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位歸本來.義氣千秋.萇弘化碧.後無來者(第2頁)
這時袁承天所向披靡,竟在眾官兵中殺出一條血路。他此時已將采薇姑娘負在背後,讓其牢牢抓住自己的脖頸,自己好心無所掛,一心一意殺敵。這清國官兵從未見過如此義無反顧義勇之人,雖然人人盡力劫殺,然而卻事與願違,總是阻攔不了,也只有避其鋒芒,虛與委蛇,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沒必要以命相拼,便是人人抱著這種想法,所以袁承天便顯得異乎尋常地神勇,幾乎如入無人之境,直殺得清兵連連後退!
傅傳書仗劍欺近,刷刷幾招凌厲的劍招只迫得袁承天后退連連,皆因袁承天此時已然是汗溼重衣,已與清兵廝殺多時,雖他武功神勇,但是亦有武功未逮之時,因為傅傳書這位大師兄已觀看多時,以逸代勞,自然精銳盡出,而且他們本是同門師兄弟,劍式招數自然熟知,所以便出其不意攻打小師弟措手不及。袁承天身負采薇姑娘,已然轉身不便,再加師兄要一心殺了自己滅口,所以身心俱憊,心中想:大師兄從來不念昔日同門之誼,只是想著殺人,想著榮華富貴,可與師父的想法大相徑庭,真是無法可想,難道師父的一世英名便自毀在他手?自己可以說也是崑崙派弟子,雖然目下自己是袁門少主,還要領導袁門弟子反清復明的事業,可是對於目下崑崙派也決不能置之不理,否則師父在天有知也不會答應,自己還要師兄棄惡為善,回頭是岸,莫再一意孤行,否則便是萬劫不復之地步,到那時只怕悔之晚矣。
采薇姑娘見傅傳書長劍所到之處,砭人肌膚生冷,而且處處擊刺要害,似乎不死不休,心想:是我連累了袁大哥。她想到此處便自鬆手,想要脫離袁承天,自己生死由天,不要袁大哥捨命相救。袁承天便知其意,有些恚怒,說道:“采薇你莫要生這自殺的念頭,我一定可以帶你安全離開這是非之地,你千萬莫有輕生的想法?”
采薇啜泣道:“可是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似乎想要你的命,我又何苦連累你”?袁承天怒斥道:“你以為我會一個人獨自逃生,那是決然不會的?”他右手不停,手中長刀舞動迎接傅傳書的長劍。那邊朱世傑和蓮姑已被白一平和茅元名聯手已將二人拿下,更兼洪武門餘下弟子。他二人正向這邊攏來,如果三人聯手,袁承天只怕再也難走。采薇見了心中暗暗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忽然西北有人殺來,口中叫道:“少主莫要張皇,屬下來也。”袁承天聽口氣是袁門四大堂主,心中不由驚異自己先前不是讓他們退出京都,前往以北張家囗再行聯絡天下有志之士共襄義舉,不知為何今日今時又在京師出現,而且在這緊要當頭,可真是久旱逢甘雨,那鄉遇故知!他心下不由得喜出望外。再抬頭看時正有紫微堂主鹿振衣、忠孝堂主溫如玉、朱雀堂主朱嘯山和節義堂主丁寬,其後又見一人破麻袋披身正是那丐幫四袋長老尹志翻,他本來便恨丐幫幫主秦於衛率同丐幫上下投順清廷,全然忘了前代袁老幫主所倡導的“反清復明”的本幫宗旨,而今為天下正道人士譏諷,所謂什麼扶危除暴之言行也只成了空話,不可盡信,不由讓人想起當年有袁枚老幫主領導丐幫,何等的英雄了得,而今竟然一無是處,每每想到此處這位丐幫四袋長老便自涕泗橫流,只有碧血丹心,再無關山望戎北,不見幫主神威,難道丐幫便從此一蹶不振了麼?不行,自己雖身在丐幫,卻對幫主殊無敬重之意,反而心有鄙視之情,心想:我大好河山被外人所掌控,你們不思家囯,反而視胡虜為君上,那還有一點江湖義氣所在,便是九泉之下的袁老幫主也要恚恨,恚恨這幫不爭氣的丐幫中人,尤其而今的丐幫幫主秦於衛,只知道榮華富貴,不思量將來置丐幫於何地?今日他得悉這位袁門少主有難,便不顧幫規所限便奮勇而來,因為他知道這位袁少主可是那位忠義千秋的袁督師後人,而且亦有先祖遺風,似乎猶而勝之,心有天地,志在乾坤,每每行俠仗義,總是於人危難之際排難解紛,大有古之俠客之風骨,而今放眼天下這樣的少年再不多見,多是渾渾噩噩,不知此生為何求?彷彿於這一生都是不求聞達於當世!他身為丐幫四袋長老,雖然人微言輕,可是心中卻有不滅的俠氣,知道為人當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所以而今便要挺身而出,那怕血濺五步,天下縞素亦當勇往之前,身死何懼身後名起名滅,亦是無所謂!
袁門四大堂主自然無暇顧及身後這位丐幫的長老,因為他們根本不識得這尹志翻,只是他尾隨眾人必無歹意,否則他早已出手,不會一直尾隨而至到此。他們四人加入鬥爭,局勢便既扭轉,雖然四人身為堂主,武功不弱,但是與袁承天一相比較,便自見拙,然而四個聯手也是非同小可,一時殺得官兵狼突豕竄,自顧自家身家性命,人人只恨少生兩條腿。尹志翻躍至袁承天身畔,叫聲少俠可還認得我。袁承天又豈能忘卻這位急公好義的尹長老。兩個聯手對付這傅傳書,可說事半功倍。傅傳書見這丐幫中人身背四個麻袋——是位四袋長老,地位雖不甚尊崇,可是也是不低,只是不明白他們丐幫明明投順於朝廷,為何這位四袋長老竟敢與袁承天聯殺殺害官兵,難道他犯了失心病,不然的話幫主秦於衛知道了定會重重責罰於他?
