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位歸本來.義氣千秋.萇弘化碧.後無來者
紫薇姑娘終究不敵這白一平,堪堪落於下鋒,非但落於下鋒,而且還有被拿獲之虞。那邊廂朱世傑和蓮菇自顧不暇,已然無力顧及這采薇姑娘,因為傅傳書最恨別人揭他的短處,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物,更兼心中有著請功立賞的念頭,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朱世傑——雖然他是朱明後裔,可是在他固有的信念之中只要有人忤逆自己的意願他便會毫不留情技殺對方於劍下,而且決不會有絲毫憐憫,在他信念之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他今次又怎會放過這朱世傑,再者他們行刺多鐸王爺已是大不赦之重罪,所謂格殺毋論也不為過,所以他心中便抱著志在必得的信念,要獻功於闕下。朱世傑也不是不明白他這心思,只是雖有不甘,卻力有未逮,往往出招不能隨心所欲,眼見得可以傷害到這傅傳書,又自差了一節,可說是差強人意,心中雖恚怒,然而卻無濟於事,也只有且戰且思退路,可是放眼看去官軍愈來愈多,更有那九門提督盧照林擁來,不見邊際的黑壓壓的官兵都是衛護京師的精銳;所以看情形今日勢難全身而退,似乎還有陷於囹圄之險,想想心中更加悔恨自己周劃不全,以至有此之禍事,而且連累至采薇姑娘,想想心中說不出的苦楚,一時竟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白一平見勝券在握,卻倒轉劍柄,左手翻出正拍中采薇姑娘的肩頭。采薇姑娘一時吃痛,腳下虛浮不由蹬蹬往後退去,豈知白一平這一掌之後力又至,便自跌倒於塵埃。白一平見狀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點其穴道,提起便要丟向多鐸面前,好請功立賞。
采薇姑娘雙眼一閉,心中只一個念頭再也見不到袁大哥了。當她被白一平提放到多鐸面前時,更是不看。多鐸見她猶自倔強,不怒反笑道:“有骨氣的女孩子,給我福兒正合適。”采薇姑娘聽他言語,心中惱恨心想你休想,我要尋機自盡也不給你機會!你是殺害我義父的罪魁禍首,我與你不共戴天之仇,豈能如你所願?
多鐸自然不知這采薇姑娘緣何對他恨之入骨,只是以為她是反清復明亂黨中一員,自然對自己這位位高權重的攝政王非殺既恨,這也是有情可原,所以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心想假以時日讓王府中眾嬤嬤加以開導,定可以讓她回心轉意,那麼她和福兒鴻鸞天禧還有可能,也了卻了自己一樁心願!
朱世傑在傅傳書咄咄逼人的攻勢之下,士氣全消,全無鬥志,一個不小心兵械嗆地脫手而飛。傅傳書見機的快,唰地一劍正刺中他肩臂穴道。他不由得啊了一聲,倒退連連,立足不穩,也是跌倒塵埃,不待他起立,傅傳書已是躍身近前,說道:“別動。”已是點他穴道。朱世傑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落入人手,雖心有不甘,卻是無可奈何?
在押回的路上,白、傅二人心中有說不出的志得意滿,一時覺得世間之事萬事皆可為,可謂來時意氣風發,去時志得意滿,說不出的喜歡;只是朱世傑在囚車之中心有不甘,心想:我堂堂朱明世子今日竟淪落如此不堪境地,想想豈不可悲!一時心中暗暗嗟嘆不已。
他們轉過街角,眼前再過一條大街便是攝政王府。九門捉督上前打恭向攝政王謝退。攝政王多鐸見已是無有大事,眼見王府近在咫只,便允他退下。九門提督見現下再無風波,先前懸著不安的心方才放下,因為如果這位攝政王如果出現好歹,他這位九門提督的非但官職不保,甚而累及身家性命,他能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見已無戰端,似乎風輕雲淡,也便可以安然而去。
白一平望著囚車木籠中的采薇姑娘,見她合目不視於外物,彷彿生死已不繫於懷,可是心中卻念念不忘於袁承天——袁大哥!她好像再見他一面,好解想思之苦!可是這終究是空想,因為袁大哥一向漂泊任江湖,為了袁門和反清復明大業奔走於塵世,又怎會知道自己身陷囚籠?自己可不是痴心妄想?想到此處,心中一時萬念俱灰,不知上天為何如此殘忍?讓人生離死別不得相聚,彷彿此恨綿綿無絕期!
