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嶽王廟前.還我河山.踏破賀蘭山缺.何日朝天闕
晚風習習,冬日的風吹得人肌腹生痛,不如春日之風吹得人薰薰欲醉。嶽王廟氣勢恢宏,一派威嚴盡出,顯示出嶽王武穆一生盡忠報國,欲要還我河山,只可惜當時宋廷君臣上下一體,懦弱不堪,只想著眼前的風花雪夜,無人思量日後國家命運,人人都迷其中不知自拔,以至後來失了天下。
嶽王廟大殿之中供奉著嶽武穆,只見他威嚴氣勢盡出,透著無盡悲愴,可以想見當時身死風波亭時心中猶念著天下苦難中的百姓,尤其北方蒙塵中的漢人,多在流離苦難輾轉中,受人奴役,吃食腥羶,不得自由,多是痛不難當。
只見殿中陳宜中居上而下,他背後是這嶽武穆的遺像,面向殿下的袁門弟子,只見他面色沉沉,說道:“弟兄們,自從滿洲人入主中土百多年,我漢人百姓多是逆來順受,不得自由,本來這大好河山是我們的,可是而今卻淪為腥羶,多是不堪!凡我有血性的大好男兒,也決然不肯做奴隸,‘反清復明’便成為袁門初衷,也是其宗旨,旨在推翻滿清恢復中國,雖然天下志士仁人屢屢失敗,但是他們卻都是蹈死不顧,從來不念自身安危,只是為了恢復朱明天下;——豈難道我們便”不如他……”殿下站著黑壓壓的袁門弟子,他們異口同聲道:“但教義之所在,生死何懼。陳舵主你此次召喚弟兄們過來,有何事情盡請吩咐,屬下們無有不遵。”
陳宜中點點頭,說道:“當今皇帝讓額駙海查布來江南查察咱們袁門分舵,前次一役,他們行卑劣手段襲擊咱們的分舵,還好傷亡不重;今次咱們莫若先下手為強,今夜結束停當,人人黑衣黑巾,背攜長刀咱們突襲那海查布的行轅,——這幾日我已探明海查布的行轅所在,白日防守甚嚴,只是到了晚上便鬆懈,所以咱們今夜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他個措手不及!”殿下袁門弟子都深以為是,以為舵主計謀得當,此次行動必然一擊成功。
陳宜中見事不宜遲,便讓舵中弟子換上黑衣,因為這樣可以在夜中便宜行事,不為敵人發現。眾人出殿在外面都換上黑衣,——因為在大殿之中不可以大庭廣眾之下換衣,那樣是對嶽王的不敬,更是褻瀆,因為在世人心中嶽武穆是神一般的存在,便如那袁督師一般,世上多有漢人供奉祠位,每至清明拜祭,以示對其敬重!這也是歷來忠義之士都入忠義祠堂之原因所在,天下人人敬仰,而對賣國求榮的奸賊恨之如骨,因為他們為己之私而禍及天下百姓,能不讓人痛恨?
正當眾人匆忙間,忽然廟外亮起燈球火把,將這裡照得如同白晝,只見眾清兵擁著一人走來,正是海查布,只見他斜睨眾人,然後直視陳宜中,口中冷呵呵道:“陳宜中大膽反賊,你們要做什麼?想要夤夜殺官造反不成?”陳宜中道:“殺人又何妨?比起你們滿洲人當年的屠戮可差得遠了?”海查布身後越眾而出二人正是那丐幫執法長老陳元龍和傳功長老戴復古,只是不見那護法長老彭長春和律法長老陸進元,因為在海查布看來區區一個袁門分舵舵主陳宜中,未必有多大能耐,只要這陳元龍和戴復古出馬,定可馬到成功,將其拿下,所以便沒有讓那護法長老和律法長老出馬,更沒有招呼幫主秦於衛;因為這海查布也心知肚明,這秦於衛雖尊為幫主,其實武功一般,談不到精湛,更遑論出神入化,全是幫中四位長老佐助,否則只怕事事遇阻,一事無成。所以今次之行便只帶了陳元龍和戴復古二人,心想足矣!
