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曾經滄海(第2頁)
這驅蛇之人見這趙相承不過弱冠年齡,未必有什麼驚人藝業,所以並不在意,只是虛與委蛇。趙相承自然看到那一男一女幼童,便明瞭了鎮甸失蹤小孩是這幹不人不鬼的妖人所為,便血脈賁張,氣憤填膺,當下斥問為害殘害無辜小孩。為首那人冷笑道:“我白碧塵的事要你小子多管。”趙相承聽他大言炎炎,言下更氣,左手戟指道:“你們殘害小孩,心不痛麼?”這白碧塵怪異地看著他,彷彿聽到世上很可笑之聲,冷冷道:“世上盡多卑劣小人,偽君子,我白碧塵從來都不曾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可是卻比世間那些滿口仁義道德,暗地裡行男盜女娼之輩有過之無不及。我們西域靈蛇派從來以孩童之血獻祭靈蛇之王,其屍肉餘蛇分食,從來如此,也不見得有何不可。今日你小子多此一舉,甚是可惡,識趣走開,否則我白碧塵手下無情,一掌拍死你。”
趙相承少年氣盛,嗆地一聲從後背抽劍在手,劍訣一引,刷地一下直指白碧塵,說道:“你身為靈蛇派的幫主,不導人為善,反而助紂為虐,做下這傷天害理的無恥之事。不知廉恥,反而大言炎炎,自以為是。在下崑崙末學趙相承今日可要主持公道,不讓好人蒙屈,惡人得逞。”白碧塵右手重重頓了一下靈蛇杖,哈哈笑道:“好小子,好大口氣,你是林道長的高徒?好,好的很,今夜只怕難以善罷干休。”
靈蛇派餘人有幾名弟子躍躍欲試,看樣子要與趙相承過招。白碧塵揮手不讓他們下場。他看了看趙相承,點點頭意為嘉許,很欣賞這個桀驁不馴,天地不懼的少年人,可是欣賞歸欣賞,對敵是對敵,這可是兩回事。他收回心思,知道不動手絕難善罷干休。他右手抬了抬,將殿中多餘的人出去。
白碧塵自恃靈蛇派的幫主,自是不能搶先出招,那樣有失幫主身份,是以讓趙相承出劍。趙相承最討厭虛情假義,不再承讓,長劍一橫,兀自出劍,徑取其右手腕,只要點中,白碧塵右手不能動作,持杖不成,非一招落敗。只是白碧塵又不是泛泛之輩,自是深知其中利害關係,是以右手靈蛇杖一橫一拔將趙相承的長劍格開。
這趙相承初出江湖,少年氣盛,不免心高氣傲,彷彿天地之間就他武功卓約,是個英雄。他怎知這靈蛇幫主白碧塵出道江湖廿載,什麼大陣仗沒經歷過,沒見過,又怎把他放在眼中。二個人轉瞬間二十招己過。趙相承見他杖法詭異,呼呼風響,不見破綻,讓人無從下手,不免額頭有汗,心浮氣躁起來。奈何白碧塵沉穩有塵,毫無惶張的樣子。
又過十招,趙相承躍身半空,手中長劍連連刺出,招招不離敵人身休,全招呼其身上主要穴道。白碧塵不慌不忙一一挑拔而回。趙相承一輪攻殺落空,心下不免生急。便情急之下施展師父林正眠道長的《無為劍法》,這是林正眠道長潛心廿年所創的劍法,只傳給嫡傳弟子,其它弟子不能與焉,是以崑崙派中只有趙相承會,其它弟子均不知本派還有這套《無為劍法》。今次初下崑崙,便遇這靈蛇派的首腦白碧塵,一時半刻難有勝算,抑或有身家性命之憂,不得不施展這《無為劍法》。
