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四十七章 光明殿中(第3頁)

 

白碧塵見兒子對趙碧兒怔怔然,便知他心有所屬,笑道:“鳳兒過來。”白鳳城這才從臆想中回到現實,臉不覺一紅,有些窘態,心想:自己一向自命清高,不落下塵,今兒怎麼一見人家便心猿意馬,把持不住,有些忘形,豈不有失身份。白碧塵手撫白鳳城肩臂,笑道:“我兒乃人中龍鳳,凡塵之人怎堪配有。——我瞧這姑娘與眾不同,甚合老口味。”他轉頭問趙相承道:“這女孩子可是你的門徒?”

 

趙相承知他心中所想,面顯不快,冷冷道:“是在下的小女。”白碧塵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有你這樣的父親,難怪有這標緻的女娃。”他嘖嘖稱讚,很是羨慕。過了一會兒,又道:“趙掌門,在下有不情之請,說出來你莫見怪。”趙相承並不說話,不置可否。白碧塵道:“你有好女,我有兒郎!他們一般年紀。你的女孩年已及笄,我的兒郎也已弱冠。他們站在起珠聯璧合,可謂天人。如果下嫁於我白家,也不枉辱了你的門楣。”他這話倒也不假,在西域邊陲,靈蛇派威名遠震,與崑崙派實不相上下,只是聲名不佳,雖非邪派也非正派,介乎二者之間,雖非大奸大惡之徒,也不是良善之輩。

 

趙相承負手背後,冷冷道:“小女已許配有人。”白碧塵知他是推托之詞,前進步問道:“不知許配誰家兒郎?”趙相承道:“便是他。”他手指倚柱在調息的袁承天。白碧塵又上下仔細打量袁承天,忽然仰天打個哈哈笑道:“這小子何德何能怎堪比有令千金?你身世顯赫,還是出身名門?”趙相承道:“他出身也不怎樣高貴,可是卻有濟世為懷的心,不似有的人表面光明磊落,暗地卻行無恥卑劣之事!在下生平最恨什麼身份之別!天生世人,皆為平等。精誠友愛,世人所想往。偏偏有的人偏偏行惡事而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以為榮光,其實是人皆看他不起!我信人間正道是蒼桑,不為世人為何時,但願光明永照我土,世間再無兇殘之事!”

 

白碧塵聽他一番話,卻連連搖頭不以為然,說道:“大謬不然,世間惡人未必有報,好人未必長壽。遠的不說,便說近代,袁督師崇煥君一心為國為民,效忠明室,可是後來身受千刀之酷刑,慘絕人寰,你說他不是好人麼?既是好人,為何受此酷刑慘死,只可嘆其一生事業總成空,半生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英雄氣慨千古未有,忠義千秋直追嶽武穆,同樣忠臣良將,卻個個落得身死國滅!忠魂肝膽塞於天地之間,徒讓我輩晚生百年,扼腕長嘆生不逢時。趙掌門你的千金只有在下犬子堪配,餘者在我眼中皆為碌碌無為之輩。”他下意識看了看傅傳書。

 

傅傳書見白碧塵看自己的目光滿是卑視與不屑,心中惱怒異常,心想:真是可惡之極,你竟看我不起。他下意識握了一下拳頭,作勢便要與白碧塵比劃。趙相承喝止他不要魯莽。白蓮花本要出聲勸他,但一想自己是局外人,名不正,言不順,自己說話只會自取其辱,又何況傅傳書又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不說的好,否則徒增煩惱,於事無補。

 

白碧塵冷呵道:“趙掌門,在下話已至此,仁至義盡,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到那時可得不償失,你思量思量!”傅傳書聞言,已是忍無可忍,怒氣沖天,大吼道:“好奸賊,拿命來。”他不顧師父阻攔,向白碧塵衝去。白碧塵斜睨雙眼,冷笑連連心想:你個不知時務的小子,與老夫叫陣,可說是自尋死路。我老人家一掌拍死你,到那時你可莫可悔,怨不得我白碧塵心恨手辣,不講江湖道義。他見傅傳書如發瘋般揮掌拍來。他不慌;他見掌來,眼見臨進面門,倏地左手單掌翻出去迎對方勢挾風雷的雙掌。他本來以為這傅傳書年紀輕輕,能有多大的本領,他那裡傅傳書已接受了師父趙相承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神功,可說武功大進,已非同門所能望背!一是他悟性好,舉一反三,對內功和外功可說一點既會,一教便懂,將兩者融會貫通,那可是非同小可,雖比不了當今各大門派首腦,卻又不遑多讓。兩個人一經交手,便你來我往纏鬥起來。十招過後,白碧塵收起小覷之心,暗暗嘆道果然是名門弟子,英雄出在少年時!不過他也看出這傅傳書畢竟諳武功主旨,只初無上道家內功窺門徑,不會融會貫通,難以宛轉如意,往往招式用老後招接繼不上,不免有了破綻,頗為捉襟見肘,未有武術大家風範。

