崙門牆!——可是這傅傳書功名心重,一經升至掌門,便巴巴地屈從朝廷,以天下反清復明幫派為敵,這顯然是違背了崑崙派的門規宗旨,是為不仁不義;害死掌門人趙相承,迫死白蓮花,也就是其爹爹和孃親,是為不忠不孝,可說是忤逆之子,做下天人共憤的事,離經叛道,是為大逆不道,似乎成了人人可以誅殺的不義之人——他以為迫死爹孃這件事只有他和小師弟袁承天知道,所以只要世上沒有袁承天,誰人又會知道,——所以他千方百計要致袁師弟於死地不可,可是總是事與願違,天不遂人願;他也不想想:袁承天是為天煞孤星,命列星宿,一生預示不凡,可與那紫微星座爭光輝,——雖然他一生命運多舛,然而總是逢凶化吉,冥冥之中彷彿有神相助,凡人豈其易與?
傅傳書要在四阿哥多福安面前逞能,心想:只要自己拿下師弟袁承天那麼便是大功一件,不可謂不是件好事,將來攝政王一定加以褒獎,自己那麼便可以光大崑崙派,因為袁承天是這幹反清復明幫派中首惡,——他領導袁門與朝廷為敵,處處制肘,讓攝政王多鐸焦頭爛額,不堪其擾,所以心中著實痛恨這袁門,猶以袁承天為重,欲除之而後快,只是無有機會,所以只有暫置一邊,只待一有機會便自發難,讓他袁門全巢覆滅,這樣便除去心中大患,可以全力對付朝中那些反對他的人,誅殺異己,大權為我一人所用,這是他的宿願,更有甚者要坐擁天下,自己也要君臨天下,只是前題是將與自己為敵的天下各個門派誅殺殆盡,否則自己將來既使坐擁天下,也不得安寧!他之所以網羅那終南劍派掌門人白一平和這崑崙派傅傳書收為己用,可說心有忤逆篡上之嫌,他以為自己所做所為不為人知,又怎知暗室心虧,神目如電,天地之間無法藏私,更何況他種種異常舉動,又豈能完全掩蓋不為人知?這豈不是欺人之談?
他欲矇蔽聖聰,欲行自己私慾,只是他焉小瞧了嘉慶皇帝,因為嘉慶已從內廷侍衛那裡得知這位三皇叔有不臣之心,王府之中豢養著死士,意圖已然很明顯,只是現在還不是向這位三皇叔發難的時機,因為他雖也有冒瀆天顏的時候,但是時機未到,不可以魯莽行為,隱忍才是上策,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也!所以他便韜光養晦,以期將來將攝政王隨從逆黨一網打盡,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傅傳書陰煞手已出,向著袁承天頭腦抓去,勢要奪其性命,可見他事在必得,心中根本不念師門同誼,只想著自己功成名就,千秋大業,別人死活已無關緊要,因為在他看來一將功成萬骨枯,歷代王朝從來如此,也未見那個帝王仁慈,還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行殺人放火之能事?別人做的,為什麼他傅傳書便不可以呢?所以他心魔已種,已然無法從內心根除,只有愈陷愈深,將來也許大功告成,也許功虧一潰,置身於萬劫不復之地步,然而他卻不知悔改,偏偏要逆天而行,要與老天鬥一鬥,認為這天下也不是一人一姓一族之天下,有德者居之,無德者退位,在他認為這嘉慶皇帝雖也救災賑民,懲處貪官酷吏,這樣做也只不過是故做姿態,收買天下漢人百姓的心,至於人人一律平等,那是不可想像的事。他內心總以為自己德行勝逾旁人,便該有這天下之位。——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皇帝之位,授命於天,所謂是天命所歸,不是天下人人都可以做皇帝的。傅傳書非但不明白,而且不理解,漢人天下為什麼要滿洲人來坐,而役使天下的百姓,為他驅使所用,所以他心中不服,偏偏要行這在別人看來是忤逆之舉的行為。
本來袁承天和傅傳書武功家數相同,本應不分伯仲,然而這陰煞手本是邪門外道之武功,向為中土武林人士所不齒,認為這是下三濫之徒所為,算不得光明正大的武術,所以向為中土少見,所以今次這傅傳書一經施展,在場眾人都是驚詫莫名,便是這攝政王府中的四阿哥多福安也是心中暗驚,只覺得傅傳書其志非小,自己回王府之後,要告知阿瑪對這傅傳書多加防備,否則養虎為患。侍衛安引疾見這傅傳書技藝驚人,心中焉不是滋味,可說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袁承天心想:大師兄你不念同門之誼,一要殺之後快,既然你不仁,休怪我這個師弟不義。袁承天見傅傳書陰煞手抓來,只見掌心泛黑,陰陰有煞氣四出,五指如爪向著他的肩臂抓去,如果一擊必中,那麼抓碎琵琶骨,武功盡廢,從此而後餘生都不可以習武,形同廢人,可是最為歹毒,比殺人還惡毒。袁承天不使“乾坤一指”,只以雙手拆招,他雖實在惱恨這位大師兄,然則到了緊要關心他還要顧念師父的情誼,再者如果自己出手無輕重,重創了傅傳書,於趙碧兒面上須不好看,所以事到臨頭,心還是軟了下來。
