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七十三章 天上起鳳.滿天風雲

遏必隆因為適才見那阿南達敗於李承晚手下,心下很是不甘,現在自己和這李在旭交手,自然要扳回一局否則多隆將軍面上須不好看,是以一經交手便使出渾身解數,手中紅纓長槍在他手中婉轉如意,吞吐之間盡顯凌厲,夾雜著陣陣殺氣直迫得李在旭胸口呼吸也難,手中雙鉤不由遲緩,招術也散亂下來,已見敗象。遏必隆士氣高漲,忽然間大喝一聲“著”長槍如長虹貫日向著李在旭肩臂刺去。李在旭自然不敢怠慢,手中雙鉤舞得呼呼作響,向著去槍搭去,勢要撩去削遏必隆手掌,以期迫得對方只有撤槍保命。遏必隆見勢不成,只有撤槍回閃。李在旭得意地笑,雙鉤以下而上反鉤對方下顎,端得十分地歹毒。場外眾人見狀都驚呼出聲,眼見得遏必隆必受其害。李在旭心想今日四局我勝此一局,已是二局,如果再勝一局,那麼便是三局,剩下一局已無關重要,穩操勝算,可為高麗國主大大地爭了光榮,那可是從來未有之事!

 

多隆見狀臉色陰沉,心中不悅,甚而有些惱怒,心想:難道我清國滿洲武士盡不如蕞爾高麗國的武士,這真是豈有此理之事,本來此次邀丘方絕父女前見觀禮,意在讓他們見識見識滿洲武士的英勇,不比你們漢人的好漢差,可是經此一役,如果這次遏必隆再敗下陣來,可真是無顏面對旁人,以後如何行事,想到此處便氣得便要拍桌子,可是又一是自己卻也不能如此,這樣一來反而顯得自己肚量小,沒有天朝上國的氣度,徒然讓了人家笑話,想到此便平心靜氣起來。

 

這時場中又起變化,便在李在旭將要得手之時,豈料遏必隆袖子一伸竟出了一柄短劍,寒光一閃,正刺中李在旭的小腹,只刺入寸許,並未深入,便是如此也是鮮血直流。遏必隆右腳飛出,啪地一聲向這李在旭踢出丈餘開外,然後收劍入袖,拍拍手掌笑道:“承讓,承讓。”然後迴歸本隊。這已是一敗一勝,勝負參半。養心老人李易天見李在旭狼狽回來,輕斥道:“沒用的東西,承晚為他包紮傷口。”李在旭低頭無語。李承晚低低安慰於他,畢竟同門師弟!

 

第三場是巴爾泰對陣李昌慶。李昌慶看著巴爾泰一眼,又看了看師父養心老人,心中想到自己決不可以敗北,一定打敗這巴爾泰。養心老人李易天沉聲道:“制敵機先,後發先至。輕履薄冰,亦東亦西。心不在焉,冰壺在天。物我兩無,幻化成真。”他似乎說的是本派武功的要旨。別人自然不知所云,李昌慶聽了瞭然於胸,眼中放光,長噓一口氣,便有了自信。丘方絕見這養心老人以言語提醒門人對敵之道,心想自己本來也可以指點於這巴爾泰,只是不知他武功家數,便無法指點,只有靜觀其變,以謀對策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這時多隆將軍身後的袁清卻臉顯慮的神情,似乎擔心這巴爾泰不敵李昌慶。

 

天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真是天氣多變,適才還豔陽天,只眨眼功夫便下了雨。巴爾泰也不謙讓,揮拳向李昌慶打去,心中充滿了殺氣。因為阿南達被李承晚用暗器所傷,便恥其為人,便要下場對陣李在旭,卻被遏必隆搶了去,都是多隆將軍屬下也不便發作,只是心中我有不服,要為阿南達這好兄弟報仇,讓他們高麗武士收起囂張氣焰,否則決難善罷干休。

 

所以一出拳便下了殺招,再不謙讓。李昌慶適才聽了師父養心老人所說之話,猶如醍醐灌頂,明白了本門武功拳法的要旨,便依此行事,看似拳去柔弱無風,彷彿毫無力氣,實則是蘊含後力,所謂後發先至,才是武功之真諦。巴爾泰求功心切,難免急於求成,便拳風處處狠辣,當仁不讓,似乎不將對方打敗誓不罷休,所以只聽得拳風呼嘯,夾雜雨點橫飛,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實則狠而無力,招式偏激便失了靈活多變,是其不智之處。

 

丘方絕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巴爾泰如若再這樣急攻急進,只怕有失,可是自己是否提醒於他。便在他猶疑之間,只聽喀地一聲,李昌慶以後肘撞中巴爾泰胸椎,骨頭折了。巴爾泰再不能運氣於胸出拳,只好收手,這一戰李昌慶勝。多隆將軍不安站起來,走下來將巴爾泰帶到一旁,命醫官去用藥。他並未斥責於巴爾泰,因為這巴爾泰卻是拚了全力,奈何技不如人。

 

