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一百二十六.笑傲只為此生有.丹心偏在崑崙巔

少年看盡春華處,行到天涯無人處。當年美人已成夢,只有春花落無處!傷時別離痛是恨,千萬重山不是夢。杜鵑啼血何時體,青帝夢魂到家鄉!調寄《春盡》。人之一生,匆匆少年易過,而且意氣風發,血氣方剛,無畏無懼,不似後來老者畏首畏尾,總是瞻前顧後,心有所忌,因為身有重擔,不能如少年般意氣用事,所以人之一生,少年最為可貴,最是生命中輝煌一刻,到了晚年憶及當年肝膽熱腸,殺敵機先,總是胸中透著沖天之志,亦是一種美好回憶!

 袁承天見這兩位耄耋老人與朝廷的差人動起手,心中一動,幾乎便要提衣而起,當眾發難,渾然忘了身旁的嘉慶皇慶,也是情之所至,忘乎所以!嘉慶皇帝對袁承天的表現無動於衷,臉上絲毫看不出喜怒,給人一種城府極深的感覺,心中不起波瀾的狀態,因為有這處亂不驚的氣派,所以君臨天下,睥睨環寰,世人所無。

 小酒館的掌櫃何曾見過這情形,他生性膽小本份,從來不敢與官家放對;所以今次見人動手,心中發慌,便和小夥計偷偷躲在櫃檯後偷看他們交手爭鬥,只是懸著的心不能放下,只聽得店牛碟碗被打碎的聲音,也不敢出來理論,只有在那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應對!

 袁承天和嘉慶皇帝兩個人各自不為所對,袁承天意思是看這老者不敵,便要拔劍相向以助老者,因為從他內心他是欽敬這兩位老者,因為他們鄙視賣國求榮的奸賊,敬仰忠義乾坤的袁督師,所以只要他們稍有不動,便要拔劍出手相助,既使得罪了嘉慶皇帝也無所謂,因為他不可以見奸人得逞,好人蒙難,所以有時他便是性命不要了,也要匡扶世間的俠義,他從來都是倔強如此,性格幾乎和先祖袁督師如出一徹,從來不會屈意奉從,不會做違心之事,但求心安也就是了;所以在別的門派看來他是不通時務之人,所以覺得他似乎不可就藥;可是他內心卻不還樣認為,因為在他內深處藏著民族大義,家國情懷的,只是別人又怎知,只知道他是個不知變通的人,所以世人心中譏諷於他;他都不以為然,只因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四人鬥到分際,忽然那姓洪的忽然從懷中取出一物,譁楞楞隨手擲去,飛向那胖老者——赫然竟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利器——血滴子——這是大內禁城侍衛殺人所持有,他們的總頭領是為上宮難亦是聽命於皇上;皇帝口喻讓他們殺誰,他們便全力以赴,極盡所能,也要完全任務!今次這姓洪的亮出這殺人利器,不問可知他是上官南的屬下,只是嘉慶皇帝想不起來幾時見過他。

 那老者亦不含糊,見血滴子罩頭而來,豈能就範;他也是見機的快,順手抓起桌上木盤送入血滴子網罩之中,耳中只聽喀喀聲響,盡皆絞為碎屑,灑滿一地。那血滴子餘勢不衰又向那瘦老者頭腦罩去。此時那歪嘴官差正與瘦老者鬥到分際,瘦老者無暇分手,眼睜睜看著血滴子當頭罩下,眼見不活了。嘉慶皇帝也是心驚非常,待要出言喝止似乎也晚了,不由得心中一沉,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

