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劍動邙山.禍出意外
九月九日重陽日,武林盟主大會召開之時。範衡陽盡地主之誼,在邙山南麓翠雲屏一塊山地搭起了一座大棚,是為武林盟主的召開之地,——因為在洛陽城中召開武林盟主大會諸多不便,便擇此空曠之地,可以廣會天下英豪,也顯出他範衡陽氣魄胸襟。
李百藥是為前任武林盟主,只因染痾在身,無意江湖,便投書於範衡陽,要他代為主持此次武林盟主大會,召開之日便不與親臨,由他代為便是了。範衡陽亦知這李百藥雖是盟主,但是不喜江湖爭鬥,他之所以擔任盟主之職,也是免為其難,非他本人所願。因為世間有些事不是你所為掌控!範衡陽本不願多惹事非,可是他不出頭,那麼放眼天下似乎也無人可以擔當此任,所以只好免為其難。
旌旗招展,迎著山風獵獵作響。日近午時,武林人士陸陸續續上山,先是南少林所派代表——帶頭是位灰衣中年僧人——他是南少林坐禪大師的大弟子不嗔和尚,這次坐禪大師並未與會親臨,他無意爭奪這武林盟主之位,只派了弟子不嗔與會觀禮;其後是武當派弟子一眾,先前是位中年道長,面色蕭然,步法穩健,不疾不徐,一派大家風範,這道長便是武當掌門無塵道長趙天橫的三師弟一指定乾坤林驚碎,因其修煉玄天一指,武功馳名天下,似乎可以稱為一絕。他今次率弟子門人亦是無心盟主之位,只是觀禮,餘者便是崆峒、點蒼、諸門派不一而足。袁承天閃目一間,忽然見到崑崙派幾名弟子正簇擁著師父趙相承在西廂落座,一干弟子肅立身後,有二師兄關俊傑、三師兄張松山、四師兄孟藥房和五師兄趙同心。袁承天看到他們不由想到了為嶽停風所害小師弟李寧兒,那個可憐的人,父母為至親之人所害,殺人兇手是清兵首領,可是始作俑者卻是他的叔父李東塵所害,只因他功名心重,一味貪念榮華富貴,出賣兄長,而且無情無義出手殺了他,可說是人間慘事,想到此處血脈上衝,誓要代寧兒殺此仇人,了此心願!他在人群中尋覓,不見其蹤跡,這些時日他也在洛陽城中打探,有人說他在有司衙門當了一名捕頭,為人霸道,不時常走動,只在捕拿要犯才出手,平常決少出頭。袁承天便尋思此次武林大會,他一定會出現,待有時機自己出手殺了此獠,為九泉之下的李東陽夫婦復仇,亦可了卻李寧兒的心願,只是另一惡人嶽停風似乎還在作惡,終有伏法之一日。
範衡陽意氣風發,看了看臺下與會的各路英雄好漢,抱拳道:“盟主李百藥李兄託覆在下召開此屆武林大會,以期選出新的武林盟主,望各位各展拳腳,大顯神通,三場決勝負,藝高者勝出,便為本次盟主,各位可有異議。”臺下無聲,範衡陽又道:“好,正午己到,各位且去用飯,午後開始,此次武林大會,只要一經勝出便任以盟主信物——山河日月旗和帝王之劍——赤霄劍。”——古老相傳,昔者劉季未得志時,在南山得其劍,隨帶於身,一日在大澤中怒斬白蛇,開啟了帝王一生,可說此劍可視為皇帝之尊,可立不世之功,是天下英雄人人思而得之也!