可是兩個人聯手便自遊刃有餘,竟讓這傅傳書進不得分寸。傅傳書心中自然惱怒,心想:本來可以功成,誰料橫空出來這些人,真是可惡,但氣惱歸氣惱,還要對付他們,只是一時竟是不能得手。他心中不免焦躁,便將崑崙派劍法使得潑風一般,向著兩人刺去。其實他意在聲東擊西,看似重心在向著袁承天而去,實則是掩飾其劍底無情,招式忽變長劍招刺向這位丐幫的四大長老尹志翻。尹志翻見狀自然不能受制於人,便揮手的打狗棒招架,其實傅傳書本來便是要他出手,然後好反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將袁承天擊刺於劍底。袁承天又怎知這位大師兄的機心所在,便關心則亂,忘乎所以,去救助那尹志翻,不意這傅傳書劍出意外,反挑這袁承天下顎。袁承天已然避之不及。忽然采薇姑娘橫裡衝來,傅傳書長劍本待一劍洞穿袁承天的下顎,孰料橫刺裡衝來采薇姑娘,長劍去勢不緩,只聽撲地一聲刺中她肩臂,鮮血立流不止,但是她卻都不喊一聲痛,只是眼神關心地看著袁大哥,心中生起一個念頭:便是為他死也是心甘。可是袁承天又豈能讓她死,尤其她的義父生前所囑咐的話:你一定要護她一生周全,不得讓別人侵害於她!他又豈會完全忘卻,而今形勢危殆,只有要這四位袁門堂主和這位急公好義的丐幫四袋長老他們審時度勢,邊戰邊走,否則他們恐怕難以脫此困境,是以他便以目示意,要他們不可戀戰,邊戰邊走,否則只怕再無幸理。
這四位堂主見少主有意自然不敢違拗,且戰且走。袁承天奪過一匹馬來,躍身而上將采薇縛在身後,因為此時她已失血過多,已然不醒人世,如若再加遲延只怕性命不保,所以只有儘快離開這是非生死之地。袁承天馳馬絕塵而去,不忘告誡四位堂主和那丐幫長老尹志翻趕快離開此地,愈快愈好。這五個人自然明白,久戰無結果,便施展平生所能殺出一條血路,縱躍之間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攝政王看著他們離去,非但不怒,反而冷笑道:“好一個袁門少主,武功見識在當世絕無僅有,只可惜為忤逆亂黨頭子,否則為我所用,那豈不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有時事與願違,人間多是憾事!為什麼我王府招攬不到這樣絕世少年?”他意下甚為遺憾,彷彿身邊的白一劍和傅傳書無足重要。傅傳書和白一平兩人聞言只有苦笑相對,心中不是滋味,心道:“豈難道袁承天是英雄,我們便不是,真是豈有此理。”心下頗有些憤憤不平,可是他們又不能說些什麼,因為誰教他們寄人籬下,自然供人驅使,那有的自由?
白一平對袁承天的離去倒不怎麼放在心中,只是這傅傳書耿耿於懷,心中饒是不是滋味,心想:豈難倒我處處不如小師弟?我堂堂崑崙一派掌門竟然不如小師弟這個朝廷的忤逆亂黨?他再抬頭已不見袁承天他們,因為官兵縱使圍攏,也是無濟於事,因為袁承天他們是悍不畏死,所以勢不可擋,當者披靡,死屍翻滾。而且攝政王尚且不發話,別人自然不敢置喙,所以任由他們去了。
袁承天控馬前行,知道要出京城似乎不大可能,因為此時那守城官軍必定得到訊息,已然關門落下千斤閘,他們再難出去,只有棲身城內,可是京城之內那裡才是安身之所?一時旁徨無著,忽然其後趕上的忠孝堂主丁寬道:“少主,你忘了城中袁氏祠堂可以暫時安身。”袁承天一拍頭腦,說道:“我怎麼一時忘了,不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目下也只有暫時去袁氏祠堂,再無他處可去了。”冬日天短,夜色已臨。他們趁著夜色進入祠堂——此時的祠堂已是破垣斷壁,已不是先前模樣——因為攝政王已幾次三番下旨查抄這袁氏祠堂,——雖然皇上意不所允,然而卻又找不出理由駁他的意思,因為這袁門實實在在處處與朝廷過不去,而且暗中抱著“反清復明”的意思,是為天下亂黨的頭子,想要袒護也是不成,因為沒有理由,所以嘉慶皇帝也只有任由所為,也無從干涉。而今袁氏祠堂一片荒涼,讓人見了說不出的淒涼,心想:先祖之烈烈威名,一生的忠義,而今卻被奸人肆無忌憚踐踏,自己卻無能為力,真是不孝子孫!溫如玉見少主目中有淚,心中悲憤,也是心有同感,心想:少主先前多經憂患,在世間被人譏諷,被人蔑視,似乎人人都可以欺凌他——只是因為他無依無靠,爹孃早去,在世上他只有自己憐惜自己!別人看他不起,他也不惱,只因為要隱忍,他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有一顆愛世人的心,而別人視他如螻蟻!原來世間是冰冷徹骨的,讓人生不如死!可是他卻桀驁不馴,義氣天成,老天越要折磨他,他反而不低首,偏偏與天試比高,也許他心中有不服輸的信念!再有他是為天煞孤星,誓要與蒼穹中日月星辰爭光輝,雖命運不濟,然而卻於逆境中而上,有種“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不死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