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海波濤.人心如蠱(第3頁)
白鳳城心繫趙碧兒。他見傅傳書拖著腳鐐嘩啦啦地走遠,便來到趙碧兒眼前,看她的模樣,心動不已。趙碧兒對白碧塵殊無好感,這白鳳城便受累。白鳳城見趙碧兒並不睬他,便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我知道在你心目中,袁承天是不可替代!——可是,趙姑娘,我對你是一片真心的!你何必執著一人,也你袁師弟已命喪大海也未可知?你不吃不喝,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時間長了,怕要累及性命,那樣的話便得不償失,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你不喜歡我,甚而厭煩我也是暫時的,時間久了,你便會感受到我真的會這一生護你周全,不讓別人侵害你!——便是我性命不要了,也要趙姑娘你一生喜樂平安!既使將來咱們不可以在一起,我心底裡也會記念著你!”
白鳳城這一番話真實出自肺腑,毫無作偽,讓趙碧兒心中一動,原來他鐘情於自己,以至於到了幾近走火入魔的境地!難道世間情之一字竟至讓人生死以之麼?自己又何嘗不如此?想念一個人也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教我們生而為人,都是情種,怎奈恨海情天容不下金玉良緣,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侶!世之有南唐後主亡國於宋,小周後為人所褻瀆。小周後斥後主懦弱如斯。其實後主何嘗不痛,但國破家亡為階下囚,身為奴隸,表面風光受欶封違命侯,實則際遇極為不堪,不得自由!以至後來後主被賊下牽機藥而歿,死時慘不可睹,小周後隨既自縊,以全聲名!這是世間之大慘事!百年之後,宋亡於金,金國佔有天下,二帝蒙塵於五國城,是否上天冥冥自有輪迴報應,前人為惡禍及子孫,世間多有天道好還,誠不欺人也!
趙碧兒默無言語,不知如之何!白碧塵可沒有這樣好脾氣,也不會之乎者也,文謅謅說話。他但見兒子的真心動不了趙碧兒,便一拍大腿道:“渾小子,講什麼狗屁仁義道德。你們已在大船對老天拜過天地,已入洞房,現在夫婦,該當入寢才是?”白鳳城面上一紅,因為在他心目中趙碧兒清新脫俗,殊非人間所有,神仙中人!自己便是握她一根小手指便是褻瀆。所以他對白碧塵的說話聽而不聞,只是這樣看著趙碧兒,覺得這樣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有時候喜歡一個人這樣看著她,未使不是一件好事!
趙碧兒見這白碧塵說話無狀,心中有氣,不由怒道:“可是這本非我所願?你們強人所難,算什麼英雄好漢大丈夫?”白碧塵聞言覺得似乎聽到天下最為可笑的事,不由哈哈笑道:“趙姑娘你說此話便大大不對了?老夫對外從來沒有自認為什麼狗屁大英雄,大豪傑!你且看當今之世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掌門,一個個趨炎附勢,歸順清廷,有的甚為做了朝廷鷹犬,與反清復明人士為敵,你說他們是大英雄不是?世人稱我靈蛇派為邪派,似乎不入他們那些名門大派掌門的法眼,可是我才不屑與他們為伍,看不得他們偽君子嘴臉,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齷齷齪齪,讓人作嘔!老夫從來敬慕崑崙派,歷代掌門風骨傲人,不低人眼,心存大義,濟世為民,每有瘟疫便施捨丹藥與災民,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其它的門派不提也罷!”他言下之意自是對其它門派嗤之以鼻,全然不放在眼中;——這白碧塵雖偏居西域邊陲,但是自許甚高,雖有時做事偏激不近人情,卻非大奸大惡之徒,所謂“盜亦有道”,是個真性情的漢子,不似有些人表面仁義道德,背地裡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趙碧兒道:“我既不情願,你為何不放我?天下女孩子盡多,又不是隻有我一個?”白碧塵道:“可是我的城兒喜歡你,你怎麼可以拒絕他?況且我們靈蛇派亦是西域一大幫派,你下嫁我兒子,也不辱沒你崑崙派的令名?你為何一而再,再而蘭地拒絕我城兒的好意?丫頭,你要明白我城兒對你好,不等於我對你我,惹惱我了;我一時性起殺人也是有的,你想想再行事,否則後悔來不及了。”
趙碧兒決然道:“生死有命,何有懼哉!我只是不允!”白碧塵氣得面色鐵青,手掌舉起作勢便下拍下。白鳳城大叫道:“爹爹手下容情,千萬不可傷了趙姑娘,否則我永遠不睬你!”白碧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兒子白鳳城不理不睬,因為他五十歲才得了這兒子,視若珍寶,雖其母出身寒微,但是這白鳳城卻聰慧異常,又兼相貌英俊可比他白碧塵強的太多了,所以他深以有此麟兒為傲,處處遷就於他!
