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乾坤有變.君子有道.六和塔上.生死予奪(第2頁)
多福安見湯羹要冷,便不情不願收進食盒,見趙姑娘面對灰牆,不言不語,只不知她現在思想著什麼?是袁承天搭救抑或想起別的什麼事?多福安來時歡喜,去時鬱鬱寡歡,心想:我那裡不如那姓袁的小子啦?還有就是清心格格一樣喜歡他,真是讓人氣惱!
趙碧兒見他去遠,心中長長出了口氣,只見塔外白雲在天,還有燕雀在爭鳴,不知人間憂愁幾許?
袁承天目送多福安氣沖沖而去,心想定是吃個沒趣,碰了一鼻灰,灰溜溜去了,看來碧兒不領他這份情,可見這位世子自討沒趣——以為自己是王府世子便了不起,別人便要頂禮膜拜,可是偏偏碧兒不吃這一套,讓這位自以為是世子鬱郁而去,他雖有不甘,卻也無法。袁承天見這多福安去後,心中亦覺好笑,只是強忍便沒笑出來。當他送飯食給趙碧兒和鄭蕭蕭時,發現趙碧兒竟可以活動——腳上的腳鐐被人打開丟在一旁,不問可知自然是那位多情的世子吩咐別人打開的,因為別人也沒有這役使的能力。
碧兒見袁承天時,神情究竟有些不自然,不知心中想著什麼?也許那位多福安雖有時做事不近人情,可有時卻對人關懷體貼,大有無微不至;反觀袁承天處處以袁門為重,天下四處奔走聯絡反清復明的志士仁人,可是唯獨忘了兒女情懷,將別人冷在一旁;關懷天下原本無錯,可是卻對別人冷漠如斯,似乎也不太對。她知道這位袁師弟胸有天地,掛念天下眾生,總想著袁督師未竟之事業,總想著天下重歸正朔,脫離腥羶,但是滿洲人入主中國百多餘年,根基已固,要想反清復明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亦要吾輩戮力齊為,否則天下真的無望了。
所以她再見袁承天眼神中透著古怪,袁承天初時不在意,可是後來查覺不對,似乎師姊眼神中透著別樣的情懷,不是以前的那種,現在兩個人有了不可逾越的隔閡,彷彿陌生人,不同於在崑崙派時心無所猜,而今似乎變得陌生了,比陌生人還冷,也許世事多變,人情亦多變,正所謂: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袁承天見趙碧兒神情不屬,便放下飯菜,轉身欲走,可是忽聽身後異響。他轉頭只見碧兒神情有些可怖,花容失色,冷汗真流,便覺不對,忙問道:“碧兒,你怎麼了?”碧兒此時已不能言語,此一番舉動驚動了看守的不嗔大和尚。只見他奔來,見到袁承天正扶那趙碧兒,不由虎吼一聲:“小子,放開你的手,你是何等樣人也配……”他已單掌拍出,本擬一掌將這不知禮義的小子拍翻當地,豈料袁承天不避不閃,也以掌相還,只聽蓬地一聲,兩個人都當時身子一震,各退一步,袁承天身子受力,但他內息以掌外吐,竟而不落下塵,反在其上;這是不嗔和尚所未想到的,不由得心中暗暗驚異這小廝竟有如此能為,實為罕見。
袁承天知此次交手,必會驚動塔下諸位好手,自己雖心下不怯,然而以一敵六,似乎未有勝算,還是以退為上——救走碧兒和鄭姑娘,至於溫如玉堂主只有以後徐圖之,也不忙在一時。他想到此反手一掌將這不嗔和尚迫在一旁,再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勢拿住碧兒,再以右手將另一囚室中鄭蕭蕭拿住肩臂,一腳踹破窗格,已身在塔簷,極目四望,似乎下落無可著力,不覺心下沉。這時塔下眾人湧來,大喊著而來。袁承天見情勢迫在眉睫,如果不跳將下來,只有坐以待斃,不由得心下一橫,只有施展出崑崙派的絕頂輕功“登雲九步”這是崑崙派的不傳之秘,這也是趙相承私下相授,因為他知這袁承天非池中之物,一朝得志必飛翔九天,翱翔於宇宙,所以暗中傳於他,並非私心,而是慧眼識珠,因見天下興亡,眾生有難,而解懸於倒苦之人而非袁承天不可,餘者皆不足論,所以看重於他而不看重於傅傳書。他的本意傳掌門之位於袁承天,雖然疏不間親,然而這袁承天卻大有可為,所以破例傳授於他,以防在性命攸關之時可以逃出生天,這也是趙相承的一番良苦用心。
