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九十六章 得之失也.人心不古.我心有憂.有所憂患(第2頁)

 

袁承天向著這寶像莊嚴的玄穹高上玉皇大帝稽首為禮,忽然抬頭之際見到這位高皇帝神像一側有一把長劍立於一塊木牌之下,仔細看時卻是自己那怕被師兄奪去的那把軒轅神劍,不由得心中一喜,心想這次自己可要取走此劍,讓師兄空歡喜一場。他想到此處,便伸手拿取此劍。忽然嘩啦啦地響動,未得袁承天反應過來,地上陷出一個大坑,不由身子下落,自己待要躍身而上,不料屋宇上方有萬千弓箭射來。他不由得揮掌將羽箭擊飛。便在此時從上而下罩下一場鐵網,將袁承天收於其中,一併墜入地下陷阱。地板又自複合。這時有人走來,踏步而進,看了看那木牌之旁的軒轅神劍,嘻嘻笑道:“袁師弟你焉也大意些,你也不想想這軒轅神劍是為絕世利器,我又豈會輕易放置於此?再者故老相傳其劍藏有絕世寶藏,得之者可以招兵買馬,擁兵自重,一朝為王,天下為我,誰敢言之忤逆?天下皆為我之所有!小師弟啊小師弟,師兄也對不住你了,你也怨不得旁人,生死由命吧!”他再不看視,負手而出,掩上殿門。他見那幾個師弟在觀看那牆上異景,便大袖一揮,不見奇景,牆上灰暗又復平常。他見眾師弟面面相覷,愕然之態,便說道:“這是騙人的障眼法。這奇景是用一種世之罕有的畫料畫上去的,你們還以為這是什麼神仙所為?”眾師弟見掌門師兄問訊,知道自己理虧,讓人有機可乘闖入大殿,幸好殿內有師兄早己設計的機關,將其拿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是以個個都不言語,低首聽掌門師兄問話。

 

袁承天一落陷阱,便後悔連連,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大意,本來可以用牆上的異景吸引看守這玉清殿的師弟走來,拿取軒轅神劍眼見便可成功,誰料大師兄卻早早設計機關,唉!他不由長嘆一聲,都怪自己疏忽大意,否則何之於此?可是事情已發生,再後悔也是無用,只有思量以後該當如何脫身。

 

他本以為陷阱不大,誰料落在有幾個崑崙派弟子將其綁縛,一個弟子口中說道:“我聽掌門師兄說師父便是這位袁師弟加害——沒想到師父對他恩重如山,誰成想卻做出人神共憤之事。”袁承天聽他出言侮人,心下有氣,本想辨白,不想另一名弟子拿一個山核桃塞在他口中,讓他不能言語。他想想也釋然,心想:殿中那幅楹聯不是說的很對麼,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扶身正大見吾不拜有何方?大師兄如此做為褻瀆神靈,總然是不好的,將來未使不會有劫數,想師父趙相承一生肝膽崑崙,施捨丹藥符籙,救人無數,誰想竟有此忤逆之子,是悲是哀亦不可知?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劫數,誰也不可以逃脫!

 

這兩名崑崙派弟子押解袁承天七轉八轉前面豁然開朗,只見到了一處山邊,只見一大間石屋。其中一名弟子看了他一眼,說道:“師弟對不住,這是掌門師兄交代過的,你認命吧!生死由天!”袁承天見他說話透著陰冷,心想:這石屋之中有什麼可怕的物事?還是至毒之物?一名弟子打開石屋,將袁承天丟在室內,便又鎖了石門與另一名弟子說著話走了。

 