陳宜中絲毫不懼,因為他心著實痛恨著清兵,因為在他年少之時爹孃便因為一次忤逆長官被活活打死,他那時便懷著不世之仇,因為他當時正如廁,所以躲過一劫,後來官府便畫影圖形說他是反清復明餘孽,四下張貼告示,要緝拿於他。他那時只是十幾歲孩子,已懂人世艱難,覺得有時世上之人,人比鬼惡,而且極出卑劣手段之能事,只為殺人放火,升官發財,別人的死活也就不足論了。他只有四下流浪,歷經辛酸,嚐盡憂患,有次為袁門上代掌門所收留,為袁門所用。他自此而後便抱著多殺官兵,少殺禽獸,因為有時禽獸還懂感恩,可是朝廷的官兵有時亂殺無辜百姓,所以他心中痛恨之極。而今又見這丐幫為虎作倀,不思量天下百姓苦難,投靠官府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忘卻了原先袁枚老幫主在世時的宗旨,反清復明!而且竟至如此不堪之地步,真是讓人扼腕長嘆!也許此後再無丐幫令名,獨有袁門一力支撐,為了大義四處奔走呼號,不怠於道路,餘生都在努力前行!
陳元龍執竹棒而前,戴復古則護持這海查佈於側,以防陳宜中暴起傷人。陳宜中見了二人如此行狀不由的哈哈大笑道:“你們怕著什麼?難道怕我陳宜中忽起偷襲,傷了這海查布,你們吃罪不起,實在讓人好笑,丐幫的長老何時變得畏首畏尾?如果傳揚出去,為天下所笑!”陳元龍並不理會他的譏諷,說道:“陳宜中你也莫逞口舌之能,今日誰死誰亡還無定數,你別得意忘形!”
海查布聽他們兩個說話,覺得聒噪,心不耐煩,說道:“陳長老何必與他多所費話,將他拿下也就是了。”聽他口氣,好像這陳宜中決然不是陳元龍的對手,似乎囊中之物。陳元龍只有揮竹棒向陳宜中頭腦攻去。陳宜中心中呵呵冷笑,心想:你雖為丐幫的執法長老,想要拿我只怕一時未必能夠。餘下袁門弟子見舵主與敵人動上了手,也不甘人後,揮刀向那海查布和官軍殺去。戴復古見狀哈哈大笑,立功的機會來了,長笑聲中已將衝在前面的幾名袁門弟子格斃掌下,因為他的武功實在高出他們太多,所以不費吹灰之力。
陳宜中見袁門弟子死亡枕藉,心中大慟,心想:自己一己之失,而連累弟兄死亡,罪莫大焉!可是放眼四周,只見官兵將這嶽王廟前後左右包圍,水洩不通,自己雖是勇猛,也只孤掌難鳴,只有以己之私拼其所有殺敵。海查布則負手於後,看他們爭鬥。
忽然官兵向兩旁閃躲,只見有人中箭倒地,忽然有人喊道:“有敵人偷襲。”話音剛落,只見十幾名青衣女子揮手中長劍將官兵立斃當場。陳宜中抬頭,心中一怔,見是越女劍派的弟子,當先一人蓮步輕搖,正是那掌門鍾神秀。陳宜中見了心中納罕,因為他雖識得鍾神秀,但是他們並無交際,只是各自相識聞名而己,所以沒有多深交情;今夜她們緣何出手殺官兵,實在讓人心中疑惑。鍾神秀手起劍落又刺殺幾名官兵,而且劍之所至,傷亡殘重,因為她手中乃是軒轅神劍,所謂神兵利器斬鬼殺妖,無所不能,本來這軒轅神劍便是不世出的兵器,而且秉天地之浩然正氣,不畏奸邪,所以一遇官兵便自大開殺戒,只殺得清兵鬼哭狼嚎。海查布不意半路殺出這越女劍派的鐘神秀,不由沖沖大怒:“大膽反賊,你身為越女劍派掌門人不思量報效朝廷,反而幫助忤逆亂黨,鍾掌門你可知道這可是禍及己身,株連九族之大罪?”鍾神秀道:“我是漢人,又不是滿洲人,便是報效也應該是漢人皇帝,朱明王室,而不是你們滿清的皇帝!”海查布從來最恨別人說他們蠻夷,不由得抽刀在手,不顧手下,向鍾神秀揮刀砍去。鍾神秀長劍一揮“素手把芙蓉”長劍向海查布長刀纏鬥,腳下步法卻是那輕功中極為靈便的步法“虛步躡太清”,竟將海查布拋下,回首一笑,不覺嫵媚百生,讓人翩翩暇想,雖然她已屆中年,然而南方女子多是肌膚如雪,吳儂軟語中透著無盡的嫵媚,讓人把持不住。這海查布見這鐘神秀這回眸一笑,但覺她有意自己;其實這是他錯會了意,生死關頭人家怎麼會鐘意於你?只是這海查布意亂心迷,以為這是想當然的事,只是他一時忘了這可是生死關心!原來今晚鐘神秀晚間率門人弟子趕回幫中,不意中途見有大隊清兵將這嶽王廟包圍個水洩不通,心下起疑,便悄悄地拿了一名清兵逼問事情來由,得知嶽王廟中被困的乃是袁門杭州分舵主陳宜中,心想:自己可不能置之不理,因為袁門行為舉止為天下所仰,更兼道義所在,同為江湖同道,豈能讓這幹清兵肆意妄為,所以便帶著門人弟子殺了進來,以全俠義!