袁承天膻中穴吸氣,然後左右手各拿碧兒和鄭蕭簫,輕點塔簷,然後身子躍下,只聽風聲呼呼在耳畔吹過。他此時內息潛運,右腳在左腳輕點,以期借力再往上升,這樣下墮之勢便緩一緩,他這樣左右交之,身形下落便不見快,只是此時國清寺的官兵已搭弓射箭,萬千羽箭向袁承天三人身上招呼。袁承天形勢危殆,便自將鄭蕭蕭的腰間束帶縛於自己身上,然後揮掌將萬千羽箭擊飛,但是終究肩頭被射中幾支。此時已身落當地,更不停留,雖肩頭巨痛也顧不得拔箭,足下加快,便出掌將眾官兵殺得鬼哭狼嚎,因為那些一眾高手都衝上塔上,所以一時半刻不能趕來,這樣袁承天便得其便,將這些官兵殺得狼狽不堪,只因他們承平太久,武功疏於操練,既便有也只是應應景,為了上司的查察而操練,可說毫無是處。今日撞上了瘟神,自然潰不成軍。待得不嗔和尚、滄浪門管雲濤、殭屍門言正辰和武當道長趙天橫一眾人下塔而來,已不見袁承天的蹤跡。他們都是恨恨不已,心想我們一眾大豪竟讓一個燒火做飯的小廝給劫走了要犯,這件事如果傳揚到江湖中去,豈不是墮了我們英雄威名?是以眾人便分頭奔出國清寺追殺袁承天。只是待眾人奔到長街不見袁承天影蹤,只見有匹馬車正轉入條街巷。
武當掌門趙天橫心下疑惑,心想奇哉怪也,他怎麼便不見蹤影,難道還土遁了不成,絕無是理。忽然他頭腦中閃出一個念頭,定是那輛馬車有古怪——莫非袁承天藉機上了馬車也未可知?他想到此躍身向那街巷而行。
當袁承天事不旋踵地出了國清寺,雙手拿住兩人,已有些體不力支,因為這一頓操做已是施盡全力,到現在體力一懈,便覺周身痠痛,說不出的痛楚,只有些茫然,忽然一輛馬車急馳而止,蕩起一陣塵土,驚得路邊行人紛貂躲避,害怕傷及己身。袁承天見這輛馬車在自己身旁戛然而止,心中起疑,不料馬車緯簾掀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還不上車,更待何時?”袁承天見是清心格格正端坐車廂中,目光之中竟有些哀怨,說不出的憂傷和悔恨。
他不加思索帶同碧兒和鄭蕭蕭三人躍入車廂。清心吩咐這馬車伕快馬加鞭向著街巷深外馳去。
趙天橫眾人奔入行巷,只見馬車正向另一邊出口而去。眾人施展輕功齊追去,有路人但見眾人如一陣旋風颳過,再看時已是裡許之外。馬車雖疾,但是這眾武林大豪更是足下加勁,足不點塵向馬車撲殺而去。駭得路人紛紛躲避,如見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惹上無妄之災。
馬車終於在一處偏僻一處住宅停下。眾人以趙天橫為首仗劍而來,氣勢洶洶,似要殺人的架式。馬車伕幾曾見過如此陣仗,不由駭得體如篩糠,幾乎嚇得說不出話來。趙天橫頤指氣使道:“你要死,竟敢與朝廷逆黨為伍,躲避官府緝拿。”他言罷長劍一挑,已將緯簾刺穿,用力一削,斷為片片碎片,只是車廂已空空如也,不見人的影子。
這時身後的殭屍門的掌門言正辰也煞有介事道:“快說,這車廂中的人犯去哪裡了,若說半個不字,看我不一掌斃了你!”馬車伕見這一干眾人凶神惡煞,比之有司衙門的捕快有過之無不及,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黃山派掌門杜永名有頭腦,覺得用強行不通,只會讓這馬車伕吱吱唔唔難成言語,只會更加說不出個所以然,目下只有溫言以對,否則讓他們逃脫,攝政王多繹聞知,只怕誰也難脫干係,所以當務之急是從馬車伕口中問出他們在什麼地方下車,才好尋找,否則他們真的無法向王爺交代。好在這杜永名溫言以對下這馬車伕才斷斷續續,說出袁承天他們老早便在巷口一戶人家門前下車,之後又讓他繼續前行,吩咐不許停留,只因多給了他十兩銀子。趙天橫這時轉身而來問他可還記得是巷口那家時馬車伕只嚇得連連搖頭,只說記不太清了,依稀門前有兩棵槐樹,其餘的便印象糊胡記不真切。趙天橫氣得一掌拍碎車轅,轉身偕眾人返回去尋找那門前有兩棵槐樹的宅子。
只是眾人一路尋找,只見家家戶盧似乎門前都栽有槐樹,一時竟無從分辨,要一家家來尋,似乎也不行,因為那樣非但撓民,而且萬一尋查不對,撞上王公大臣的私邸,只怕更惹禍事,所以只有無功而返,悻悻回到國清寺,人人鬱悶,幾乎無處發洩,便借酒澆愁,以期緩解心中的憂愁。