袁承天見室內深遠,不見陽光,還好有盞油燈忽明忽暗,閃爍不定。忽地一個角落傳來一個渾濁的聲音,嗤嗤冷笑道:“你是崑崙派弟子?”袁承天聽這人說話透著陰冷,便不置可否嗯了一聲。這人忽地拔開草堆,站起來竟有八九尺開外,斜斜看了袁承天一眼,道:“你是崑崙派弟子,那麼實在對不住,你只有死路一條,誰教你是崑崙派弟子。”袁承天好奇心起,問道:“崑崙派跟你有什麼不世之仇麼?你幹嘛要殺人?”這人呵呵笑道:“渾小子,你未殺過人,自然不知道殺人是一件快樂的事,尤其是殺仇人的弟子,更是件開心不得了的事!”袁承天看了看他,似乎聽師父提及過一個和本派有恩怨的死家對頭——他的名字似乎叫著范家臣——昔年甘涼道上殺人無算,專以吃人心肝,殺人放火的十惡不赦的惡人,死在他手下的人何止千人,只是此人行蹤飄忽,所以有司衙門雖有心揖拿,奈何總是不見成功,有時殺人之後,便自蟄伏數月不出來做案,所以衙門捕快也拿他毫無辦法,幸好趙相承一向嫉惡如仇,聽聞此等惡人,便自四下探訪,下定決心為民除害。一次在陝甘道上他又自行兇要殺人家兒女,趙相承恰逢其時,便自出手廝殺,終於就伏於“國殤劍法”之下,被其斬去左右雙耳,可說是其奇恥大辱。趙相承知他作惡多端,然而出於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將其囚禁本派不為人知的地方——便是玉清殿下的山窟之中,安排幾名派中弟子送飯食於他,讓他在這石室懺悔過住種種惡事!可是他又怎知這范家臣並不思悔過,反而愈加憎恨這趙相承——因為他一向來去自由慣了,而今被囚於此,豈有心甘情願,心中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脫此牢籠,是要殺人,將這崑崙派上下攪個天翻地覆不可,否則便不是范家臣!所以便潛心習練功法,廝機出來殺人,否則胸中惡氣難出!

 

此時范家臣看著袁承天說道:“你是趙相承的門徒?”袁承天嗯了一聲。范家臣聽聞目光中閃出陰冷,格格笑道:“好,好的很!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那麼你還有什麼未了心願對我說,得我殺你之後,一有機會償還你的心願!”袁承天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殺我?再者你縱有殺人心,只怕無有伏虎力,力有不逮吧?”范家臣怒道:“好小子,你還張狂?昔年你師父削去我的左右雙耳,這不世之仇豈有不報之理,先殺他的門徒,然後再行找趙相承新仇昔恨一起算!”袁承天這才發算他身上傷痕累累,血痕縱橫,有的深達寸許,有的已結疤,可見受人虐待栲打。范家臣又說道:“這半年來趙相承實在可惡,派門人弟子對老夫用刑,可說豈有此理,先前從來沒有事,你說這不是新仇?”袁承天心想這一定是大師兄派人行事,以期嫁禍於師父,可見此人心腸之歹毒;今日又將自己投入此牢,以行借刀殺人之計,讓范家臣殺了自己,而他則聲名無損,因為這范家臣本就是惡名在外,便是殺人也屬平常。袁承天思想至此,不覺心中驚出一身冷汗,心想如果今日自己死在這范家臣手中那可是冤枉之極了!

 

范家臣見他神情變化之間,便已猜出他心中所想,便輕蔑笑道:“你是不是怕我一掌斃了你?”袁承天道:“人生世間,生死平常,有何懼之?又況且師父他老人家已然不在,身外之事已不重要了!”范家臣聽到趙相承已然不在世上,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問道:“你適才說什麼?不可能,趙相承一向武功修為不淺,怎會忽然而去?況且年前他還來與我說話,怎麼會……”袁承天道:“人之生死本來就是忽然之間的事!反正家師已然羽化而去,你不信我也無法!”

