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四十二章 萬法歸宗

袁承天走入壁龕,一路下行,曲曲折折大約走出裡許,在黑暗中隱約可見前面有石門阻路,不得前行。黑暗中隱約可以聽到自己呼息之聲,外面還有夜梟在鳴叫,教人心生寒意。

 

袁承天來到切近,在黑暗中上下摸索,忽地手觸到石門中央有凹處,可容人一手。他便不加思索,運氣丹田,右手將石門向上提起。這石門雖厚不過寸許,可是卻有千斤之重,他竟而將其提起三尺有餘。他見機的快,雙手舉頂往上延升,身子轉動,將身移到外面,又輕輕放下石門,不讓發出巨響,否則和碩親王能不發覺。可見他已非當年那個流浪街頭,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少年了,這些年的江湖經歷讓他沉穩果敢許多,做事不再任意為之,而是謹小慎微,處處不留痕跡。

 

袁承天出來但見繁星滿天,眼前卻是一座高山,但見山路陡峭,幾乎上下垂直一線天,還好有石階和鐵索而通山頂。袁承天一時心血來潮,雙手攀登而上,因為他有內力,愈行內力越加充沛,待到山巔,只見松木森森,有一洞穴,深不可見,洞穴前有廣場,中間有石桌石凳,彷彿洞穴中居住有人。他心下好奇,便走進洞穴。山洞曲折,轉了幾轉,便見前面是個大廳,廳的四處點有油燈,可見確實有人。袁承天遲疑間,忽聽腳步傳來,有人說話,而且越來越近。他看看四周躲無可躲,忽瞥見廳的一角竟放著兩石棺,也不加思索,用手石棺棺蓋,翻身入內。但覺身下軟,似乎有人——那麼一定是死人,是活人誰會躺在這裡?可是奇哉怪也,身下這人胸口尚有溫暖,似乎還未死透。袁承天用手探這人鼻息,似乎還有氣息,只是似有似無。這下他更為心驚,心想:我要救他活命。

 

有人說道:“白真人,你說咱們是先除掉崑崙門人弟子,還是將顒琰除去為好?”這時一個蒼老聲音道:“依貧道之見,還是除去今上為要,只要王爺你君臨天下,餘者都不足論。”這蒼老說話之人自必便是什麼白真人了。另一人自然是一位王爺。

 

袁承天透過石棺縫隙,依稀可見石廳中一位面冷陰鷙中年王爺,因為從穿戴便可看出。他皮笑肉不笑,笑起來也不自然,這種人心底裡總是藏著害人的計謀,看面相也不是善類。另一個道士約摸五十上下,束髮道冠,灰青道袍,背後斜斜背一柄青鋼長劍,面目不陰不冷,傲氣十足,彷彿別人都不入其法眼。袁承天聽他們說話似乎是要害人。因為他知道嘉慶皇帝名字叫做愛新覺羅顒琰。那王爺似乎意在猶豫,不知是先除去崑崙派,還是後除皇上。這道人卻是城府極深,真知灼見,要這王爺先除今上得有天下,其它事那麼便是唾手可得,由此而見這道人是個厲害角色。

 

正在此時洞外又有腳步傳來。袁承天在棺中好奇,怎麼今晚偏有這許多人來此,他們又意欲何為。他透過縫隙可見走來一男三女四個年輕人,他不看則可,一看心中倒吸口涼氣,只見走進這四個年輕人非是別人,卻便是南海劍派洪武大師門下四大高徒:成為鳳、楚倩倩、李瑞秋和武媚兒。他們大師兄蕭振風在那海島上偷襲前丐幫幫主袁枚,誤打誤撞中毒而死,他成為鳳便為大師兄了。他們不是被岳陽洞庭湖君上大當頭李元武關押在君山,怎麼此刻來到京城,真是讓人不解。白真人看了一眼四人,然後對那位王爺說道:“貧道白一平也不留王爺了,他日再議。”這位王爺見這情形,知道他們有事要說,便執手告別。

 

原來這道長叫做白一平。袁承天聽在耳中,心中不安,因為他聽別人說起過。卻原來這白一平是終南劍派的掌門,雖為道家,卻不與其它道門相通,他從來我行我素,從不明哲保身,和光同塵,只是率性而為,不為世俗所羈,而且行事只是任意為之,無人可以左右,所以武林中人都敬而遠之,說他是個不知世俗,不可理喻之人。他也樂得清靜,在終南山調教門下弟子武功,少問俗務,不知今日為何屈尊紆貴效命那位自命不凡的王爺。

 

白一平看了一下成為鳳他們四人說道:“今次,我們來京城是協助多鐸王爺奪取九五之尊,干係重大,所以務必小心在意,不可露了行藏。”成為鳳道:“白掌門對我們有救命之恩,自是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白一平道:“我本不願助他奪取大位,只是盛情難卻,不得不為之。”成為鳳道:“白掌門不惜與李元武成仇,搗毀君山賊穴,我等雖為南海劍派門徒,卻當報此知遇之恩。”白一平聽了很是欣慰,笑道:“很好,現在我要習練‘萬法歸宗’的功法,你看好洞府,莫讓閒雜人等進來干撓,否則一旦走火入魔便成廢人。”成為鳳道:“白掌門放心,有我們在任誰也不可以進來。”白一平便席地端坐蒲團之上,瞑目靜心修習萬法歸宗。這是道家無上境界,可以調和陰陽,全身經脈融會貫通,練到化境,氣隨身走,全身內功發於一處,可以擊石成粉,威力甚大;而且如果敵人點其穴道,可以使氣移之別處,不受牽制,到到心念合一,婉轉如意的境地,比之崑崙派“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有過之無不及。