首先登場是位瘦削猥瑣的老者,其貌不揚,可是眼神卻透著殺人的戾氣,讓人一見心寒。這時臺下有人識得此人,悄悄說道:“此人不是那黃山派掌門杜永名麼?沒想到他貪慕虛名,也來趟這渾水,意欲盟主寶座。”袁承天便在這人不遠處,聽他們說話,心中一動,這杜永名可不是泛泛之輩,武功雖難與武當和少林項背,但是亦不遑多讓,且看誰下場與之爭鬥。
人叢中有人躍上高臺,說道:“末學滄州管雲濤前來領教。”杜永名心中一動,捻鬚笑道:“閣下遮莫是滄州滄浪門的二當家麼?”管雲濤道聲然,便出拳向杜雲名頭腦招呼而去。杜永名心下大怒:好賊子,真是無禮,今日不讓你吃些苦頭,便不知馬王爺三隻爺。他腳步微挫,身子後仰,雙手已翻出,與來拳相撞,蓬地一聲,兩個人各退步。只是管雲濤拿樁不定,噗地坐在臺上,樣子著實狼狽不堪,有失英雄風範。杜永名雖然後退,但是氣定神閒,沉腰穩氣,並未跌倒,二人武功高下立判,只是管雲濤並不心服,大吼一聲揮拳又上,這下可使出了平生所能,勢要敗敵為勝。
杜永名看他急功心切,心想:今日有你好看。十招已過,杜永名忽然分筋錯骨手,翻手拿住管雲濤的腕處的寸關節,立時用力。管雲濤一招受制,額頭汗珠滾滾而下,就是再痛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也決不可以喊出來,否則以後行走江湖何以為人,只有強忍,面容扭曲。杜永名不欲傷他性命,便雙手迴旋然後往外一翻,這一吞一吐之間已將他擊飛落下高臺,幸好有本門弟子接住,否則摔在地上非死既傷,饒是如此也是內力受損。
杜永名看了看臺下,心中怡然自得,旗開得勝,能不歡喜。袁承天想這黃山派果然武功也自不凡,管雲濤自高自大,自討沒趣,怨得誰來?
他再抬頭只見臺上又有一人飛身而上,與杜永名鬥在一處,只見風聲呼呼,勢挾風雷,比之管雲濤更勝一籌。杜永名此時不敢大意,心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所以倍加小心應付,唯恐一時不敵,丟了黃山派顏面。臺下袁承天抬頭見是那殭屍門掌門言正辰,他的武功非是杜永名望塵可及。果不其然,十招過後,被言正辰一水菸袋點中穴道,動彈不得,被其一腳踢下擂臺,幸好臺下有黃山派弟子接著,否則非受重傷。
言正辰睥睨臺下,心想縱觀天下也沒有人是我殭屍門敵手——因為福建南少林坐禪大師的弟子不嗔大和尚和武當派掌門無塵道長趙天橫的三師弟一指定乾坤的林驚碎道長二人此次只是觀禮,決不會下場,無意爭奪盟主之位,所以餘者皆不足論。又有一名上擂臺挑戰言正辰,三招過後,被他一掌拍中肩臂,一腳挑不擂臺,如果再戰敗一日,那麼連勝三場,今日這盟主之位非他莫屬,——這盟主之位似乎得的太過容易。袁承天剛欲上臺,忽聽風聲颯然一人躍上高臺,身穿道袍,背後長劍,目光如炬,不是旁人,卻便是終南劍派白一平道長,不想此次他也覬覦此盟主之位。這白一平可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抽劍施展終南劍派的劍法,立時寒意叢生,殺氣籠罩場上,逼得人氣都喘不上來。言正辰奮平生所難,奈何終是不敵,只好服輸下場,幸是他見機的快,否則時間一長他非傷在白一平劍下,那是可是得不償失,非但丟了顏面,以後也難以行走江湖。白一平見那言正辰似乎猶有不服,只是再戰卻又不敢,只好悻悻而去,似乎猶有不甘。白一平心想:莫看你是殭屍門掌門,與貧道一戰立分高下,還妄想爭奪盟主之位,真是小看天下英雄,痴心妄想之極!
忽然有一個跛腳拄鐵柺的蓬頭漢子躍上高臺,也不言語,揮鐵柺向白一平頭腦招呼,竟是下了死手,彷彿與他有不世之仇。白一平卻是識得此人,——他是八仙門的鐵柺李李大風,一雙鐵柺便是其成名的兵器,餘者七人師兄師姊分別為鍾萬成、藍喝雲、何七姑、曹卓城、韓司存、張天養和呂清和,他們異姓同心,行為有時雖也偏激,但是從不做那欺凌弱小,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名聲雖不好,卻也不壞;只是這鐵柺李李大風卻為人嫉惡如仇,有些偏頗,但大抵心腸並不壞,所以並不招人厭惡,反而敬他是個性情中人!