 忽然眾人眼前一花,只見有劍長出,劍光閃處只聽得錚錚聲響,正見袁承天手中軒轅神劍展動之間,鋒芒所至,那血滴子已碎成鐵片,落在小酒館的地上。姓洪的見自己的殺人利器被人毀了,能不心中憤怒,大吼一聲,撩衣而起,從腰間取下彎刀摟頭蓋腦劈下。袁承天不欲傷他,心想自己無意毀了他的血滴子,他便難以向上司交代,他能不拼命,看來是自己無心之過,卻害了他受上司責罰,卻是不該。所以避其鋒芒,意思要他知難而退,可是誰承想這姓洪的卻不知別人遷就於他,還以為對方武功不濟,所以左右閃避,似乎捉襟見肘的樣子,心中便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個兒殺了他,以免後患,而且還可以得了他手中這把劍——因為這劍與眾不同,透著殺人的戾氣,直迫得人心臆氣息不暢,似有遲滯,看來是把名劍,如果得到手,豈不是好!只是他不知道袁承天手中的軒轅神劍可是絕世名劍,世之罕有,而且這世上只此一柄,可說是神兵利器,鋒芒所到之處萬物蕭殺而亡,端的厲害非常。

 嘉慶皇帝忽然想這虯髯漢子是血滴子頭領上宮難手下一名血滴子殺人叫做洪大志——似乎便是前朝洪承疇的後人,只是不如他的前輩文學突出,只混個行伍,機緣巧合被上宮難看中,選入血滴子,專事行刺殺人之事;而那歪嘴的差人叫做祖蔭德——他的前輩便是那祖大壽,這兩位的前輩聲名事蹟均是不堪,後人也不如何之好,似乎猶有不堪,為世人所不待見,尤以這洪大志在同僚之中,暗中被人鄙視,人人嫌棄,因為世間忠臣孝子人人敬,亂臣賊子人人恨,而且這洪承疇生平殺了不少漢人百姓,只為向滿洲主子邀功請賞,以期榮華富貴;他單單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父母邦國?所以他的後人被人瞧之不起,也就不足以為怪,只是這洪大志還自以為是,妄想恢復前輩的遺志,真是愚不可及!

 嘉慶皇帝喊道:“洪大志、祖蔭德你們兩個奴才還不住手。”洪大志和祖蔭德二人雖也在禁城大內效力於血滴子上宮難,只是少見天顏,既使面見也是低首,那敢抬頭直視於皇帝,所以皇帝識得他們,他們卻識不出嘉慶皇帝也不足為怪了。

 洪大志和祖蔭德兩個人偷眼看了一眼嘉慶皇帝,慌忙又低下了頭,恭恭敬敬道:“奴才不知皇上在此,有失禮儀,罪該萬死!”嘉慶皇帝道:“你們兩個奴才還知道該死,為何要出手傷人,而且還用這樣歹毒的暗器?”洪大志覺得心中委屈,嚅囁道:“皇上有所不知,這兩個人膽敢出言忤逆國朝大員,而且出言不遜,語帶譏諷,奴才心下不平,所以要拿他們問罪!”嘉慶皇帝道:“他們只是說說而已,況且也非無中生有,何罪之有?倒是你們兩個任意胡為,讓朕生氣,還不退下!”祖蔭德這時道:“皇上,他們可是忤逆誹謗朝廷之人……”嘉慶皇帝見他們猶有不服,似乎大有據理力爭的架勢,不覺天顏忽變,語氣也隨之嚴厲起來道:“朕難道不知道怎麼做,卻要你們兩個奴才來教?”洪大志和祖蔭德兩個人聽皇帝說話口風不對,知道再不退下,只怕他一時震怒,禍及己身,便喏喏退出小酒館,只是心中悻悻,猶有不服,他著實不明白,為何皇上偏袒於那兩位耄耋老者?其實嘉慶皇帝不是偏袒,而是心中對他們兩個人著實瞧之不起,而且心中也鄙視他們的前輩——洪承疇和祖大壽,臣下不能為君上效勞盡忠,反而降於敵國,反過來殺自己的族人,面不紅,心不跳,可說已是卑劣之極,無以復加的地步了,正如那聯中所言:左聯一二三四五六七,右聯忠悌忠信禮義廉,左聯少了八,便是忘八,右聯少了恥,便是無恥,合起來便是“忘八無恥”,可見世人心中自有天公地道,是非功過後人評說。