 

袁承天正自調息運動,眼見師兄頗為窘迫,自己又不能下場,只有中祝願師兄忽出奇招打敗這魔頭白碧塵。忽見白碧塵轉身至乾位,便叫道:“師兄他在乾位,取鐵菱角打他承泣、迎香兩穴。”傅傳書心有靈犀一點通,不加思索,探手入懷取二枚鐵菱角在手,忽地甩手擲出,直向白碧塵的面部承泣和迎香兩穴打去。白碧塵怎麼也未料到袁承天看破自己所處竅要,命門所在,鐵菱角飛來只有奮力頭向後仰,身子被迫連連,說不出的狼狽和難堪,心中直惱這姓袁的渾小子無事生非,多管閒事。自己如果此次敗北那才叫做顏面盡失,以後也用不著行走江湖,只有自刎以謝天下了;可是不能,自己可是一派宗師豈能就範,區區一個後生小子又能耐我何!他頭向後仰,雙腳滑開,躲過這兩枚奪命的鐵菱角,隨既躍身而起。鷹擊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右雙掌互出,勢出風雷,一股罡風擊將傅傳書擊的連連後退!白碧塵見了,豈能善罷干休,一式“鷹擊長空”向傅傳書撲去。趙相承見狀不加思索,躍身而前,揮掌將白碧塵擊退,可是內力受損,張口噴出鮮血,白蓮花見狀也顧了許多,扶持於他,語帶溫柔道:“趙大哥,你妨事吧!”趙相承見她目帶柔情,此時此地又不是卿卿我我的時候,便轉頭道:“白姑娘,休讓他傷了傳書。”其實白蓮花比他還擔心傅傳書受制。

 

白碧塵近前一步,一掌拍中傅傳書肩臂,直聽喀地一聲傅傳書肩骨裂開。傅傳書疼得滿頭是汗,卻不發聲求饒。這時白鳳城來到趙碧兒眼前,鼓起勇氣說道:“趙姑娘,我是真心喜歡你……你是否……”趙碧兒見師兄傅傳書傷於白碧塵手下,便心生惱恨,現在又見白鳳城巴巴來自己面前,便氣不打一處來,便冷冷道:“要你討好!”白鳳城碰了一鼻灰,要發作又發作不出來。他的性格與其父恰恰相反,白碧塵是性格暴戾,為我獨尊,一言不合便拔劍殺人的角色,可偏偏生個兒子懦弱如斯!他生氣也是無法,因為世間每個人的性格不盡相同,所以這也是勉強不來的。

 

白碧塵見了心中氣惱,心想:索性我殺了傅傳書和袁承天這兩個礙眼的小子。殺了他們兩個,以絕後患,免得姓趙的這丫頭心念他們二個人。他來到道白鳳城眼前,傲然道:“我白碧塵的兒子可不是庸庸無為之輩。鳳城你出手制伏這丫頭,我不信她還倔強。”白鳳城見爹爹生嗔不敢有違,可是面對這位如花似玉的趙碧兒趙姑娘他心中又委實下不了手,抑或不敢下手——因為趙碧兒正看著他,眼眸中是憤怒。白碧塵見兒子遲遲不動手,震怒道:“你如果還是我白碧塵的兒子便下手製服這丫頭,否則咱們一刀兩斷,我白碧塵沒有你這個兒子。”

 

白鳳城無法,提起手掌拍下。趙碧兒不閃任其拍下。白鳳城手掌在離趙碧兒頭頂尺餘停下,喃喃道:“趙姑娘你為什麼不躲,難道你不怕死?”趙碧兒不知為什麼忽有一種萬念俱灰,生死茫茫,蒼茫大地任沉浮之念,我命由我不由天!生死一了,兩不相欠。她的眼角流下淚,因為她知道在袁承天大哥心中只有清心格格一個人,旁人無足重要,生死不關我心。她能不心灰意冷,旁人再多的溫情換不回袁大哥一顆摯誠的心!

 

茫茫紅塵中與一個所愛的人相逢,既為有緣!相識而不可得便為一生憾事!有時我們眼睜睜看著所愛之人離其遠去,我們只有無能為力,是懦弱還是內心虛偽,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做著言不由衷的事,到頭來終是悔恨一生!是天意?抑或人為不得而知!也許是天命所歸,運數使然,鴻鸞天喜天已定,我們只有徒勞,正所謂:牛郎織女看銀河,不知多少淚痕裡。人間不悔是人生,來生有緣亦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