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杭州分舵.人心生變.劍底起禍端.蛾眉不低首
官船上的水手潛入河水之中,以防他們袁門中弟子暗中施手段,鑿破船底讓合船之人沉屍運河之中。海查布則負手於後靜看動靜,等待好消息。不過一會兒,河水泛起鮮紅,那是人的血。遲遲不見水手上來,海查布驚覺便覺大事不妙,必是下去查看的水手出了事。果不其然,一個水浪翻打,只見一具水手屍身浮在河面,接著又是接二連三浮上水手屍身,只見他們人人胸口都有一個窟窿,顯見是在水下為人所殺,定是袁門中弟子所為;他們是認死和官軍為敵!這真是忤逆之極,可惡之極也。海查布頓足嗟嘆。對過木船之上那漢子又自陰冷地笑道:“沒想到你這位堂堂額駙今日栽在我陳宜中手中,——將來少主有知定當褒獎在下!”
秦於衛眼見座船下沉,沒到腳踝,心下不由地震驚,腳下一跺,身子借力撐起,已然躍上陳宜中的座船,緊接著丐幫四大長老也躍身而上,人人賣弄武功,都是身輕如雁,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只看得官船中兵士喝彩。秦於衛心中得意,長聲喝道:“陳宜中你身為袁門中人,卻行此不義之舉,非人哉!”陳宜中冷笑道:“非是我不仁,而是你不義,試問朝廷對天下百姓人人盡知,你難道不知,反而助紂為虐,實為可恥,還大言炎炎,說什麼不義?我看你才是那個不義之人,便該當自栽,以謝天下;可是你反而不知廉恥,苟活世上,真是可恥之尤也!”
執法長老陳元龍執杖而出,迎風一擺,然後頓了一下船板,喝道:“無禮賊子!你何等身份,不過袁門中弟子,膽敢出言不遜,罪該萬死!識趣地話向我們幫主叩頭請罪,你們少主袁承天也是不成,否則死不葬身之處!陳宜中見丐幫眾人惱羞成怒,呵呵笑道:“不防!如果我們少主在只怕一掌拍死你們!他生平最痛恨韃子,尤其害民的狗官,那可說見一個殺一個,決然留他在世上無辜害人,否則天理公道何在?”那邊海查布座船漸漸沉下去,不出片刻幾乎便要到腰間。海查布叫道:“秦幫主還不殺了他們這幹亂黨逆賊,咱們好脫身而去!”他的話外之音自然是將陳宜中他們殺了,奪取座船平安離去。只是他這想法未免天真了些,他也不想想,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否則這陳宜中也不會公然劫殺官船和朝廷命官。
陳宜中道:“今日殺賊,有死而已!”陳元龍竹棒輕點,不待幫主秦於衛說話已然“白蛇出洞”一招點向陳宜中眉心穴道,要取其性命。陳宜中冷笑一聲,低聲道:“為奴的傢伙。”陳元龍聽他說自己是奴才更是火冒三丈,手中竹棒更不留情,嗖嗖地幾式變招,處處不離其要害穴道,恨不能一棒將其斃於竹棒之下。可是陳宜中每每從間不容髮之際脫險而去,讓其不能得逞,這下更加讓陳元龍氣惱,心想:我堂堂丐幫執法長老竟不能拾掇下這陳宜中,以後傳揚到江湖之上自己何以立威立名,只怕要遺笑後人,不行,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這陳宜中拿下,那怕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他抱著必殺之心,所似竹棒便不似初起之時綿綿似無力,而今凌厲非常,冷風砭人面。
陳宜中初時還可變換招式應敵,可是時間久了便有所不能,畢竟這陳元龍是為丐幫的四大長老之首,位列執法,所以並非浪得虛名,處處透著狠毒,一種不死不休的狀態。陳宜中久了便力有不逮,事有不能,招式動作難免拙劣,一個不小心被這陳元龍一竹棒點中腿間環跳穴,再不動行動,撲通一聲跌倒在船板之上,手中兵器脫手而飛,又自撲通一聲落在運河之中。
陳元龍見一招得機,心中一喜,心道:“陳宜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你,你認命吧!”他竹棒左右分點其雙目,要這陳宜中成為盲人,不能視物,這下不可謂不歹毒,陳宜中腿中環跳穴,不能動彈,似乎只有受縛待死的份。船上袁門弟子見陳宜中危殆,一擁而上,揮刀砍向那陳元龍。陳元龍更不向背後去看,手中竹棒反轉向後掃去,噗噗將袁門弟子悉數點中身上穴道,一個個不得動彈。陳元龍長笑聲中,竹棒又迴轉手中向那陳宜中雙目點去,非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不可!