鍾神秀可不理會這位額駙的自做多情,劍勢不衰,去勢如虹,竟自將他髮髻挑開,如果劍往下一沉,一劍穿下,這海查布非命喪當場不可,只是鍾神秀明白得饒人處且饒人,自己也不能過為己甚,如果今日當真殺了海查布,只怕有司衙門不肯干休,當今嘉慶皇帝也不全答應,又況且他可是清心格格的皇帝哥哥,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她取衡利弊,只有取其次不殺為上上策,這樣可以保全這海查布的顏面,讓他知道越女劍派也不是好相與的。
海查布當場被這鐘神秀挑散發髻,蓬髮遮面,一時狼狽盡顯,說不出的尷尬,一時茫然,竟然忘了強敵在側,不知道揮刀自衛,這也是事到人迷。還是身側的丐幫傳功長老戴復古見機的快,他怕這鐘神秀忽起殺心,一劍穿心將這海查布給殺了,那時他們丐幫回京之後便難以向皇帝和多隆阿將軍交代,畢竟多隆阿只有這樣一個阿哥,他死了後無繼無人;再者和碩親王也不會答應,還有那清心格格,想到這些戴復古不能不出手,所以出手既雷霆,當仁不讓,手中竹棒舞得耀眼生花。他們丐幫自幫主以下及幫中萬千弟子均以這竹棒又稱做打狗棒為武器,與人交手之時人人持以竹棒應敵,這是丐幫傳之已久的約定俗成的不變的幫規,所以人人均會那“打狗棒法”和“見人十八棒”,更有那秘不相傳的“降龍伏虎棒”只是這棒法只傳於幫主,不傳於幫中弟子,因之幫主若不會這“降龍伏虎棒”便做不得幫主,更為人恥笑。今日戴復古將這一套“打狗棒法”舞得風聲水起,殺聲四伐,竟而迫得鍾神秀連連後退,可見實力驚人。可是待鍾神秀緩過神來,手中軒轅神劍又起波瀾,一招“越女採蓮”長劍去勢如風,向那戴復古面門刺去。戴復古本己挑出的竹棒,見事不妙,只有回招自救,堪堪於間不容髮之際將來劍輕輕拔去。這鐘神秀這套《越女劍法》取其輕靈,不是殺招,與之那《國殤劍法》便有所不能,相去甚遠;如果今時今地袁承天在場,這戴復古便不能隨心所欲,因為《國殤劍法》意境深沉,透著無盡的殺氣,正合這軒轅神劍之劍氣,而這《越女劍法》便有所不能。況且這軒轅神劍主人本是袁承天,雖然鍾神秀施機謀取來,可是一時半刻未必得心應手,所以臨敵便不能隨心所欲,這也是其一原因。所以今日對敵雖然她持有這軒轅神劍,可是偏偏有所不能,招數難以全力施為,竟為這丐幫傳功長老戴復古得了先機,再者這戴復古武功也甚為了得,否則不能擔任傳功長老一職,因為他職責便是傳授幫中有作為的弟子於武功和棒法,所以非同小可,不可等閒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