剩下一陣是至關重要如若敗北,那麼今日一戰清國的天朝上國的威嚴只怕丟失怠盡,真是無法可想。多隆將軍看著鐵木真——這也是他手下一名大將,只是他實在擔心如果他再不敵,那麼……他不敢想下去,因為那是不堪後果。這時袁清自告奮勇要迎戰李忠順。李忠順看看袁清不以為然,見他身材不是如何高大,眉目清秀,柔柔弱弱,好像沒有什麼功夫的樣子,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多隆將軍身後的眾人見袁清要應戰,都覺得多隆將軍太過兒戲,可是既然將軍應允必有他的道理,自然不容別人置喙。可是丘方絕見這袁清神情中透著堅毅果敢非常人可比擬,心頭一振,看神情外貌覺得和他似曾相識,在那裡見過卻又說不上來,心中納罕:我怎麼對他有一種親近的感覺呢?采薇姑娘順著義父的眼神看去,見袁清雖看似柔弱,彷彿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實則是不外露;看眼神光明四射,神情透著與世不屈的傲然,彷彿一位孤獨英雄看透世情,歷經憂患,始知人生是一場生死磨難,只有真的英雄才不會在渾渾噩噩中醉生夢死,因為世間還有更多苦難中的人,要他們拯救於危難之中,怎麼可以放棄心中理想,其實熱血已燃燒,只待明日的光明。

 

李忠順雙掌平頂,然後緩緩下垂,忽作白鶴亮翅,向袁清一拱,意思便是請。袁清默默一笑,也回手為禮。兩個人便在雨中出招。這時觀禮人眾早已撐起了油布傘以遮雨點。李忠順心中打定主意此一役一定要勝,否則他難以面對自己的師父養心老人,亦無法向同門師兄交代。所以上來便使出絕命殺招,絲毫不留情面,勢要一掌將其拿下。可是袁清每每在危怠之間以柔弱的身形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以至讓李忠順幾次失手,氣得他心浮氣躁,時不時大喝一聲,直震得樹枝花葉撲撲作響,踏得地上雨水四濺,彷彿瘋了一般,似乎心生魔障,入了魔道。而袁清則不驚不喜,不嗔不怒,便如視萬物如無物,心我兩忘,彷彿嗒然若喪,揮手投足間透著靈便輕逸,身形之優美,身法之輕便,猶若蜻蜓點水,掠波而過,不留痕跡,當真做到了羅襪之生塵,凌步之微步,顧盼生輝,讓人心生敬慕,世間如這少年之身手的已不多見了!

 

這時多隆將軍也現出驚異之色,先前他倒不如何看重這少年,心想看年紀也不過十八之九,又能有多大的本領,所以只當作故且試之。可是李忠順、袁清二人三十招過後便可見他的掌法怪異,每每從決無可能的角度出招,讓李忠順手忙腳亂,顧此失彼,醜態迭出,一時之間彷彿跳樑小醜,無以是從。丘方絕暗暗好笑,臉上神情決不顯現,因為他自恃身份,所以忍住未笑。可是見那李忠順幾次險此跌倒在地,都是這少年袁清出手扶持,才免了當眾出乖露醜,否則可難說了。采薇姑娘年少心性,忍不住笑出聲來,忽覺不對,便用手掩口,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養心老人見有人嘲笑自己的門人弟子,心生惱怒,卻又不便發作,回頭狠狠瞪了采薇一眼,心想:如果換作別的地方老夫這一雙手掌可不容情。只是現在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是以只狠狠瞪了采薇姑娘一眼。采薇姑娘見這高麗老者甚是可惡,心想:我有義父,我才不怕你了。這時丘方絕以目示意,要采薇姑娘收斂,雖然他人不義,咱們卻不能不仁。咱們是東道主,以盡地主之誼,方顯天朝上國的威儀。采薇姑娘自然不敢忤逆義父的意思,便神情莊重起來,向場中張去。

 

李忠順本是心胸狹隘之人,以為自己的師尊武功天下第一,無人能及,其實這也難怪,因為養心老人自出道以來,少有敵手,是以很得高麗國主器重,以為國家柱石。養心老人李易天竟也受之無愧,便以為在本國第一,那麼便瞧人不起,此次藉機納貢之時,順便挑戰清國武功,以揚威立萬,只是他終究目光短淺,井底之蛙,不知世上學無止境,武功一道從來沒有他敢稱天下之一,因為江湖從來都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英才出。世上多是青出於藍勝藍,一代新人勝舊人。更況且泱泱天朝上國,從來英雄人物輩出,豈是蕞爾小國可與之比擬?

 

養心老人見場中李忠順武功式微,似有敗象,心下焦急,不由想到我何不指點一二,讓他反敗為勝,想到此處,輕聲道:“崑崙使者欲登天,手把芙蓉笑青天。一腳蹬卻天雲梯,茫茫大地無人煙。我今把歌唱離愁,生憂死苦由不得。蓮花錯步崑崙路,歌嘯一曲別太清。”這首詩中是為八句,每句是為一招,八句詩便為八招,而一招又可幻化成八招,是以八八六十四招,如何一氣連成那麼便變化多端。丘方絕見這養心老人博學多才,精通漢文,將武功招數溶入詩中,可說是多才多藝,餘人難已望其項背,而別人又不知其意,只有本門弟子才會領悟。這李忠順適才還萎靡不振,一聽師父所指點本門武功要旨,便如醍醐灌頂般領悟,拳腳打得舒展有致,反而迫得袁清後退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