《無為劍法》一經施展,便令這白碧塵手忙腳亂,一時窘態迭出。但是二十招過後,便神定氣閒,因為他看出這套劍法看似威力無窮,那是在內力深厚之人才可得以發揮,如果是個內力平平的人手中施展便不見威力,因為內力尚淺,不足以發揮其劍法威力。白碧塵二十招後已窺破端倪,胸有成竹,仰天一嘯,蛇杖以出奇不異的招式攻出,蛇杖直點趙相承前胸膻中、巨闕和神闕這三個穴道距離不過六寸有餘。他一口氣點去,如若點中其中一穴非傷不能動彈。趙相承豈又不知其中要害,他長劍本來是橫削,見狀慌忙間劍尖向下欲將蛇杖格開,以求自保。
白碧塵心中冷笑,心想現下豈能容你。蛇杖不收反挑,將趙相承長劍格開。他手下並不容情,蛇杖向趙相承頭腦點去,如果點中非死不可。趙相承畢竟年輕,少有臨陣經驗,加之這白碧塵可是個久經陣仗,殺人無算的魔頭;趙相承又怎是他的敵手,是以便有性命之虞。眼見白碧塵便要得手。
忽然凌空一物飛來,落在白碧塵身邊。白碧塵雖久經陣仗,也是駭了一跳,躍身閃開。轟地一聲此物爆開,只見萬個鐵片飛出,擊向四面八方。靈蛇派弟子躲之不及,紛紛被射中,哀叫連連,不一刻便死在當地,更有靈蛇被擊中當場就死。還好靈蛇之王未被擊中,也是縮頭盤曲,不再吐舌信子。白碧塵行走江湖,見多識廣,不由驚道:“鐵蓮花。”趙相承躲過一劫,耳中聽到鐵蓮花三個字,也是暗暗心驚。——原來鐵蓮花是江湖上最為歹毒的暗器之一,是為白蓮宗所有——而白蓮宗是百年來新成立的一個江湖教門,是個非正非邪介乎二者的一個宗派,門下弟子皆為女子,身著白衣,意氣殊高潔,不與群芳列。但是今夜出手之人卻是個肌膚勝冰雪,卓約如仙子的人物。看得在場眾人目眩神馳,不能自己。趙相承見是個明豔照人的少女救了自己,心中竟有些說不出的感激。仔細看時這少女不過及笄,比之自己也小不太多,那怕多看一眼便心神盪漾。她清新脫俗,一看便是冰雪聰明的女孩子。——他竟怔怔然,竟而忘了生死;豈止是他,便白碧塵平生自命不凡,可是一見了這少女都讚歎不已,好像她不是塵世所有,只應天上仙府才有。
過了一會兒,還是白碧塵定力足夠,眼見眾人怔怔木然表情,看著場中這少女——白蓮花,覺得不對,自己身為江湖大豪竟不能自持,如果傳揚出來,讓江湖人士知道豈不貽笑大方,心想至此,手中蛇杖重重一頓地,將眾人從異想中拉回現實。這一聲重響震人耳鼓,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趙相承也不例外,不覺面紅耳赤很不自在,心想自己枉為崑崙派弟子,在世俗面前亦未能免俗,真是無地自容。其實世人性情如此,看到美好的事物總會依依不捨,留戀忘返不能自拔,是為性情中人,只有偽君子故做高深,實則內心齷齪不堪!
