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第3頁)
袁承天見這人不是蕭欲動卻又是誰。只見蕭欲動從懷中取出一瓶藥水,倒在這鐘伯屍身之上,不一刻冒起一陣煙化作濃水,原來他用得是天下最為歹毒的化骨水。只見蕭欲動冷冷一笑,自語道:“誰敢阻攔我,只有死路一條!我還要去會我的心上人去。”
袁承天以為他要去八大胡同,卻是想反了。他徑往一座大屋走去,神情說不出的喜悅,竟渾沒發覺大槐樹上有人窺伺,這也許是心有所騖,便不為外物所擾!只見這蕭欲動看看身後再無其它人,便推門入屋,只見屋中一位美人正對菱鏡描眉修飾容顏。蕭欲動走到她身後,撫動她肩臂,輕聲道:“媚娘!”這女人轉過身來,正是盟主夫人伍媚娘,只見她雙目含情看著這蕭欲動。蕭欲動笑道:“一切都過去,咱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任誰也不可以分開,終於可以白頭到老,天荒地老,永不分離!”伍媚娘嬌柔一笑,撲入他懷中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忽然蕭欲動大叫一聲,只見伍媚娘格格冷笑,躍身出外,看著蕭欲動。只見這時蕭欲動胸口多了把鋒利的短劍,已沒至柄,只見鮮血不自流出。
蕭欲動怒睜雙眼,怒道:“媚娘,你這是作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伍媚娘冷笑道:“我和你的私情盟主他從來不知,只以為你是個忠肝義膽的漢子,可是誰料想你卻是個無恥小人!”蕭欲動向前移動,伸掌作勢要一掌拍死她,可是氣血受損,便是前行步也難!他道:“媚娘念在你我情份,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後將我屍身埋葬。”伍媚娘不為所動,說道:“你為什麼將赤霄劍和山河日月交給那個姓袁的小子?那可是盟主信物!這樣重要的事物你卻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子,真是可惡之極!”
蕭欲動冷冷道:“我可沒這樣傻,平白將這重要事物交給那個小子。我交給他的是假的,真的卻在我的手中。而且我在他走之後放火將盟主的宅院燒成白地!你道為何?我只是將那姓袁的小子去找嘉慶尋仇,因為今夜只有那嘉慶皇帝與他們起了衝突,如果宅子起火,那麼他的嫌疑最大。袁承天這小子嫉惡如仇,定會去皇宮大內討問說法。你說這龍爭虎鬥必有一傷,不管死的是誰對咱們都有好處,更何況這本就是一箭雙鵰的計謀!”伍媚娘聞聽眼晴一亮,卻不關心他所說的,只是關心赤霄劍的事,問他道:“你放在那裡,快說!”蕭欲動道:“你來,我說。”伍媚娘走近身來聽他說話。蕭欲動嘴唇動了動,似有話說。伍媚娘聽不太清,俯身聽他說話。忽然蕭欲動大手箕張,猛可間拿住伍媚孃的咽喉,桀桀笑道:“我死也要帶你去陰曹地府,咱們一同在那世快活,豈不是好!”伍媚娘再要說話已是不能,欲反抗已是不能,好一會身子動了動,便此氣絕身亡。蕭欲動哈哈笑道:“死了好,死了好!大家同一冢,來年此日便是週年祭日!”他失血過多,也便頭一向一旁一垂,瞑目而逝。
袁承天見他們雙雙殞命,心中亦是難過,只是再要出手已是不及,因為事發旋踵之間,根本來不及出手營救,二人已是雙雙殞命,這也是同命鴛鴦。只因那李百藥盟主如果知道二人私情,恐怕泉下有知也死不瞑目,一世英名,竟毀在她一女子手中,可見世間標緻的女子多是靠不住,至聖先師有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只是他心中猶疑,聽那蕭欲動所言他給自己的是假的山河日月旗和赤霄劍,那麼真得都又在那呢?
他看著大屋中二人屍身,覺得心下不忍,便將他們搬離大屋,在一株洲大槐樹下掘地為墓,將兩人葬了,心中長出一囗氣,心道:“雖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雖然這蕭欲動作為實屬可惡,但是人已死了,不念舊惡,對嘉慶皇帝也釋懷了,都是自己一時情急做出不智的事。忽然他目光一轉,發覺屋中有一個木頭刻得獅子頭,維妙維肖,彷彿真的獅頭一般,心中不由詫異,心想:這不正是西域獅子舞所用的獅頭麼?
忽然有人大聲道:“什麼擅闖私宅,還不放下這獅子頭!”袁承天回頭但見一個西域相貌的人走來,碧眼黃髮,肌膚雪白,心中一動。這人又道:“怎麼不見蕭長老。”他目光一轉只見袁承天身上有血跡和泥土,說道:“你殺了蕭長老不成?”袁承天不善作偽,便直言其事。這人怎肯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說話,便道:“閣下言之鑿鑿說他們互相殘殺,可是有誰為憑?”袁承天道:“但求問心無愧,何必多加解釋!”