當押解她的囚車轉彎之時,忽然從人家大屋之上飛起幾隻雀鳥,撲楞楞讓人為之一怔,以為……待看清時心才放下。便在此時忽然有一條大黃狗斜刺裡衝出,向著官軍隊伍衝去。一名官兵見狀,手持長槍盡平生之力刺去,勢要將這只不知好歹的黃狗格殺當場。只是他還是大意些,不料這隻大黃狗忽然轉折又自奔回,一個閃動在街角深處不見了,氣得這個兵士啐了一口,口中暗叫:晦氣!便收攏長槍,迴歸本隊。
忽然一陣風捲地而來,吹迷人的眼睛,讓眾人迷之不開。忽地只見半空中人影一閃,已欺近這囚車。采薇姑娘覺得冷風不善,便自睜開眼睛,只見一人已站立在這木籠囚車之前,二話不說,雙手一搓,一聲“開”。已生生將這木籠囚車劈開,然後雙手一揚,木片紛紛,可見這人也是神力驚人。正當此時天空中一個閃亮亮的劈雷打了亮閃,正照亮這人面目,只見俊逸之中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神情。采薇姑娘驚呼出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不是袁大哥卻又是誰?她一時無語,竟自哭出聲。袁承天為何此時出現?原來攝政王一路去天壇祭祀,他便遠遠尾縮,因為太近容易發現,先前他本擬廁身官兵其中,只是這隊官兵謹小慎微,前行之時便親自點過花名冊,確保人數無誤這才上路,所以他只有尾隨。既使那傀儡門弟子刺殺攝政王他也未出手,因為不是時機,縱然出手也為時晚矣!更有過來朱世傑、蓮姑和采薇姑娘當街刺殺這攝政王,也是未與插手,因為這時官兵本多,再加上後來九門提督盧照林所率之步兵,更是不易輕易出手,因為出手只怕便有不測之險,非但救人不成,反而身陷其中難以自拔,所以只有尋找合適的時機,方可一擊奏效,否則便是無功。
傅傳書本來好好走路,忽然天降其人,本來以為又是江湖上不顧生死的亡命之徒,可是仔細一看卻是自己師出同門的師弟袁承天,心中是又驚又怒又悔又恨,心想這位師弟總是如影隨行,壞他好事,而自己幾次三番殺他不死,也許是他命不該絕,自己枉費徒勞,可是這位師弟不死終究是他心頭之患,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廝機殺他。
白一平見是袁承天劫囚車,刷地一聲長劍在手,見袁承天分心便刺,因為這位采薇姑娘不可以被他劫走,否則此次非但無功,而且有罪,世子多福安如果得不到這位千嬌百媚的采薇姑娘,只怕舊疾復發,那麼多鐸王爺必竟遷怒於自己,那麼自己在王府之中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他見袁承天劈了木籠囚車,自然心中大怒,是以劍刺其心,誅殺異己。袁承天也知這位終南劍派的掌門也是位功名心重的主兒,一心想著那榮華富貴和功名。他見白一平劍來,閃身而過,二指中出,輕彈劍身,只聽錚地一聲竟然將長劍彈開,這下著實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本來眾人見這袁承天竟以身犯險,膽敢以二指彈其劍柄——這樣的舉止行為太過大膽,他也不想想如果一招失手,反被人家長劍削去手指,豈不是得不償失,這也是他藝高人膽大,別人只怕無人敢如此以身犯險。其實這倒不是袁承天逞技顯能,因為他己權衡利弊,以出其不意手法將這白一平手中長劍彈飛,也是意料中的事,因為這白一平一向託大,自以為是,全然不把別人瞧在眼中,以為自己是一派掌門人,天下少有敵手,只是他卻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正所謂:學無止境!