白碧塵轉身走去,心中鬱郁。其實他那知少年人的心性?
白鳳城見爹爹走遠,快步來到趙碧兒身邊,笑道:“趙姑娘莫生氣,我爹爹一向我行我素,不為己甚!”趙碧兒心知這”湘塵便是性子執傲,卻不是無恥小人,又說這白鳳城這樣說話,心頭的怒氣也就釋然了,不在耿耿於懷了。白鳳城見趙碧兒笑顏如花,說道:“趙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你不要愁眉苦臉好不好?”趙碧兒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想起袁大哥生死未卜,我便難以開心起來!”白鳳城聽她又提袁承天,心中不覺一痛:原來人家心中一直都在想念她的袁大哥,而我又算什麼?自作多情?
趙碧兒走進一個帳篷——其實是樹枝葉所搭的棚子而已。白鳳城鬱鬱寡歡,心中痛得難以為繼,便拔開酒葫蘆,仰頭咕咚咚將一壺酒飲盡,只覺頭腦渾沉,漸漸亢奮起來,心想:我對你好,你偏偏自以為是,不理睬我?你以為我是木頭人麼?他腳步踉踉蹌蹌來到趙碧兒的帳篷,看著她酣睡的模樣,忽地發出桀桀笑聲。人但凡飲酒失志,有時便會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趙碧兒被他這桀桀笑聲驚醒,驚詫看著他道:“你要幹麼?”白鳳城酒意湧上,意志又渾亂起來,舌頭也管用,說話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後語,“碧兒,我對你好,你難道不知道麼?你為什麼偏偏視若無盼,難道我是個死人?你心中只有你的袁師弟,可是人家未必在乎你?人家在乎的只是清心格格!你醒醒好不好,我對你足真心。”他伸手抓趙碧兒頭髮,因為他這行為著實嚇了趙碧兒一跳。她忙閃身避過。白鳳城忽地一掌拍在她的肩臂。趙碧兒受力倒在地上。白鳳城便行無理。趙碧兒情急中一掌打在白鳳城頭腦上,怒斥道:“你要無禮!”白鳳城被這一掌打得酒醒了一半,痴痴然不知自己適才做了什麼事?
這時一株大樹後轉身走出一人,負手於後,笑道:“趙姑娘你何必生氣,你和城兒本是夫妻,行周公之事又有什麼錯了?”趙碧兒面上一紅,氣得無以反駁。白碧塵又道:“我城兒相貌堂堂,也不辱沒於你。”白碧兒一頓足道:“這也不行。”白碧塵道:“趙姑娘你心繫你的袁師弟,可是他說不定已葬身茫茫大海,你何苦執著一個死人呢?”
趙碧兒欲再反駁,不料白碧塵手揚一柄飛刀射出,向一株喝道:“小賊鬼鬼崇崇,偷聽人言,還不快滾出來?否則老夫定當喀嚓一聲擰斷你的脖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見一株柚子樹後轉出一人,月光但見衣衫盡溼,頭髮凌亂,可卻掩不住他的傲然,不是別人,卻便正是袁承天。他一直窺而不出手,只待時機,不料終被這白碧塵察覺,只有不再隱身,來到眾人面前。
趙碧兒見他未死,喜極而泣,撲身而來,雖內力不足,腳下虛浮,還是盡力而來。她伏在袁承天肩臂哭個不體。白鳳城見狀目中便欲噴出火來,踏步上前便要和袁承天見個真章。白碧塵伸手攔下,輕聲道:“孩兒,稍安毋躁,為父只有辦法治他。”白鳳城這才收起怒氣。
好一會兒,袁承天才安慰好趙碧兒止住悲聲。他攏了一下頭髮,挽了個髻,一張俊秀的臉在月光映照更見動人。趙碧兒仰看袁承天大大的眼晴,那眉宇之間透著浩然之氣,更為心動。
一條靈蛇已簌簌爬到袁承天身側,只是他兩個人有些忘情,竟然沒有覺察到危險來臨。只見白碧塵一聲呼哨,那靈蛇頭昂起,嗖地下前進,正咬中袁承天小腿。袁承天受痛驚覺,揮手打它七寸。只聽嗒地一聲,靈蛇被打七寸身子一挺便既死去。袁承天目眥欲裂,怒道:“白碧塵枉你為一派宗主,卻忽起暗算,真是卑鄙無恥!”
白碧塵桀桀笑道:“大丈夫行事從來不拘小節,兵不厭詐,從來如此。你技不如人,尚有何言?”袁承天忙坐下運功欲排去蛇毒,怎奈忽覺經脈亂走,膻中穴有股熾熱氣息直衝頭腦,身體彷彿已不受控制,心下一驚只怕今日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