白一平見他一上來便似要拚了命,彷彿與自己有不世之仇,非生死以見,心想為了盟主之位也不至於吧?只是生死關頭已無暇去想,只有顧及生死!
清心格格見袁承天全神貫注於場中變化,知他關心盟主之位,如果落入宵小之輩手中,那麼反清復明大業一敗塗地,不復存在!可是他們這幹武林豪傑如此這樣聲勢浩大召開盟主大會,朝廷卻只是派了兵士巡視,防止有人藉機生事,卻不禁止,任由所為,這樣也太不成話了?皇帝哥哥難道不知道,為什麼放任自流,待到他們不成了氣候,國家社稷豈不危哉?為什麼皇帝哥哥於這件如此不明智,難道朝廷中有人作梗,他又偏聽偏信不成?一時之心不知是怒是悲,抑或是無可奈何!因為在她內心深處這清國乃她——愛新覺羅氏之天下,他人豈能染指,反對皇帝哥哥,心存謀逆的人便是十惡不赦之人,可是她又忘了她身旁的袁大哥不也一樣心存大明故國,要復家國的反賊麼?可是在她卻不一樣,也許在她看來袁大哥未始有逐鹿天下之想,只是被人蠱惑,誤入歧途,將來加以開導,總能幡然醒悟的!
只聽啊呀一聲,李大風腿上中劍,倒地不起,白一平不似那言正辰出手不留情。他事可而止,不為己甚,並不上前進招。李大風來時氣勢洶洶,去時悻悻不已,怪自己疏於大意,學藝不精,敗於人手,夫復何言,默默走下高臺。這真是來時意氣風發,去時蕭瑟。
忽然那丐幫少幫主秦於衛霍然起身,便要上臺一爭長短。身旁的執法長老陳元龍按住秦於衛,低聲耳語道:“少幫主稍安毋躁,咱們且看以後情形如何?”秦於衛又坐了下來。袁承天見他們主僕二人說話,已猜到其中原由!他眼見這秦於衛與自己相仿,行事做派卻沒有執法長老陳元龍有氣度,也許他經歷江湖事少,歷練尚淺,所以還要四大長老幫扶,不然處理這丐幫事務非其所能!
白一平眼見再勝一場,那麼盟主之位穩操勝券,別人便不能分一杯羹,心中甚有得意,神情不免露了出來。
臺下人叢中白碧塵看得心頭火起,心想:如果武當和少林不下場,似乎這盟主之位非其莫屬!難道天下英雄都死了,讓這白一平平白得了去,真是豈有此理,不覺便要起身登臺。白鳳凰道:“白掌門,他們自去爭取,你何故要強出頭,且看後來登臺英雄。”白碧塵又坐了下來。
一襲紅衣凌空掠過,眾人待看清時,身子已飄飄轉轉落於臺上,只見是個二八少女——卻是白蓮宗代掌門鄭蕭蕭,只見她目光流轉,不意看到臺下的袁承天,不由心中一動,如果先前不是袁大哥出手從白一平手中救下自己,那麼自己非命喪其手,今日又見仇人,分外眼紅,其實在她盟主之位倒是次要,殺這白一平才是她真正目地,因為那時白一平擄她而去,沾了肌膚,壞了女兒清白,因為白蓮宗教規第三條:不可和世間男子有肌膚之處,否則便不潔白聖明。她一向循循如是,不敢越教規,所以一直深恨於心,今日天教得撞見這終南劍派白一平,便情願冒殺身風險也要手刃此獠。其實以鄭蕭蕭之武功未必是白一平的敵手,想那白一平,浸於武功三十年,非同小可,其是他人可以望其項背,是以一連擊敗殭屍門掌門言正辰和八仙門鐵柺李李大風,可見武功底蘊非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