其實白一平之所以被袁承天二指彈飛手中長劍,皆因他太過託大,並且自以為是,所以疏於意識,這才當場出乖露醜,頗有顏面掃地之嫌。傅傳書見師弟一指彈飛這白一平手中長劍,不知為何心中反而喜悅之感而無憤怒之意,大約見到別人出醜他心中便開心,因為別人的能為不能勝過自己,否則他心中便自在。
白一平也是反應的快,長劍甫一脫手,便左腿踢出,向著袁承天下陰狠狠而去,心想:這都你這無事生非的小子壞我好事,我今日豈能輕易饒過你,否則我也不用做人了。他似乎中了瘋魔了般向著袁承天殺去。袁承天見他這樣的潑風打法,知道他此時心智已失,如果任由一味強攻,只怕非走火入魔,經脈崩裂,死於非命,可是自己已無暇顧及,因為采薇姑娘還要自己相救,已然無暇顧及別的事。他回手一掌擊退這白一平,躍身到了采薇身畔,伸手抓她肩臂,縱身向人少的地方衝去。
官兵見膽敢有人毀了木籠囚車,而且還要劫走這人犯,便自呼喝一聲圍攏去,刀槍齊出,向著袁承天殺去。袁承天自然明白不能戀戰更加不能久留,否則清兵便會將自已和采薇姑娘二人圍在垓心,自己到那時縱然有三頭六臂,要想逃出生天只怕也難,因為好漢不敵人多,自己縱有萬夫之勇,只怕也要被他們耗盡體力而竭不可,而今之計只有帶同采薇姑娘先行而去,至於這位朱世傑和蓮姑她們只有緩而圖之,也不能急在一時。
傅傳書這時撂下朱世傑他們的木籠囚車,向和他聯手對付傀儡門的漢子道:“茅長老,他們先交給你……”“茅長老”三個字好巧不巧傳入袁承天耳中,心由之一震,這茅長老莫非便是那玄天教中的茅元名不成?他回想一下,覺得不錯,自己一路尾隨這攝政王中途也見這姓茅的漢子聯手和自己的大師兄傅傳書對付那傀儡門弟子,武功招式確有他們教門的套路,只是當時並未覺察,而今回想果不其然,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而今得來全不費功夫”可說皇天不負有心人,碧兒的體內隱疾終於可以得救,這大約也是上天眷顧,否則也決不會這樣巧合?
傅傳書見這位昔日小師弟今日之神勇,異乎尋常,似乎拼命也似,全然不顧及自己身家性命,也要帶著采薇姑娘殺出去,心想:自己要不要放他一條生路?可是當他抬頭正見攝政王目光嚴厲地看來,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說,意思顯爾易見是要他放手一搏,不能讓這些朝廷亂黨走脫,而且目光之中亦有殷殷期盼,因為他先前一見傅傳書,但覺其俊逸瀟灑頗有出塵之態,而且心中有大作為,反觀自己的兒子多福安便不堪大用,只會風花雪夜,毫無作為,便心下有意收這傅傳書為義子,只是他不知道多福安今日之所以有時瘋癲不識別人,言語無狀,皆是這傅傳書所為,否則他真要將其碎屍萬段,猶不解恨!傅傳書見這位王爺期許的目光之中又帶著嚴厲,便打消放小師弟走人的想法,心想:今日但教拿下袁師弟非但可以殺人滅口,以後自己忤逆爹孃,迫他們而死的事情天下人也就無從得知,自己依舊是名門大派的掌門,自己的本來身世來歷世上再無人知道,否則一旦別人得悉自己是白蓮宗前代掌教白蓮花的孩兒,那麼便難以為繼,——因為白蓮宗被江湖門派視為邪派,為天下所不容,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那麼便成為天下江湖人士眾矢之的,非但掌門做不成,而且性命只怕也難保,所以看來今日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以放走這位昔日同門的小師弟,否則他一旦口實不嚴,將自己忤逆反上之事說出去,那麼自己可真要被人置於萬劫不復之地步,所以而今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害,不可以有婦人之仁,否則自己可要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