這人忽然道:“你是皇帝派來的人?”袁承天詫異道:“怎麼?”這人又道:“我拓跋律成最恨朝廷中人,只是多鐸王爺是個例外,便是皇帝也不話下!”袁承天道:“你是西涼人!”這拓跋律成呵呵道:“是又怎樣!我從來是不怕人的,何況是你。”袁承天道:“你們為何要害恭慈太后?”拓跋律成道:“你說什麼?”袁承天一指那木刻獅子頭道:“這便是證據!”拓跋律成道:“不錯,本來便要成功,聽聞有個姓袁的小子為太后祛除病毒,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只是有一節,你為什麼要多生枝節。本來恭慈太后一死,多鐸王爺便大功告成,偏偏是你多事。”袁承天道:“原來陷害恭慈太后的是多鐸王爺,你不怕我將這秘密告訴給皇帝,你們都要伏法!”
拓跋律成笑道:“只怕你沒這機會!你害死我的好朋友蕭長老,我豈能罷休!本來我是可以得武林盟主信物,現在他死了,無所得知……”忽然他發覺袁承天背上有面旗,彷彿便是傳說中的山河日月旗,便道:“原來殺了蕭長老便是為了這山河日月旗!”袁承天心中著惱,這拓跋律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可惱,但是也不願意多加解釋。拓跋律成見袁承成不言語,更加篤定自己所猜不錯,便伸手伸出身上的彎刀,似月牙兒般,間有鋸齒,不似中土之彎刀,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邪氣。
袁承天見他如此,知道今日決難善罷甘休,因為他要拿這拓跋律成給嘉慶皇帝,因為他於他有朋友之誼,他自然不能罷之不理;而這拓跋律成更不會任他走路,因為他知道這秘密,那麼便不能讓他去告密,必須死!只有死人不會洩露秘密,是萬無一失的。所以今日誌在必得,一定要他死!
這時外面橐橐腳步,又走來十幾個西域打扮的人,一個個殊非善類,看著袁承天,彷彿看著是個待宰的羔羊,也許平昔他們殺人習慣了,讓別人的生命看做小草一般,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做殺人放火的事業,全然不把當今律法放在眼中!
其中一個大漢見拓跋律成出刀要戰,便嚷嚷道:“主公,何必你出手北宮伯玉願效其勞!”拓跋律成見是手下好兄弟北宮伯玉,笑道:“好兄弟你可要小心了,哥哥為你掠陣。”北宮伯玉一向在西域中自識甚高,從來不把旁人瞧在眼中,認為天下除了主公拓跋律成武功之高天下無出其右,自己更不在他之下,所以他們一路南來著實斬殺了不少剪徑的強人,便洋洋自得,認為中土武林人士不過如是,所以便不怎麼放在心上。這次進京為恭慈太后十月初六做六十聖誕,實則攜伽蘭花進京,放在皇太后寢宮,引那六足龜蛇咬傷恭慈太后,讓她病症日甚一日,將來駕崩,擾亂少年皇帝心思,便可以乘隙奪取天下,這也是多鐸王爺所設想的,只可惜這一切被袁承天所破壞,讓他奸媒不能得逞。便如那蕭欲動竟為多鐸王爺收買,包藏禍心,既便此次李百藥盟主不死,他也要尋機殺其以後快。可是這一切陰謀彼袁承天窺破,也許是天意使然,亦非人為!
北宮伯玉彎刀刀出如風,砭人臉面,竟奔著袁承天而來。袁承天見他刀來,也不仁慈,心想我若仁慈,世間再無正義,於是抽劍在手,迎風一指,劍訣便是指向對方,劍隨意轉,唰唰向對方眉心刺去。北宮伯玉見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慌忙撤刀回來,身子後躍,喝道:“小子,你犯失心病了?這可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你不要活,我還要活呢?”說話間彎刀又刷地向又斬向袁承天肩臂。袁承天見他意在殺人機先,心中亦是惱怒,心想:不給你點顏色,你當真不知天高地厚!想到此處,手中軒轅神劍劍招又起,不在刻意容讓,招招挾帶凌厲的劍氣,一時籠罩四野。北宮伯玉何曾見過這殺氣陰森的《國殤劍法》。
袁承天劍在手,招式愈見凌厲殺氣也重,只聽他吟道:“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是為二招二劍,這是起手式,已是風雷鼓動,氣勢非凡。接著劍走龍蛇,彷彿龍吟虎嘯,攝人膽寒。直至最後二式“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這是收劍式。這《國殤劍法》是為一十八招,每句詩辭是為一招式,蘊含著無限殺氣,這是屈大夫所寫的楚辭,九歌國殤,辭風悲涼,大抵是寫那些為國死難的士兵,他們一個個年輕有為,卻為國而戰,不惜獻出自己的年輕生命!而那些王侯將相卻功成名就,落下不世之功,其實那功名是萬千熱血男兒換來的,值得誇耀麼?他們有的甚至連名姓都未留下,只留下閨房中的妻子,她們猶自盼望遠征在外的相公歸來!可是一年又一年,杳無音信,她們那知相公已為國而死!他又會憐借他們!百年,千年之後誰又會記得他們,史策之中只記住帝王們所謂的不世之功,誰也不會去查究那些可憐的為國而戰的年輕士兵,——其實這不世之功是他們所創下的,非是帝王們所喻的那樣!只可惜這樣的事總是湮滅在歷史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