陳宜中不能動彈,似乎只有就戮的份。可是便在此時夜空中嗤嗤聲音,有石子凌空飛至,擊彈陳宜中被封住的穴道。這下大出眾人意外。陳元龍不自禁地怔了怔,便在這當口,陳宜中身子得其便利,忽地左手抓出,正將那陳元龍手中竹棒攥在手中,口中喝道:“你還不撤下。”陳元龍一時怔然,竟被陳宜中奪去,只見他隨手一拋,擲於運河之中。陳元龍見狀氣得一頓足,氣惱之心無以復加,左足飛出直將陳宜中踢翻在地。陳宜中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威名赫赫的丐幫執法長老也不過如此!”其實非其不能,只是這陳元龍一時分神,被陳宜中取巧得了便宜,若論真實本領這陳宜中未必能得手,可是這話陳元龍又不能說出口,只有啞子吃黃蓮自苦;可是他又一想不對,明明有人用石子解開這陳宜中被封的穴道,否則他早己死在自己手下,又豈夠向自己挑釁?他想到此處,便向黑暗中喝道:“是英雄好漢何不現出本來面目,何必躲躲藏藏,彷彿見不得人!”可是黑暗中並無人回答,只有他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
秦於衛道:“陳長老何必多所費話,手起掌落料理了也就是了。”陳元龍一掌拍出,如果這一掌拍住陳宜中頭腦非死既傷不可。陳宜中豈能由他得逞。他身子一側,向一旁閃過,不防這陳元龍此招乃是聲東而擊西,一掌眼見拍到頭腦。不防夜空中又是二粒石子一前一後飛至,來勢迅捷,正擊中這陳元龍肘間穴道,一時不得動彈,便自抬著不可落下。陳元龍這動作甚是可愛尷尬,讓人見了哭笑不得。
秦於衛見有人幾次三番戲弄本幫長老,不由大聲斥道:“無理取鬧的賊子,有膽量現身,何必鬼鬼崇崇?”可是黑暗中依舊無人回答。他大踏步而前,他要揮劍殺人,看看那人敢不敢以石子壞自己好事。
此時節海查布座船已沉沒,還好他們眾人將船板卸下人人站在厚厚的船板之上,在河面浮動,否則人人非葬身運河之中,因為他們武功有限,不能如那秦於衛和丐幫四大長老一般躍身到陳宜中的大船之上,不然他們早已躍身過來,又豈能人人盡在船板之上浮動,顯得狼狽之極。
陳宜中這時手腳已活絡,見這丐幫幫主秦於衛仗劍來殺,心想:索性將船炸翻,讓他們人人葬身河底!他身子一個縱躍,來到大船一側,從懷中取出火摺子,打了火星將隱藏在甲板之下的火藥的捻子點燃。耳輪中只聽轟烈一聲巨響,大船被炸得四分五裂,火光中只見眾人都落身在運河之中,都在遊弋,試圖逃命,只可惜他們那會水性,人人只有在那撲騰,不得要領,反而向下沉去。這火藥爆炸波及海查布他們,人人又自落入水中。清心格格本來在一塊木板站立,這次波及,便跌身於河水之中,不得張口喝了幾口冰冷的河運,待要吐出,已是肚腹之中翻江倒海般難受,隨之意識渾渾沉沉,但是迷離之中感覺彷彿有東西牽引自己在踏波而行,又彷彿有一隻寬大有力的手託著自己上浮水面而去,待要回頭去看,只是黑暗迷離中看不太清楚,隱隱感到有人在推自己,似曾相識的感覺。又過一會,她實在又疲又困朦朦朧朧之中失去了意識,只是聽到河面之上有人嘈雜不知說些什麼言語,彷彿是求饒亦或是罵著直娘賊之類的惡毒的話語,漸漸由近而遠,漸漸渺渺茫茫不可見,又過一會,彷彿到了岸,再下來的事情,她便不知曉,因為此時的她已完完全全沒有了意識。
東方泛白,天氣猶冷,雖然這裡是溫柔水鄉,只是目下季節是隆冬交九,北方已是滿天大雪,冷徹寒骨的時候,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因為天氣實在寒冷,所以人人避在家中;而此時江南雖非降雪,可是亦是寒冷時候,其實南方不是不下雪,而是極為罕見,所以萬物有的葉子還綠,只是氣候較冷。
清心格格覺得實在睏倦,疲憊地眼睛都不願意睜開。又過一會她聞到股濃重湯藥。她心中好奇,這湯藥為誰熬。忽地她感到身子發冷,頭腦渾沉沉說不出的難受,這是風寒的症狀,只有湯藥投餵,其它辦法只怕無功!
她想要努力支撐身體,只是先前在水中掙扎所力力氣還未恢復,不由地又倒在榻上,啊呀叫出聲來。這一聲驚叫,驚動那人,只見熬煮湯藥的他轉過身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說道:“清心你莫要動……”這句話傳到清心耳中,不由身子一震,這不是袁大哥又是誰?袁承天見她還要強撐,便道:“清心你此時不要用力,否則你體力恢復只怕更慢,於事無補!”清心格格低聲喃喃道:“可是……海查布他們……”袁承天道:“他們都不是凡人,所以雖然當時身陷運河之中,雖然一時不得其便,但於性命終是無礙,所清心你不必為著他們擔憂。”清心此時已支撐起身子,倚牆而坐。因為袁承天害怕她一岔了氣息,所以便出手相助,幫她坐起。屋內光線灰暗,不可見得是兩個人此時的內心憂傷。
又過一會兒,袁承天啊呀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怱怱別她出屋,只見外面空空如也,抬頭只見不遠處運河之上只見沉於河中的,船板碎裂,沉浮於運河之上,顯得狼藉不堪,只是不見人蹤。他暗暗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怎麼一時糊塗忘了袁門中弟子安危……那陳宜中……”只為隻身救清心格格以至於忘了運河之中還有袁門眾中受困的弟子,現在都不知他們生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