 

成為鳳看這白一平煉至頭頂白氣氳氤,知道己到緊要關心。他將三位師妹支退到山洞外看守,他則一人留守。洞中只剩下他和白一平,不過還有在石棺中的袁承天。成為鳳面露陰冷,走近白一平,伸掌向其頭頂狠狠拍下,勢要一招斃命。這下事出突兀,讓人不可想象。非但白一平事感意外,連石棺中的袁承天也大感意外,從適才他們說話中得知白一平去君山無意中救出成為鳳他們師姊四人,可說對他們有恩,應該感恩在心,不想轉眼之間他竟要殺人,殺救自己的恩人,真是讓人齒冷。這白一平身為終南劍派的掌門,決非泛泛之輩,耳聽頭頂有風拍下,閃目但見成為鳳手掌惡狠狠落下,看樣子勢要取自己性命。他見機的快,出招還擊已是不及,只有著地翻滾而出,樣子著實狼狽,有失一代掌門風範,可是生死攸關也顧及不了那麼多。

 

成為鳳一掌落空,步步近逼。白一平一閃而過,有了反擊的功夫。他並不急於出手,只是心中不明白這成為鳳為何起殺心,恩將仇報。成為鳳住手不前,冷笑道:“白掌門今日你只怕有死難活。”白一平道:“說來聽聽,以解貧道心中之惑。”成為鳳道:“你救我們這本是恩,可是這件事決不可以傳到江湖中去,否則也顯得我們太也無能,有失師尊洪武大師的令名,只要你死,世上又有誰知這件事,而且還可以得到道長的《萬法歸宗》內功秘笈,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他將這一番話說來面不紅,耳不赤,彷彿心安理得,天經地義的事。白一平冷笑道:“枉你為南海劍派洪武大師門下弟子,竟說出如此卑劣無恥的話,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成為鳳道:“禍乃福所倚,福乃禍所倚,道長這道理你都不懂。莫和我說什麼仁義道德,那都是虛無縹緲的,那可信?”

 

白一平見他大言炎炎,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看著他。成為鳳見他不為所動,又道:“白掌門,你助紂為虐,幫助多鐸親王忤逆反上,那可是誅連九族之禍!難道你便講仁義道德了?”石棺中的袁承天聽他所說的一番,心想不錯,言之有理,轉念一想:這兩個人都非善類。白一平這時已起身,說道:“成為鳳咱們今日不說以往之事,今日你我二人中必死一人,否則貧道可不白活了。”他話音一落,揚手一枚鐵蒺藜向成為鳳面門打去。成為鳳見機的快,甩頭而過。那鐵蒺藜打在石壁上發出一串火星,可見這白一平勢要一擊殺人。成為鳳刷地抽劍在手,劍訣一引刷刷向白一平刺去。白一平久經陣仗,臉無懼色,道聲:“好。”出右手施展出武林中的絕技“空手奪白刃”的上乘功夫。這“空手奪白刃”的上乘功夫最是難練,非但內功渾厚,見敵機先,出手要快,看準時機,拿捏要準,否則擒敵不成反傷自已。這白一平身為一派掌門,武功經驗自是老到,非旁人可比。是以他敢於施“空手奪白刃”的上乘功夫。只聽錚地聲,成為鳳手中長劍被白一平一招奪去。白一平長聲笑道:“去”。將手中長劍擲出,竟而插入山縫之中,來回搖晃不絕,錚然有聲。

 

成為鳳畢竟年少,沉不住氣,以至落敗。就在他一怔之間,白一平欺身而近,揮掌向成為鳳頭腦拍去,如果一掌擊中,非死難活。石棺中的袁承天心中大驚,待要出棺已是晚矣。眼見這成鳳不活了,不知為何白一平掌鋒一變,本來自上而下,改為以左向右拍中他腰肋,啪地一聲將他拍出二丈開外,撞在石壁上,震得山石簌簌而下,可見這下創傷可不輕。成為鳳受了重創,心內翻湧,張口便吐出鮮血,可見他受了極重的內傷,傷及肺腑。這時洞外躍進三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倩倩、李瑞秋和武媚兒——她們三人本是看守洞外,聽到洞中有喊殺之聲便躍身而來,正撞見師兄成為鳳受傷吐血倒地,驚呼出聲,齊齊搶近。

 

白一平見狀,心想:多殺一人也是好的,否則可是後患。他心念及此,左手起,右手落;右手起,左手落,一連發出六枚鐵蒺藜。齊齊射向楚倩倩她們三人。三人見狀顧不得護衛成為鳳,閃身向旁閃避。只聽叮叮一連響聲,鐵蒺藜全打在石壁之上,劃出一串火星。白一平見機又射出幾枚鐵蒺藜,向成為鳳面門射去。成為鳳傷重在身,奮力向旁躲去,終究動作遲滯,一枚鐵蒺藜射中他哽嗓咽喉,殘叫一聲殞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