傅傳書可不念這情誼,只是想著自己的千秋大業,功名理想,其它什麼仁義道德故且放在一旁不與理會,所以招招毒辣,出手無情。傅傳書手爪眼見落實,便要拿住小師弟的肩臂。袁承天雙手翻出,以手為掌卸去來招,只是稍微碰撞一下,便覺入體陰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心想:原來這陰煞手如此之歹毒。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陰煞毒氣入體,入體先是陰毒,然後攻入人體奇經八脈,五臟六腑,導致神經錯亂,以致顛狂,行為不受控制,意識糊模,胡言亂言,最後行為放蕩,力脫而死。袁承天先是不以為意,後來漸漸覺得身體彷彿不受控制,意識模糊,眼前之人變得似是而非,既近又遠;見大師兄出招似乎向著自己頭腦拍來,實則是幻覺,意識不清所至。傅傳書見狀,心中大喜,心想:看來今日便是這位同門十載的小師弟魂歸離恨天之時。他雙爪陰颯颯向著袁承天前胸抓去,如果一招入地,那麼袁承天非肚穿腸斷,死於非命。趙謙見少主神情迷離漸至顛狂,便不加思索用力衝出,阻攔於前。傅傳書雙爪已出,本來可以一擊必中,不料這趙謙捨命保護少主,只聽噗地一聲,傅傳書雙爪洞穿趙謙小腹,一時血流淋漓,不堪入目。趙謙也是英雄了得,也不叫喊,只是悶哼一聲,反手向這傅傳書的臉頰拍去。傅傳書左爪迴旋,一翻一屈一伸正拿住趙謙右手掌,用力一收,喀地一聲手骨碎裂,跟著右腳飛出,結結實實踢到趙謙會陰穴——其為人脈穴位之一,人脈是為奇經八脈之一,總督人體的陰血和陰氣,最為緊要,是為人體之重要穴道——此穴位於前後二陰之間,同時也作為任脈、督脈和衝脈的起點。任脈統攝全身之陰脈,為陰脈之海,因之命名為會陰穴,任脈、督脈和衝脈之會,任脈之別絡。別名:下陰別穴、屏翳穴和神田穴。
趙謙受此重創,悶哼一聲,身子一軟,眼見不活了。袁承天見自己袁門中的義氣為先的好兄弟,展眼間飲恨歸西,不由心中氣惱:師兄你歹毒的心腸,你今日施展鬼域伎倆殺人,便是要我好看,只是你焉小看我了——如果我一味懦弱無能,也就不是袁督師後人,遑論袁門少主;今日你殺了趙謙,決不能善罷干休,否則我可對不起趙兄弟,更加不配做這袁門少主,將來何以光復天下?
傅傳書見趙謙氣絕已無,猶有不甘,一腳踢飛屍身,仰天長嘯一聲,瞪眼看著小師弟袁承天道:“袁師弟你的手下已受死,你活得有意味?”袁承天也不說話,身子一躍,欺近一名兵士眼前,劈手奪取其手中雁翎刀,更不答話,揮刀向傅傳書攻去。傅傳書自然知道這位小師弟心中有氣,眼中有恨,手中有刀,誓要殺人為自己袁門中的弟兄報仇,只見他如中瘋魔,眼睛赤紅,口中呵呵喘著粗氣,手中雁翎刀上下翻飛向他身體各處要害攻去,——看來這次這位小師弟是真的急了,心中已然不再容讓這位師兄了。先前他想殺死趙謙,然後再將這神情已自顛狂的小師弟除名,不想事得其反,趙謙的慘死將袁承天從神情迷離恍惚中拉回現實,頭腦清澈,神歸正道,所以出手不再猶疑和遲滯;假如傅傳書不殺趙謙,袁承天所中陰煞手未必能除,這也是傅傳書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是的下揚。
傅傳書見袁承天神歸正道,不似方才迷迷茫茫,不知所以,心下駭然:這些時日未見袁師弟,不想他武功又自精進了不少,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的武功一點也未撂下,反觀自己只顧在京中逢迎,又去風月之地飲酒唱曲,武功不近反退,似乎猶有不敵袁師弟,看來師父所說:心神守一,不為外物所惑;武功之道,勤於鑽研,苦心孤詣,心有天地,於常人所無法企及之境地而成一派,心不可有私慾,私慾如鬼,壞人心思,亂人心魔;非有慧劍斬心魔之大決心,否則非但走火入魔,而且有經脈俱斷,武功盡廢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