 袁承天見嘉慶皇帝並不偏袒於手下,心想:這才是英明君主治國之道,不偏不倚,切中實際;識得大體,才是國之大幸,想來將來也不會苦天下百姓。那兩位耄耋老者眼見眼前這少年便是今上,絲毫沒有盛氣凌人的威風,反而顯得溫爾而雅,讓人如沐春風,心中寒氣盡去,說不出的受用,心中便大為讚賞,心中想到國家有此君王是為天下幸甚!只是有時多變,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時世間之事不以人的意志而改變,往往事與願違!兩位老者雖心底痛恨滿洲入主中土,更恨洪承疇、吳三桂之流誤我漢人三百年,可是要說到對付眼前的少年皇帝,似乎他們也做不到,不是心有不忍,而是不能,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們不能出力,大約便是天子所到之處,威力所極;受命於天,豈是常人!

 兩位老者說了客套話悻悻而去。嘉慶皇帝見他們二人悻悻而去,笑道:“他們大約以不能殺朕引為憾事,其實天下各位有主,天命所歸!”

 袁承天道:“皇帝……”嘉慶皇帝打斷他的說話道:“在朕的眼中視你如同手兄,沒有旁人的時候叫我永傑,不是更好麼?”袁承天拍了一下額頭,自顧笑道:“一時我又忘了。”嘉慶道:“從來的臣子都視皇帝如虎,其實大謬不然,皇帝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沒有傾訴的對象,因為臣下都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做著似是而非的事,你要朕如何面對天下子民。”袁承天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嘉慶見時辰不早,看了這酒館被適才他們幾個打得稀爛,便從懷中拿出五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衝掌櫃的說聲對不住了,便伸手攜袁承天而去。

 出的酒館,心中憂鬱大為消散,看著街衢中的世人,心中竟有一種入世瀟灑,無拘無束的生活,只是他既便皇帝不做,也不可以行走江湖,因為第一個反對的便是恭慈太后,更有一眾臣下,他們是決不允許皇帝舍卻皇位而天下縱橫,因為世間有些事不是你想做便可以做的,又有多少事是我們人人身不由己,只有苦捱歲月。

 嘉慶見袁承天殊無歡顏,以為他心中怪罪自己下令毀壞京中袁氏宗祠,其實那手旨雖是他所下,其實是為攝政王所挾迫,不得不為之,有時皇帝也有受制於你,不得自由的時候,便如漢獻帝——是漢靈帝劉宏與王美人之子——一生亦是悲苦,為曹孟德所挾持,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後來脅迫娶女曹節為後,可是一生終究不得自由,然而他卻心懷天下蒼生,為長安百姓醫治病疾,不收分文,如果他可以掌控天下,那麼便是天下百姓的福祉,然後終其一生都沒有掙脫束縛,只有心存清高,吾愛世人,以盡完全,雖然不是天下,然而在當時的世人心中他便是聖天子一般的存在,溫爾有雅,孝治天下!

 袁承天也知此意非出其心,乃是為攝政王所脅迫,可是自己卻又不可以說出口,那有傷嘉慶皇帝的自尊心,試想身為一國之君,事事為囿,不成隨心所欲,那麼做皇帝又有什麼趣味?只是心中雖有這想法,卻也不可以說出來,否則他情何以堪?眼前又見禁城大內,袁承天便與嘉慶分別。嘉慶看著他默默離去,心中竟有萬千不捨,可是袁兄弟已非池中之物,有日必然龍躍於淵,如那鶴唳九天之勢。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袁承天漫無目地走在天街,目下袁門勢力只有撤出京城,他已交代溫如玉他們暫避鋒芒,遠走張家口發展勢力,以斯後來東山再起,只是眼下元氣大傷,只有緩緩恢復,不可操之過及。袁承天正走之間,忽見天空中有一白鴿正自展翅長嘯,看情形似有危殆之事——袁承天自然識得這是崑崙派的信鴿,當本派發生重大變故之時便會發出,讓同門速回本派相援——他心中不由一沉莫非本派發生什麼重大變故,便是在他一怔之間那信鴿已飛離他頭頂上空,向著攝政王府而去——那麼不問可知它是去向傅傳書報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