 

忽然之間范家臣雙拳捶打石牢中的牆壁,只見他雙拳滿是鮮血,猶不知痛。他竟然淚流滿面,啞聲道:“趙相承你為什麼要死啊?咱們不是約好十五年之期,再行在崑崙之巔好好打一架麼?可是現在你卻失言先我而去,你讓範某情何以堪?世間無你,再無英雄!範某人一生雖殺人無算,可說作惡多端,十惡不赦,然而最讓我敬佩的只有你——趙相承——你為人肝膽熱腸,可說是為民族大義事業而懷忠義千秋之心,尤其國家民族之理想不落人後,世上之人少有企及,而且天下每有瘟疫橫行,便自率弟子門人聯袂下山,施捨丹藥符水以拯萬民於困厄罹難之中,是個世上真正的大英雄!其心無功名利祿之想,你說世上誰人能與之比擬?”

 

袁承天見他哭得情真情切,也不由得動容,心想誰說正邪不對立,現在看實不實,就單單以范家臣之與師父相交相遇,可說是為知音,——雖然這范家臣惡名昭著,然而卻盜亦有道,雖然殺人,不殺好人,專殺那些罪有應得的人,所以當年趙相承便無殺他之心,將他囚於崑崙派這個不為人知道秘密所在的禁地,本意讓他在石牢中面壁思過。可是范家臣終於悟性不高,難以在生死之間大徹大悟,所以心有執念,所以難捨心中怨恨,而今一聽家師逝去,便既真情流露,悲傷難已,非是作偽,真性情中人,比之那些假仁假義的偽君子可要強上許多。

 

又過好久,范家臣這才止住傷悲,看看外面,透過石窗可見松樹和柏樹,還有幾隻可愛活潑的小松鼠在樹枝間跳來躍去,不知人間幾許煩惱!他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忽道:“是了!”袁承天給這他這一舉動駭得不知所以。范家臣道:“你師父墓冢在那裡,我要去拜謁?”袁承天見手足皆有腳鐐,而且石牢石門已關,重逾何止千斤,縱使此時他手足無有鐵鐐縛身,只怕也要脫身而去。范家臣見他懷疑的眼光,說道:“你一定認為我說大話,定然出不去?”袁承天不言不語不置可否。范家臣忽然左右手指用力一扭,啪地一聲鐵鐐斷為兩截,從身上落下,然後仰天長嘯,聲聲不絕,將這十幾年壓抑的憤怒和幽怨發洩出去,這才覺得心中去了千斤重石,心胸為之開郎,再看萬物不再是處處是險惡。袁承天見功力如此深厚,不覺心驚,心想:猛虎出籠,必要傷人!我須想了計較,不讓他脫身而去,否則崑崙派上下遭殃,一至一發不可收拾。

 

范家臣剛欲翻掌去拍那石牢的巨石石門,忽覺肋下一痛,便不可動作,原來是被袁承天點中穴道,忽覺命門穴、志室穴、氣海俞穴、尾閭穴四個穴道;其命門、志室、和氣海俞穴主制氣血流動,經脈通暢,而一旦被制,便自阻礙血氣,傷其腎臟猶為之重,更可讓人生怖的便是可至截癱,不能行路,而至形同廢人;尾閭穴更是三十六處死穴中重要之經脈穴道,經脈屬於督脈也,是為督脈之經絡穴位,別走任脈之道,一經擊中便阻礙周天氣息,而丹田之氣息不能任由發揮,全身功力不受控制,不得習武,已成廢人!范家臣心中大駭,心想他要殺人!其實袁承天制其這四大死穴,非是要他性命,只為小懲,讓他功力盡失,以後再也不可以習練武功,在此終老,以免猛虎出籠,傷人無數!范家臣再要轉身反擊已是不能,真氣外洩,一發不可收拾。過了半盞茶功夫撲通癱坐在地上,口中喘氣,目光由適才神彩照人變得暗淡渾濁,再也無與天試比高的雄心壯志!長長哀嘆一聲,目中無奈中透著惱恨!袁承天知他心中惱恨自己,可是情知他一得自由,只怕崑崙派難以安生,所以行此下策,雖非光明正大,然而也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