白碧塵見這女子破壞自己的好事,不覺惱怒異常,一揮蛇杖大聲斥道:“妖女,你為何強出頭,破壞老夫的好事?”白蓮花冷冷看著白碧塵道:“你們靈蛇派一向在西域,緣何來到中土行不軌之事,實在讓人可恨!”白碧塵見這個少女膽敢斥責自己,心中自是不滿,心想:今兒不打發這丫頭,我白碧塵枉為人也,以後也用不著行走江湖了。白蓮花見他目露兇光,便知其已有殺機,只是自己才不在乎。只因他見趙相承玉樹臨風,眉眼如畫,氣派不同凡人,言語溫和有禮,讓人如沐春風。她的一顆少女芳心暗許,也許一見鍾情,世間這種情形多有。
趙相承適才與白碧塵一番惡鬥,體力消耗,氣喘吁吁,本要幫這白蓮花,可是體力不支,只能做罷。他閉目盤跌於地,打功運氣,聚集體力,擬再戰白碧塵。
這時白蓮花和白碧塵一言不和,動起手來。這白蓮花其時只不過十幾歲年齡,當真動手也不是白碧塵的敵手。二十招過後已是嬌喘咻咻。趙相承已打坐已畢,調息內力已足。眼見白蓮花不敵自不能坐視不管,起身拍了下手掌,仰天一聲長嘯,說不出的瀟灑自如,內息綿綿不絕,直達雲天,在場眾人均是駭然,誰又會想到這個看似柔不禁風的少年片刻之間內力恢復於昔,實是驚人。其實他們根本不知崑崙派玄門正宗的心法比之其它名門正派有過之無不及,是以趙相承可以刻之間調息如常。
他手在劍,劍訣一引,刷刷躍入戰團。他和白蓮花並肩作戰,兩個人呼息之間相見,心意相通,出招髮式得心應手,竟迫得這白碧塵連連後退。這種情形在白碧塵行走江湖中是決無僅有的事。他不由得心中有氣,暗忖我如鬥不過這兩個人,那才叫可悲。忽地他心中有了計較,右手持杖分擊二人,左手取簫在手,放在唇邊吹動。只見那條碩大的靈蛇之王彷彿從癔想中省來。它快速拖著蛇身而來,向著白蓮花而來。
白蓮花聞著它大口中的腥羶惡毒之氣,中者欲嘔,不能自持,身子一晃,似乎便要跌倒塵埃。趙相承一劍挑開白碧塵擊來蛇杖,抽空左手攬她於懷,不讓白蓮花跌倒。劍還入鞘,右手拍了一下白蓮花肩臂,輕聲道:“姑娘,你不礙事吧?”白蓮花見趙相承星目如畫,竟有些不知所以。
白碧塵見狀,大叫道:“好小子,你們還在這不知死活,談情說愛。”他的一番話說得趙相承和白蓮花都面紅耳赤。白碧塵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他手下絲毫不停,吹勁簫聲驅動大蛇向趙相承攻去。趙相承將白蓮花安置好,回身劍在手,擊退白碧塵的蛇杖,眼見大蛇臨近,心想斬殺於它可以擾敵白碧塵心智,才有勝算。
眼見大蛇婉延而至,趙相承持劍砍在大蛇頭頸。不料嗆然有聲,冒起火星,竟砍之不動,因為這靈蛇少說也有二十年,蛇鱗堅硬無比,尋常刀斧砍之不動,傷不了分毫。這下趙相承可無法。
這大蛇遭人當頭砍殺,憤怒異常,吐著長長舌信,轉勁軀體將趙相承竟而捲了起來。那邊白蓮花驚呼出聲,飛身躍來想要擊殺大蛇。白碧塵豈能如她所願,揮蛇杖將白蓮花擊倒塵埃。眼見大蛇欲轉欲緊,直迫的趙相承呼息維艱,似乎一時半刻便要殞命。
白碧塵加緊吹動簫聲,四下群蛇圍來,黑壓壓甚是駭人。趙相承情急之下咬下衣領上的一粒銅釦,見大蛇伸來,吐著信子,口中汙穢腥羶之氣吐來,讓人慾嘔。但是他卻不能夠,因為他稍有鬆懈便命喪蛇口。趙相承見大蛇口吐舌信距離自己尺過,舌上用力將口中銅釦吐出,射入大蛇的左右雙眼。只聽大蛇嘶叫一聲,身子鬆開,卻原來這兩眼是這蛇的致命所在。習武之人有命門,大蛇亦有命門所在。這次不料被趙相承誤打撞殺了這隻可惡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